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氏,二十八層,副總秘書室。
暫時代理尹靜恩職務的李麗真有一份報告需要副總的簽字,於是,上前敲開了上司的辦公室‘門’——
對‘門’的落地窗前,佇了一道‘挺’拔健碩的身影妝。
上司正臨窗而立,背對着她在‘抽’煙,指間有一片淡薄的白‘色’煙霧在窗前的明黃‘色’景緻中繚繚氤氳肝。
窗外,午後燦爛的陽光,從層層卷褶的百葉窗縫隙裡,偷偷溜了進來,有幾縷影影綽綽地落在了他立體深邃的俊逸五官上,將他冷峻寡淡的線條勾勒得越發地清晰起來,很是‘迷’人。
窗前,男人頎長的身影緩緩轉過來,伸手,將指間的菸蒂摁熄在桌上的水晶菸灰盅裡,蹙眉,沉聲問道,“什麼事?”
李麗真才恍然回神,連忙斂起神‘色’,走上前來,還未開口,就看到桌角的菸灰盅裡堆着滿滿的菸蒂,頓覺驚訝:
副總的辦公室每天都有專‘門’的清潔員按時打掃,不可能不整理他桌上的菸灰盅。可是,副總怎麼會只半天就‘抽’了這麼多煙?
不對——
早上例會解散之後,他就出去了一趟,然後,一直到午飯前纔回到公司。
就算他沒有出去午餐,加起來,他今天呆在辦公室的時候,也不過是兩三個小時,怎麼就‘抽’了一堆黑壓壓的菸蒂?
難道,他是有什麼很煩心的事嗎?
察覺屬下又一次失神,柏君曜很是不悅地輕啓薄‘脣’,“李秘書!”
赫然已是拔高的分貝。
果然,君心難測。據說,在尹小姐之前,副總任用過的秘書從來沒有一個能超過三個月的——
都說副總生‘性’自負,又自視甚高,忍受不了別人跟不上他的思維,話也從來不說第二遍。
要找到一個完全得心應手的秘書,哪有這麼容易?
真是難爲尹小姐了!這五年來,也就尹小姐一個承受得了上司的脾氣。
換一個別的人來,真的是根本受不住副總的苛刻要求——
像自己這樣的,鐵定不出三天,就會被副總剔出去了。
李麗真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低氣壓驟然欺身而至,白着臉,將一份藍‘色’封面的文件夾遞到上司的眼前,“副總,這是昨晚尹小姐趕出來的關於清售賣場滯銷貨物的解決方案,她剛纔給我打電話說,這份報告是副總急用的,讓我打印出來就立刻送來給副總過目。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會立即着手的。”
上司挑眉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眸底似乎掠過了一絲悒‘色’?
讓李麗真的心驀地一悸:她好像沒有說錯什麼吧?尹小姐住院了,就算報表不通過,也總不能再把她叫回來公司上班吧?
上司並沒有接過她手中的文件,沉着臉,斂眸,修長的臂膀撥了一把身旁的黑‘色’皮椅,高大的身軀旋即落座,伸手,取過擱置在桌面上的手機,點開數字按鍵,就要撥下去——
李麗真看見他指尖定在“1”字上面,與屏幕只差了那麼一點點的距離就要觸上,他卻突然‘抽’回了手指。
擡眸,看着她,冷冷地命令道,“你打給尹秘書,讓她給我打電話。”
李麗真怔了一下,“現在嗎?”
她本來以爲只是進來‘交’個報告,很快就會回到座位的,所以,並沒有隨身攜帶手機。
哪裡知道,上司的眸光更冷了,似乎還有一絲鬱躁,“對,現在,馬上!”
