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而落，彩雲更加的深沉。整個洞天中，一片悄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同時也愣了那裡。
在這道聲音之後，便再無音聲響落。一切都好像靜止在了那裡。
彩霞依舊厚濃絢麗，只是再也沒有了起升低沉，彷彿被凍固住了一般。使得人們再也無法看到掩藏在裡內的那道身影。
“秋思爹到底在做甚？”劍爺驚呼了起來，打破了這沉靜。
“......”
站在池邊的衆人沉默，相互對視中、皆是顯露疑惑。
大能者開壇講法，無一不是講解自己對道法的理解、領悟，由繁化簡？引導聽者對道的更深層地感悟。
然而，無涯道尊只說了一句話。
我無涯其實...真的很帥。這是什麼個事？
“或許..無涯道尊...是對過往流逝地感慨。”張沐白皺了皺眉頭，又是深吸了口氣。
這是開壇講法，容不得亂作爲錯。一旦不能引起那縷玄源的共鳴，那麼、這天地聖神之氣，就將白作浪費了。
楚程的雷之真道、也無法在極爲短暫的時間內得以大成，踏入天照之中。
衆人點了點頭，認爲無涯道尊、這只是在感慨，畢竟只是彈指百年，他的容貌、還有心性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從一名風華當茂的俊逸公子，變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換作是誰、也會心生感嘆。
此刻，天上沒有落聲再起，這或許是沉澱。無涯道尊在思考如何將繁道解成簡、讓他們更好的吸收、從而更容易的接觸到大道。
萬家燈火、在彩雲的渲染之中，朦朧之下連接成了一片。天上、地下，光暈不同，卻是同可爭輝。
人們的眼眸中，只有那多色繽紛、與那些點點顆顆的燈火星辰。
剎那之間，雲層再起涌。一道聲音再次下落，響徹在洞天每一處角落。
“有時候...帥也是一種錯誤。”
“.......”
池邊的衆人聽言，已是無語。
正當劍爺要開口一句臥槽之際，天翻地覆。人們的腳下，便是那雲層玉鏡。雖然朦朧，但當人們站在那裡，一道道身影映的分外清晰。
而人們的上方，擡頭之見、便是燈火星辰。
那些燈火、那些星辰。在人們的雙眸中愈來愈清晰，似越來越大。
星河中的墜星落地，自是帶起破空轟鳴，聲聲震嘯、撕裂天穹。
這是大星墜地、帶起的威勢、足以覆滅難以計數地生靈。
只是、此刻的墜星並沒有帶起任何聲勢。就算是腳下的彩雲升涌、也是如此。
並沒有什麼墜星之落，事實上、星辰並沒有動。
人們瞳孔中所映的星辰逐大，是因爲他們的感知在不斷遞增。
有人所見，那些星辰已有白日中的烈陽同等，有人所見、那些星辰已是近臨大地、身影已經與其相對。
也有人看見，四目之下、皆是不可見盡頭的通天石壁。
星辰、星辰。當從大地擡頭遠望星空、所見的便是星辰。
但若身處星辰當中，那便是不再是星辰，而是廣闊的大地。
楚程身處十面八方皆爲通天石壁之間，已經看不見任何，也看不到那一把又黑又破的大劍。
“這是......”楚程掃視四周，發現在身邊有着十數萬道氣息。
這些氣息，大多數有着陰寒。這明顯是修煉了鬼術，是爲鬼修。
楚程感受到的這些氣息，是來自逍遙城中的十數萬人族。
不僅如此，楚程還在這十數萬道氣息中感受到了幾道無比強大的氣息。這類氣息，一共有五道。不是很遠、而是很近。近在咫尺，就在他的身邊。
“銀煌雲河，聖神之巔。朝聞之中、天地之絕。”
有一道聲音在這一刻、突然響起。
這是劍爺的感慨聲。
黑色的大劍並沒有在身邊，然後卻是響起了劍爺的聲音。
不僅如此，還有其他聲音一道接着一道響起。這些都是驚呼之聲。當短暫的沉寂之後，所沉壓爆發出的聲響無疑是無比響亮。
“天地並沒有變，而是感知放大了無數倍.....”楚程聽着這些聲音、又擡頭看着眼前的石壁。
這些石壁，散發着明亮的光輝。像是隕石剛剛墜地，還未散去炎火。
若仔細看之，可以看見、在那紅光之下，並不是礁灰的岩石，而是一層薄薄的紙。
這散發的光輝，來自於石壁的深處，來自於那燃灼的燈火。
這不是星辰，而是萬家之中點燃的燈火。
在這些聲響連徹之中，一道如雷般的聲音再次降臨。
這聲音不再是斷續，而是接連響蕩。
“老子...不對、老夫無涯道尊，又不對......”
