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爲感悟道,“紀君陽這一招可真叫狠的,當着江城那麼多有身份的人,叫肖秋堂身敗名裂,這是要置那老狐狸於死地,再無翻身的可能。”
艾維冷諷一笑,“咎由自取而已。”
“想來我們可能真的冤枉了紀家的人,如果咱們父親那筆賬真是肖秋堂這老傢伙乾的,我扒了他的皮。”周大爲的臉上露出兇戾的光芒。
老九莫名死了,在他剛要接觸的前一天。紀君陽不會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所有握在手裡的證據都指向肖秋堂這條線索。
“大爲,你有沒有覺得,爲了找尋兇手,爲了報仇,我們耗費了年輕時候的太多的是時光。”
艾維忽然的一句感嘆,讓周大爲覺得很不適應。
“你這是怎麼了?”真相就在眼前了,怎麼反倒讓他覺得眼前這個人有點傷春悲秋了。
艾維笑了笑,“沒什麼,只是忽然有一種老了的感覺。”
“切,你老?”周大爲將他從上打量到下,憤憤地,“你這不是存心打擊哥嗎?就你這樣,乾乾淨淨一張娃娃臉,還帶着妖孽的潛質,到了四十歲,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還只當你是花樣美男,少跟我來扮蒼桑。”
“怎麼講,我也是六歲女娃的乾爹了。”
那個小小的,軟乎乎的身體,曾經最愛溺在他的懷裡了。他記得她小的時候,還在他的肩上撒了一把尿,溼了他一背。
那時候上街,總被人誤以爲是一家三口,他甚至還給她買過親子裝,怎麼眨眼之間,她的親生父親就回到了她的身邊。
周大爲看他的表情搖了搖頭,“還沒放下呢,人家現在有親爹疼了,你這乾爹啊,就在旁邊幹晾着吧。”
艾維卻是並不接着他的話說下去,忽然轉換了話題,“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什麼什麼打算的,計劃不如變化,你也知道,我就一粗人,那種精打細算的生活並不適合我。說白了,我就是個胸無大志的人,以前還有報仇一事扛在肩上,這事一了,我覺得目前的生活狀態還蠻不錯的,每天逗逗自個女人,跟你幾個喝喝小酒,再教幾個小學員,帶個徒弟,圖個輕鬆自在。”周大爲幾分愜意地說。
複雜的生活並不適合他,像紀君陽那樣成天想着要怎麼算計着人,他會累死去。
“那以後就爭取跟芝婷過這樣的日子。”艾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有種語重心腸的感覺。他忽然有些懷疑自己,拉着大爲一起報仇,是對還是錯。
“怎麼感覺你今天怪怪的。”雖然周大爲是個大老粗,但是朝夕相處的,有些變化,還是能感應得出來的。
“有嗎?”艾維彷彿不自知地
。
周大爲笑道,“我看你啊,大概是羨慕某些人了吧。”
艾維將雙手反扣在腦後靠在椅背上,“可能吧,你不覺得她現在很幸福的嗎?”
愛一個人,不一定非得在一起吧,遠遠地看着她幸福其實也挺滿足地。紀君陽這個人,他由最初的憎恨排斥到現在的慢慢接受,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的人格魅力。
紀君陽未必不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卻是閉口不言,也不挑撥離間。他曾經說過,仇恨是上一輩人的事,能遇到一個鞍前馬後相助的生死兄弟卻是這一輩子的財富。
最初的時候,他嗤之以鼻,想着這個男人不過是仗着有白無邪這個強大的同盟欲對他來個下馬威,直到後來,才發現那話裡的深意,指點的竟是他自己和大爲。
紀君陽這人,深不可測,卻也是個正人君子。
周大爲一聲嘆氣,將他飄遠的神思給拉了回來。
“她是幸福了,可是你呢,是不是也該找個女人談場新的戀愛了,別老是沉浸在過去,人是往前走的是不是?你看我,以前不也是個大老粗一個,看見女人就心煩,這還不是掉進芝婷這坑裡了。所以說這人啊,得講究個緣分,你不是她溫千尋的那個菜,她也不是你的那個命中註定,一個蘿蔔一個坑,你的那個坑還在某個地方等着你,就別讓她繼續養在岳母孃家等久了。”
艾維被逗得嘴角一抽,“我說你跟芝婷在一起久了,倒是學會幽默了。”
“這笑一笑,十年少,芝婷那丫頭嫌我比她老,我總得找點返老還童術是不是?”周大爲摸着自己的後腦嘿嘿地傻笑了一會。
艾維也跟着笑,只是笑容之下有一些晦澀不明的東西一閃而過。
肖秋堂回到家中,肖母立即吩咐下人端來冰鎮的梅子湯。
“我親手做的,嚐嚐,味道怎麼樣?”