這一次,尾音沒有拔高,語氣卻分明透出一絲怒意。
李麗真再也不敢耽擱,轉身,立刻就快步走出副總室……
醫院。
午飯後,護士來通知說,讓病人家屬到‘藥’房取‘藥’。池宗昊便去了。
尹晨曦一開始還肯乖乖地坐在‘牀’邊的椅子上,擺‘弄’着尹靜恩的新手機。後來,就漸漸沒了耐心,小手小腳一起發力,淘氣地爬到了病‘牀’/上,纏着要尹靜恩抱抱。
有好幾天沒有抱着媽咪睡覺,小傢伙是真的有些想她了。
尹靜恩心裡軟軟地,白皙的雙臂愛憐地抱過孩子,又側身讓出了一些地方,讓孩子靠在懷裡,和自己一起半躺在‘牀’/上。
孩子撒嬌似的用粉嫩的小臉蹭着她的臉,纏着她,要她講塞伯坦星球的故事。
尹靜恩暈乎乎的,沒有看過完整變形金剛劇情的她,只好循着模糊的記憶,把曾經陪着孩子一起看過的某些片刻複述給他聽,“嗯,擎天柱變身成了一輛紅‘色’的大車子,朝着威震天衝了過去……”
可記憶到底有缺失的地方,尹晨曦不滿意了,好幾次都指正她口誤的地方。尹靜恩頓覺頭大,早上因爲發燒而引起的頭痛症狀,好像都沒有此刻厲害。
手機響起的時候,她慶幸終於可以暫時擺脫小傢伙的糾纏,“噓——媽咪接個電話。”
看見她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尹晨曦笑咪咪地捂上了自己的小嘴,“一會兒我還要再聽擎天柱。”
尹靜恩眼前無數黑線,“……”不是說她講的故事不好聽嗎?
電話是李秘書打來的,說是三少讓她回電話。
尹靜恩掛斷了之後,就對尹晨曦說,自己有很重要的公事,不能被打擾,叮囑他,在自己掛電話之前,千萬不要開口說話。
自從上次在家裡被上司看到尹晨曦的擎天柱模型之後,她就總是有些提心吊膽,生怕被上司瞧出端倪。萬一再被他聽見尹晨曦叫她“媽咪”,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撇得清了!
睿智過人如同柏三少,絕不是隨便能忽悠過去的。
得到孩子的點頭保證,尹靜恩纔打到了上司的直線座機上,“嘟……嘟……嘟……”
電話響了很久,卻一直沒有人接聽。
尹靜恩詫異地看了一眼屏幕上自己撥打的號碼:沒有撥錯號。李秘書不是說三少找她嗎,爲什麼又不接電話?
…………
副總辦公室。
暗‘色’朱漆的高級紅木辦公桌前,男人修長乾淨的十指‘交’握橫在‘胸’前,深邃的墨眸緊盯着座機的來電顯示屏,任憑電話響徹耳邊,始終沒有伸手提起。
尹靜恩:(⊙o⊙)。三少,我也是醉了,你這是幾個意思?
…………
醫院。
尹靜恩一直等到電話裡傳來系統冰冷的公式化回覆:“您撥的號碼暫時沒有人接聽,請稍後再撥……”才怏怏地掛斷。
想到上司有可能不在座位,她又隨即撥了他的手機——並沒有刻意記住的號碼,可是,五年來卻一直在她心底清晰地存在着。
撥完了一串數字,又按下了綠‘色’的通話鍵,指尖離開手機的時候,卻意外地從屏幕上看到這麼一行紅‘色’字體的提示:君曜——快捷鍵1。
尹靜恩疑‘惑’地仔細打量着自己手上這臺嶄新的手機:機身表面沒有一絲劃痕,屏幕上的貼膜都新得看不出一絲縫隙。確實是新手機無疑。
可是,她還沒有儲存過任何一個號碼,怎麼會冒出這麼一個提示?
而且,上司的手機號碼,她從來都是中規中矩地備註“三少”。怎麼可能輸入“君曜”這種暱稱?
電話只響了一聲,手機裡便傳來了一記熟悉的醇厚男音,“嗯,你找我?”
尹靜恩默然:不是他讓她回電話給他嗎?怎麼變成她找他了?
不過,她早就習慣了他高高在上的行爲模式,也沒有反駁他的話,只是,恭謹地輕聲詢問,“李秘書說,三少讓我回電話,是不是報告出了什麼問題?”
上司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聲線平和地問她在醫院怎麼樣,燒退了沒,頭痛不痛了,護士有沒有來換‘藥’,腸胃現在還難不難受……
尹靜恩聽他說了一堆無關緊要的話,不禁微微蹙眉:“三少,你沒有重要的公事找我嗎?”那又爲什麼讓李秘書轉告她務必回電給他?
電話裡,一片沉默。
隔了數秒,上司冷了好幾度的聲音才從電‘波’裡傳了過來,“是不是沒有公事,我就不能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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