楚程聽到這聲音，眉頭頓時一皺。
此刻，他已經感受到了一股很是奇妙的氣息。這氣息，明明能夠感覺的到，但卻如風水空落眼前花，只是錯覺。
但明顯可以看出，無涯道尊掌控的那抹玄源已經開始波散於天地中。
只是無涯道尊此刻是何種情況？爲何會如此胡鬧亂語？
楚程心中有不好的預感，怕是無涯道尊...今日開壇、並不是講法。而是講...故事。
果然....在一聲咳嗽聲後，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我無涯天尊，曾經真的很帥。不說天下第一美男子，那也有天下第二。引得無數女子愛慕。只要是女人，不管是幼、是妙齡之花、還是那已經枯萎、但在曾經也爭豔過的殘花，也是對我窮追不捨。”
楚程眉頭再次一皺，若是在繼續如此下去，那這玄源、根本不會一絲入融天地，而是散開，無法將道逼出。
他喊了喊，雖然十分響亮。但隱於天地中的那人並未聽見。
“沒有用的，這不是他腦子進水，而是融了那一片明心道葉，來自於心底真正的感悟。”
“這感悟...怕就是他的這一生。慢慢等吧，這畢竟是他的感悟...或許、會出現對於無涯道尊來說的至臻之道。”
劍爺的聲音再度響起。
當有一劍破開了全山，便是破開了這層幻彩。使得天地一下子清晰了起來。
在這一刻，楚程心神猛地一震。因他低頭之間、見到了一幕無比驚悚的事物。
那聲音，便是從那讓人驚悚之物中響起。
“我無涯啊...今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親過自己以前那張臉。”
隨着此聲的出現，又隨着劍爺一劍破開幻幕，來到楚程的身邊。於是星辰在變，天地同是鉅變。
一切都開始變得清晰了起來，所有人的身影再現在四方。
只是，依舊天地翻轉。
上方，滾滾雲潮升涌低落。下方一幕，卻是讓所有人臉色大變，露出驚恐。
他們見到了、一幕今生難以忘記的恐怖之幕。
所站之地、並不是大地。雖說在下方鴻溝交錯，處處長滿了白色的參天大樹。但他們清晰地感受到了下方的波伏。
這波伏，沒有任何規律。是隨着那些話語的速度變快而變快，變緩而變緩。
“這是一張嘴.......”
終於...人羣當中、爆發了一聲驚呼。
他們擡頭，所望之處是一片紅。這紅的深處，便是如混沌般的漆黑，彷彿無底深淵。
有人飛上了高空。在這深淵的四周，佈滿了兩排巨大的山石，這些山石、通體暗黑，十分廣闊。
先前在恍惚之中，從小成大。故而，人們看清了這是一張嘴。
這張嘴實在太大了，已經遮於整座逍遙城。
逍遙城內城這座洞天之地並不算太大，這張嘴按道理來說看着也並不大。
但在此刻，給他們的感覺、這一張無邊無際、已經大過天地方圓百萬億裡。甚至可能還要更廣闊。
“這是無涯道尊的嘴...我們站在他的身上！”張沐白的身影出現，帶着愕然的神情道。
他們的感知雖說增大了很多倍，但所站的天地，理應還在逍遙城中的地面上。然而，卻是出現在了無涯道尊的身上。
僅僅是一張嘴，便有如此大。那麼，全身又有多大？這已是身如天地，可以與一整座幽冥天比之遼闊。
“不好....此處有妖風！”劍爺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幻化出兩隻手、捂住了劍端。
下一刻，它又想到了什麼，又是散去了手。
“我竟然忘了，此臭對劍爺無用。”劍爺來到楚程身後，道：“無涯道尊要繼續講他的曾經的英俊了。”
楚程低下了頭，低望着那漆黑的深淵、感受到了有氣縷在積蘊，臉色瞬間一變。
那氣縷只是輕伏，並不是洶涌。但卻是給人一種強烈的窒息。
不僅是楚程，就連其他第二步強者、都是臉色大變。
他們擔心的終於來了。儘管無涯道尊清洗了許久，但依舊難以洗盡。
若是平時，那臭氣並不算什麼。但此刻，無涯道尊已身如蒼茫、所散發出的臭味必定如山炎噴發，茫茫無際。
當臭味量大的驚人，擠壓之下、那便是數十萬倍的增升。
這驚人之量，足以滅殺此地所有修！
“我無涯天尊，曾經丰神俊朗。但一個英俊的人，往往都會因此而煩惱。雖然...真的很帥。帥的叼炸了天際。”
“遙想當時，那些愛慕於我的女子、排起來已是可以繞一顆星辰數圈，我因此而苦惱。”
“.......”
