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爬山,回來後給凌夢雅熬藥,做豐富的午餐,下午到田野活動,十鄉八里的走,玩累了回來做晚飯,然後看場電影早早睡去,近幾天都從這樣的生活軌跡過來,並沒有發生什麼異樣的事情。那天方如馨到底有沒有聽見那些不該聽見的話?黃耀祖都沒有用清楚,不敢問,因爲這事情好像越問越糟糕,至少不能在這兒問,要先冷落一段時間,回到湖寧再問比較適合。
而因爲心裡有擔憂,黃耀祖看着挺正常、挺快樂,其實不是那樣,自己一個人平靜下來的時候,最明顯會發呆。當然所謂的擔憂不僅僅只是因爲方如馨的這個事情,還因爲王潔玲那邊給的消息,前後派了三批共計六十多人去日本,竟然一無所獲,凌夢瑩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線索留下!
另外就是向曉冉那邊,一樣沒有消息,打電話不接,發短訊不回,問方詠琪,連方詠琪都不知道她近來在做什麼事情,反正向曉冉神出鬼沒的。問楊茜茜吧,更沒有答案,那天送完向曉冉回去以後,楊茜茜就去了拍廣告,壓根不在湖寧,不過她跟黃耀祖做了保證,拍完廣告以後會馬上回去看向曉冉。
當然有這些令人煩躁的事情,亦會有好消息,林剛河和方詠琪正式決定移民,已經提上日程,辦理速度很快,因爲有關係,又捨得花錢。再一個就是何老首長那邊,這一家子竟然去了旅遊,目的地海南島,何小碧剛從海南島回來啊,不過這事情不能說出去!
至於醫院那邊,好像還算比較平靜,反正從蕭蕭哪兒得知的情況就是風平浪靜,但黃耀祖總覺得這種風平浪靜的背後會是狂風暴雨,就看什麼時候開始。黃耀祖真想這段時間不回醫院,讓爭鬥徹底結束了再回去,因爲黃耀祖覺得這事情不是他能玩得起的,他亦不想玩,只想好好工作,嘗試着朝自己的目標進發。
又平靜的過了幾天,這天黃耀祖和凌夢雅剛爬完山回來,竟然聽見屋裡有說話聲音,這個聲音屬於方詠琪,當然還有另外一個聲音是方如馨的,方如馨沒有去爬山。
進了屋,黃耀祖不但看見了方詠琪,還看見婉婷,她和方如馨坐在一起。那場面很詭異,讓黃耀祖很是提心吊膽,天啊,如果方如馨那天聽見了那些不該聽見的話,現在婉婷在傍邊,會怎麼着?黃耀祖不敢想,亦沒有時間想,方詠琪看見他和凌夢雅回來,立刻從沙發裡起來,開口道:“呵呵,耀祖,驚喜吧?”
黃耀祖很想說驚嚇,竟然把婉婷也帶了回來,但這樣的話顯然不能說,所以黃耀祖只能道:“有點,你怎麼不先和我說?”
方詠琪道:“我之前說過啊,我說來看我姐,嗯,順帶看看你好不好,看來還不錯,比上次見到你精神許多。”
“那當然,上次我還病着。”黃耀祖把東西放下,人坐了下來。
方詠琪去拉凌夢
雅坐下,和凌夢雅說着話。
黃耀祖正想和婉婷說點什麼,婉婷先說話道:“坐車坐久了有點頭暈,你們聊吧,我回家躺躺。”
婉婷表情很淡然,除了黃耀祖,並沒有人知道她在逃避,包括方詠琪,她只是嗯了一聲,叮囑了婉婷幾句。黃耀祖想送一下婉婷,想和婉婷說幾句話,但一想到還沒弄清楚方如馨到底聽沒聽見那些話,就沒有了勇氣,只能眼巴巴看着婉婷走。黃耀祖無疑感覺很痛苦,曾經親密無間,現在形同陌路。關鍵是黃耀祖從婉婷的眼裡,除了看見些正常的內容之外,還看見了生氣的意味,而且這種生氣好像還持續了不短的時間,黃耀祖真不知道婉婷生氣什麼……
由於在思考,黃耀祖不免有點心不在焉,方詠琪說了幾句話他都沒有聽清楚,方詠琪拿手在他眼前晃,他才反應過來道:“哦,立琪姨,怎樣?”
方詠琪道:“你沒事吧?我說我在你這吃午飯,吃完我就回湖寧。”
黃耀祖道:“沒問題,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做。”
方如馨道:“不用你做,我去做,你陪立琪姨說話吧!”
