三日後,當溫庭筠來到侯府向陳浩表達謝意時,整個侯府已經人去樓空。經過一番打聽之後,溫庭筠才知道陳浩已經辭官回鄉了。至於爲何年紀輕輕就辭官回鄉,衆說紛紜卻沒有一個人說得明白。但是巷裡坊間卻傳聞着陳浩與當今天子的矛盾,緣由而起是關於一名女子。
站在定北侯的門前,溫庭筠有種百感交集的感覺。如今他能夠金榜題名而且還中了狀元,他知道是陳浩的功勞,否則他也不會有今天的出頭之日。他溫庭筠才華橫溢從未將天下學子放在眼裡,但是面對陳浩,他卻提不起絲毫的傲慢之氣,因爲這是內心深處的敬佩。
魚幼薇站在溫庭筠的身後,水汪汪的大眼睛卻沒了往昔的靈動,過了許久魚幼薇微微低首,兩隻玉手輕輕的扭捻着絲帶,神色幽然的自語:“終究還是無緣……”
一陣金風而過,微涼的寒意讓溫庭筠神色一凜,他轉過身來見魚幼薇如此神傷,卻是深意一嘆道:“他可是名滿天下的才子,當年先帝賜婚他都未有應許,慧蘭,你可要想清楚了……”
神色憂然的魚幼薇,被溫庭筠直接道明瞭心事,笑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即便如此魚幼薇之時短暫的羞意,雖然知道先生說的都是實情,但是她卻不在乎這些,隨後卻仰起玉頸理直氣壯問:“先生,喜歡一個人有錯嗎?慧蘭又何曾說過與其長相廝守?”
“額……呵呵……”溫庭筠被這個得意弟子連番發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於是只得乾笑兩聲以掩飾自身的尷尬。
魚幼薇也覺得自己方纔之言有些失禮,於是便轉移話題道:“先生,今日可是你前往吏部考覈的日子,可不能耽誤了時辰……”
“嗯!慧蘭言之有理,你且先行回去,待爲師考覈通過,再另行慶祝……”
“那學生先行離開了……”說着施了一禮便轉身裡去了。
看着自己的學生如此神色落寞,絲毫沒了之前的朝氣,溫庭筠也是頗爲感嘆。隨後定了定神,便一甩衣袖便徑直朝吏部衙門去了。
所謂的科舉功名不過是一個名次罷了,狀元、榜眼、探花前三名,與其餘高中的學生都是進士,唯一的區別夜只是一種名次的高低。絕非像影視小說裡說的那般,只要中了狀元就高官得坐駿馬成羣。這些不過是曲藝小說的一種渲染罷了,狀元是一種名份卻不是官職。
自科舉施行以來,在中國的歷史上已有一千五百多年的歷史,高中狀元者雖不是很多,但是起碼也有六百餘人。但這些狀元歷史留名,成就輔國幹才者卻寥寥無幾。那這些狀元哪兒去了?由此可見狀元不過是一種名份,職位的高低與科舉的排名並不是相等的。
每一屆科舉的進士,須得經吏部考試,名曰選試。合格者,才能授予官職。如果這一關通不過,即便是金科狀元也一樣沒有官職。如果吏部考試落選,只能到節度使那兒去當幕僚,再爭取得到朝廷的正式委任的官職。唐朝大家柳宗元進士及第後,以博學宏詞,被即刻授予“集賢殿正字”。而幾乎同屆的韓愈在考中進士後,三次選試都未通過,不得不去擔任節度使的幕僚,最後才踏進官場。
如今溫庭筠雖然是金科狀元,但是吏部若不能通過,一樣也是閒適在家無所事事。然而吏部考覈的最終結果,卻是讓溫庭筠氣惱非常的同時,更是哭笑不得。因爲他被任職爲起居舍人,隸屬中書省乃是從六品官職。而金科榜眼魏博通,卻被任職爲翰林院編修。
這等不公平的待遇讓溫庭筠很是惱火,之後他才知道,當初李渼欲要對他委以重任,但是卻被令狐綯出言勸阻,說溫庭筠相貌醜陋在朝爲官有損天朝威儀,於是便改任魏博通爲翰林院編修。
溫庭筠左右思量之後,心想還是算了,在這令狐綯一手遮天的京城,與其處處受人掣肘倒不如離京外放爲官的好。於是在得知太和縣令辭官告老後,溫庭筠便寫了一份摺子呈交吏部,希望能夠補上這個空缺。
對於溫庭筠此人,令狐綯可謂痛恨至極早就想予以打壓,但卻一直找不到把柄懲治,如今溫庭筠請求外任可謂是稱了他的心意。因此當吏部官員將此事轉呈於他時,他看也沒看就直接批准了。
溫庭筠得到批覆之後也落得一身輕鬆,雖然由一個六品官降到了七品縣令,但是溫庭筠心中卻是格外的蘇暢。外任縣令不但可以實現他爲民請命的宏願,也可以一覽太和縣的風土人情。對於太和縣他一直充滿着好奇,他很想知道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了陳浩這種人人稱頌的才子。
由於魚幼薇母親多年辛勞,終於積勞成疾不久便撒手人寰,整個魚家就剩下魚幼薇一人。溫庭筠作爲魚幼薇的老師,在魚母的臨終前曾答應照顧魚幼薇。因此在離京上任的時候,溫庭筠便帶着魚幼薇向太和縣上任去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陳浩自從出了公主府之後,就回到府中吩咐管家陳昇,收拾一番細軟準備離京回鄉。中秋節後的第一次朝會,當李渼看到由李瀧呈送的奏章時,心中卻很不是滋味。
這幾日李渼可是寢食不安,每每想到當日的荒唐事,李渼心中都是極爲懊惱。本想將皇后打入冷宮,但是看到王婧那嘴眼歪斜的樣子,心中也是極爲不忍,畢竟也是多年的夫妻。最後在衆人的求情之下,李渼也就只得作罷。
不得不說陳浩當日的兩巴掌,可謂是恰到好處極具功效,既沒有將王婧打傷,卻成功的讓這位皇后毀了容。據御醫診治之後,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臉上的其他部位倒是容易修復,但是這鼻樑骨已經被打斷了,即便華佗在世也於事無補。如今嘴眼歪斜的王婧,整日躲在寢宮不願見人。
由於此事並非什麼光彩的事情,所以李渼除了嚴令封鎖消息之外,也不想此事過於擴大。李渼深知,如今這份奏章不是陳浩親自呈送,就足以說明他二人已沒了君臣之義。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一步,也更沒有想到陳浩會因爲一個女人,竟然如此的不顧一切……
也罷!既然去意已決,他也不想強留,於是便準了這份辭呈,革除一切職務,只留下一個虛名的侯爵。當一衆知悉內情的人,提議不能放任陳浩離去時,李渼卻很是疲憊的擺了擺手,道出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做不了君臣,但還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