無涯道尊果真如劍爺所說，開始說自己的事蹟。不過從開頭，楚程就知曉了這些都不過是胡編亂扯。
什麼還是凡身之時，便引得一國第一大美人愛慕，追求多年不得其心，因愛生恨、最終派刺客刺殺於他。
奔逃數千裡，手無縛雞之力的無涯被逼跳了懸崖，又因禍得福、被一名仙子所救。
看在其面貌上，又將他收爲弟子。那段日子，是他這一生過得最幸福的時光。他得天資更是遠超於那些被稱爲天之驕子的人。
在短短數年之間，修爲就超過了他的那一位仙女師尊。
他的師尊年紀並不算大，不過是比他大了一轉生肖。加上郎才女貌、就算是師徒、日久生情後，也會暗生情愫。
修真界中，師徒成爲道侶、雖然有背常倫，但並不是少見，也不是難以讓人接受。甚至能留下一段佳話。
他們的確留下了一段佳話，修真界中無人不羨慕二人。幾年過後，他的美女師尊便有了身孕。
他們身在仙門，一直在山峰仙府中彈琴作畫、賞月作詩。
原本，無涯道尊認爲這一世便會在這幸福的時光中度過。只是，當一個人認爲已是滿意如今的現狀，那麼、往往都會有一場大風波，將這美好的念想、狠狠地碾碎。
同門之中，也就是無涯道尊那位美女師尊的師妹，因同樣愛慕於他，又是因愛生恨，設計陷害於二人。
最終家破人亡，胎死腹中。
無涯道尊因此崩潰，但他沒有發狂。
世人所認爲完美的人，那就是這個人絕對不會殺人。儘管被憤怒襲昏了腦神、也絕對不會殺一個人。
無涯道尊被世俗的眼光所困鎖、心灰意冷之下離開宗門。
期間，又是遇上了幾名交心的女子。無涯道尊愛上了她們，她們也愛上他。但依舊不得善終。
如此反覆，陷入了一場永無止盡的輪迴之中，不會消停的詛咒中。
“很多女人愛過我，我也愛過許多人。但她們，都是因我而死。你們說...我要這麼樣貌何用？所以...本天尊、捨棄了那俊朗的樣貌。”
“扯...太他媽的扯了。”劍爺嘖嘖了一聲，道：“這玄源之力，怕是無法融入你身中。劍爺不知道無涯道尊心裡想得是什麼。他好歹也是滅境大能，怎得如此不靠譜？”
張沐白與莫小八二人，臉色也是古怪無比。在場之中、也只有他們幾人知曉無涯道尊爲何會變得如此蒼老。
也只有他們幾人，知道無涯道尊這些故事都是胡編亂造，沒有一點真實性可言。
“慘！太慘了！無涯前輩...竟還有這等經歷！”
“無涯城主...真的好可憐。”
人們聽得動容、不少人大哭了起來。
雖然，這些故事講得有些生硬，一定也不感人。但他們還是哭泣了。
“原本...本天尊心灰意冷之下，想皈依佛門。奈何，那些佛門聖僧、見我相貌太過俊朗。生怕動搖了佛門弟子的定心...於是讓我另尋它路。”
“另尋它路？這天下之大，可有我的路？”
楚程感受到天地之中、那奇異的氣息開始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