凌夢雅道:“我去幫忙。”
很快,方如馨和凌夢雅都進了廚房,客廳裡就剩下方詠琪。
黃耀祖道:“立琪姨等下你自己一個人回去麼?”
方詠琪道:“嗯,我這次來是告訴我姐我要移民的事情,有許多事情我得交代她辦呢,還有那車,打算給他們家。”
黃耀祖道:“他們會開?”
“不會可以學,你之前不一樣不會開,現在會吧?”笑了笑,方詠琪轉移了話題道,“你有沒有發現婉婷有點古怪,過去的興奮勁沒有了,變的沉默寡言,不喜歡說話,剛剛都不跟你打招呼和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在學校遇到了什麼事,她會在家裡呆兩天左右,要不你找機會和她聊聊。”
方詠琪就是純良,要是換了向曉冉那樣的人,肯定會想到婉婷不和她打招呼,說話,其中有問題。
黃耀祖應了下來道:“好。”
“向曉冉還是那樣,好像不僅僅生氣你那個事情,我怕她是遇到了什麼大麻煩啊!”
“她那麼古靈精怪,遇到事情都不會有事,立琪姨你就放心吧!”
“好,不說她們,說說你,這幾天有想過自己的路怎麼走沒有?在外面混那麼風光,再回家來有什麼感覺?會不會不習慣?或者有什麼厭惡感之類?”
“怎麼可能,這是我家,生我養我的地方,我死都要死回這來,因爲這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比城市要舒服許多,雖然城市什麼都有,但這兒有的東西價值無疑更大,只是要混,只能到城市去。”其實這地方也有勾心鬥角,有着村長夫婦那對罕見的絕品,不鬥才奇怪,但這事顯然不能和方詠琪說,雖然方詠琪亦一
定程度的知道,“大概這就是我的答案吧,我不會忘本,我其實沒覺得自己怎樣了,我習慣這兒,覺得舒服。”
方詠琪嘗試問:“意思是你會回來?”
“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和中醫院的合同在哪兒,我就不可能回來,我是說以後等我幾十歲了,現在年輕多踏踏實實工作,走路,除了必須做的工作之外,別的事情不能多做。”
方詠琪想了想道:“你現在的宏願和當初有什麼區別麼?”
“有吧,剛進中院我就在想,我得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醫患環境,改變暴利的高價藥,現在看來那麼可笑,尤其是我去了兩次交流會回來的感受,大多數醫生都把行醫當謀生,而不是責任。雖然我也知道餓着肚子談理想不切實際,但這不是打着懸壺濟世的幌子昧着良心千方百計撈錢的理由。然而這是一個普遍的現象,病人就是被坑的份,全國各地都一樣,悲劇每天都在上演,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只要每個從業人員都多做一點。但結果卻是,那些專家教授都高人一等的模樣,其實不一定技術很牛,只是撈錢欺騙手段牛。我要是衛生部長,我就抽死他們,但好像我這樣的人,給我一百年都幹不上衛生部長。”
方詠琪嘆了一口氣:“這就是現狀,人心的黑暗比無月的黑夜更甚,而且黑夜的黑暗會有盡頭,良心的黑暗卻沒有盡頭。就算你和中院完成合同,用你的影響力開個私人醫院,你必定有客源,你以職責爲重,你能做到,但手下的醫生呢?不一定,而且你要是把價格拉低,不賺黑心錢,還會好多人找你麻煩,很難幹下去。總之這個社會的黑暗令人無奈,偏偏人的力量又很微弱,以一個人的力量去改變那麼龐大的,某種觀念根深蒂固的環境,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黃耀祖沒有說話,因爲確實是那樣,很可悲。
方詠琪又道:“其實做不到沒關係,改變不了別人,改變不了壞境,你只要不被環境和別人同化,就已經是勝利。記住立琪姨的話,永遠都要做自己,不要給自己的人生留下污點知道嗎?”
黃耀祖嗯了一聲道:“我現在只想好好工作,把責任盡好,別人對不起我那是別人的問題,我不能也那麼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這是一門生存的哲學。”
“對,不然你會很累,你現在累其實某部份原因是因爲看到許多與想象中不一樣的事情,在某些時候總是事與願違,無助,痛苦,這是正常的,各種黑暗的黑幕被你瞭解到以後你就會這樣疲憊,但我希望你不會被這種疲憊打敗。”
“我當然不會,永遠不會。”
“嗯,我相信沒有人能打敗你,除了你自己。其實你內心很強大,就是不喜歡都說出來,我欣賞你這點,喜歡你這點,心地好,務實,某種程度上說你和婉婷一樣,不容易啊,尤其是婉婷不容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