肖秋堂喝了一口,點了點頭,“嗯,不錯,很清涼。”
肖母很滿意能得到丈夫的認同,不枉她辛苦一翻,對着下人揮了揮手。
下人會意,立即退了出去,她這才相問,“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挺順利的。”肖秋堂回答着,又四下望了一下,“雅楠呢?”
肖母嘆了一口氣,在肖父的旁邊坐下來,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這孩子,知道紀君陽出事後,就不吃不喝的,躲在自己房間裡傷心呢。”
“傷個什麼心,人家早就不要她了,無情無義的一個人,有什麼好傷心的。”肖秋堂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一想起紀君陽竟然在婚禮之上讓他肖家下不了臺面,那種憤怒和恨就齊齊地涌了上來
。
“我雖然恨他,可也沒想過要他死。爸,你要是把溫千尋那賤女人和她生的小賤/人做掉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可是,你爲什麼連君陽哥也......也不放過。”肖雅楠從樓上走下來,蹲坐在樓梯口哭起來。
她是恨紀君陽,恨他寧願拋下一切也要跟那對賤/人母女在一起,卻不肯給她一個機會,恨他恨得要死。可是真正到人沒了時,她才發現自己並未隨着他和那個賤/人的消亡而得到真正的解脫。
她恨溫千尋,都是那個賤女人害死了她的君陽哥。
肖秋堂走到女兒身邊,語重心長地,“雅楠,爸沒想過要他死。我是很想替你出那口惡氣,可要對付的也只是那對母女,沒想過要傷害君陽這孩子,畢竟他是我看着長大的,就算沒有血親也有感情是不是?只是真的沒想到,這次他竟會碰上了飛機失事,可能,這就是他始亂終棄的報應吧。”
肖母抱着女兒,也在一旁勸道,“我的傻閨女唉,你難道還沒有看清楚那個男人的心嗎?他不愛你,他的心裡根本就沒有你的位置,他情願跟那個女人死在一起也不願意要你,你幹嗎還傻乎乎地爲他傷心難過,他感應得到嗎?他憐惜過你嗎?雅楠,你還年輕,人又長得又漂亮,追的人也不少,何必一門心思全都放在那個沒良心的人身上。你又不是嫁不出去,爲什麼非得要被紀家的人看低呢?”
肖秋堂也順着妻子的話安慰女兒,“是啊,人得往前看,紀君陽他看不上你,爸就給你找個比他強一百倍甚至一千倍一萬倍的男人。正好今晚上有個宴會,呆會我叫人給你挑件漂亮的衣服,你現在聽話,吃點東西,下午再睡一覺,養足精神,然後陪爸媽去赴宴。”
肖母微微一愣,“我也去嗎?”
“嗯,一起去,steward先生邀請了我們全家。”
肖父心中另有打算,自己女兒雖不說有傾國傾城之貌,卻也天生麗質,就是那些選美的冠軍也未必能比得上,剛纔在家門口,他接到喬森的電話。
喬森說,“肖老先生,我們老闆已經登上飛往江城的航班,不出意外的話,會出席今晚的宴會,關於東南亞的項目合作,您可以親自和他商談。”
這就像一個巨大的誘惑吸引着他,他知道自己如果還想維護着他寬宏大量的長者身份,這個時候他就該避嫌,該低調,該表現悲痛,可是,如果能與steward搭上關係,如果能讓自己的女兒去魅惑了他,那自己生意上這些年累積下來的空洞是不是就填上了。
聽說steward還很年輕,並非白髮蒼蒼的老頭,女兒若能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也不吃虧,更能一洗被紀君陽拋棄的恥辱。
再說了,紀氏的股份外流,在他的運作下,雖然大多數的人都認爲是被紀母這個女流之輩敗掉的,但這些只能遮蓋一時,雖然現在紀君陽也死了,可是他的那些小動作,只怕是會隨着他的死被扒拉出來,他得提前找個強勁的靠山
。
既然現在steward對他的印象還不錯,何不趁熱打鐵。即使他看不上自家女兒,拉拉關係也是大有用處的。
但顯然,肖雅楠並不想配合父親這種隱藏於心底深處的心思,“要去你們去,我不去。現在君陽哥屍骨未寒,你們就......”
她哼地一聲,起身轉步往樓上跑去,砰地一下關上了房門。
肖母追着上去,拍着門板,“雅楠,你先開門,聽爸媽說,爸媽都是爲你好......”
有什麼東西砸在門上,房裡傳來肖雅楠的尖叫聲,“我不聽,不聽,你們走開。”
肖秋堂也緊跟着站在門口,“雅楠,你不願意去就不去,可你不能整天把自己關在房裡,你從昨晚上就一直不吃不喝的,你先出來吃點東西好不好......”
夫妻倆敲了大半天,也不見迴應。
肖母將耳朵貼在門上,房裡一片寂靜,輕輕嘆了口氣,幾分無奈地說,“媽去給你準備些點心和水果放在門口,你要是餓了就自己拿進去吃點啊,別把自己餓狠了,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