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的目光，同樣也沒有落在那道白袍男子的身上，而是在那名老嫗的身後。
有風而動，毛羽開張。原本乾枯似無葉的枯柳、再長新葉。
這是生機磅礴，有一股極爲強大的力量，在她的體內升起。
同一時刻，人們感受到體內的血脈在躁動。這是血脈共鳴，唯有族內有人踏入真神，纔會起這種異樣。
楚程眉頭又是皺了再皺。這名老嫗的身上有金光在奔涌。這是屬於玄的氣息。
這名老嫗在茫然之中，入了玄境。成爲此間真神。
然而，他遲遲所等的玄劫，依舊未降臨。
沒有玄劫，這名老嫗，卻是入了玄。
“不對勁.......”楚程喃喃開口，目光筆直落在面前的老嫗身上。
此刻的老嫗已經不能說是老嫗，經過月華的洗滌、發白已是不完全，而是黑白亂縷，成了花白。
“這...不是真正的玄境。”
數年前，楚程欲替柳茜抗過玄劫，來臨不是災劫。反而是一場造化。
這全憑神念分身與那雷霆本源之靈、達成了某種約定。
那一場玄劫，讓楚程的玄黃不滅達到了兩轉大輪迴，若不是時間未夠，或許玄黃不滅體還能更上一個臺階。
甚至，將雷霆真道大成，一舉突破玄照。達到涅境。
楚程本是想讓這名老嫗入玄的同時，再替其硬抗玄劫，好讓雷霆本源之靈、再降福澤。
然而，楚程卻是沒有想到。玄劫、竟沒有出現！
沒有玄劫中蘊含的那抹世間最爲精純的生機入體，所得玄力也不會太過純粹。
這名老嫗如今的實力，介於初照與半玄之間。
玄劫不在，楚程想到了數年前、以玄雷煉體之時，天降異動。
那異動，那異變。便是來自身軀被無形之火的焚燒、從身到魂、從分身到本尊、皆是燃於無形之間。
那是心神與神魂的奔潰，若不是在心智快要被抹去時，奮力斬半身、恐怕難逃一死。
這世間讓人敬畏的事物還是太多了，就算號稱能夠與天同存的玄境強者、也有時時刻刻存在着殞命的危機。
楚程低着頭，目光所落一直未曾變，只是在沉思。
當年，那場無形的焚燒太過突然。突然的難以反應。
當他反應時，已陷入生死危局。只是在此之前、還是有短暫的停息。
那是雷霆本源之靈恐懼之時。
“察覺了...察覺了。記得，當時雷霆本源之聲，帶着驚恐退避說出了此話。似乎、遇到了讓它恐懼的事物。”
“雷霆本源之靈，是以玄雷爲力。世間所有雷霆都聽其令，也決定着衆生能否踏入玄境。”
自此之前，楚程從未想到過這玄劫，竟被生靈掌控。
從雷霆本源之靈，將玄雷抽絲剝繭、將作爲精純的力量抽出融入楚程之身，便證明了這一點。
玄劫之威，皆因雷霆本源心念一動。
九色玄劫無比恐怖，這是真正的滅天滅地。若是一出，就算是滅境大能也有殞命的風險、無法不死不滅。
但卻是沒有，可以說明有規則限制了它。使得無法胡亂降多色。
“那麼，這規則...起於何物？幽冥內界、諸強身立，遵守規紀。那是因爲、在他們身前屹立着一座只能仰望的巍峨天山。”
“這座山屹立在那裡，若不是動、那便是能替他們遮風擋雨。若是此山而動，那便是天地崩塌、一切都將覆滅在這場崩山中。”
“這是敬畏，又敬又畏。故而只能遵從規則。”
楚程喃喃低聲，並沒有在心裡默唸。聲音落在那老嫗的耳中，不知其話何意，一臉茫然。更多的還是喜悅於自身的氣息改變。
“幽冥內界有幽冥。那麼，玄劫之上？又是什麼。恐懼的莫非是那道的源頭，是玄源無上？”
雷霆本源之靈掌控天下所有雷力，能夠讓它驚懼之物、世間極難找出。
無涯道尊聽信劍爺，以一縷道意逆轉玄源，引得天怒，那又是一場災劫。甚至比九色玄劫還要更加恐怖。
因爲，九色玄劫、也是聽令於玄源無上。
這是極爲可怕的力量，只是依然被中洲大陸、純陽宮內那名疑似禁忌爲楚程留下的四字之一、“清”所平定。
“應該不是玄源無上。起於逆轉道源、消于禁忌之力。應該是傳說中的空境第三層次。而那九色玄劫，只是在第二個層次之中，或許還要更強一些、但不會強的太多。”楚程搖了搖頭，心中猜測到了什麼。
“恐怕，那雷霆本源之靈，已不復存在。或許，之後還會有新的玄雷之靈。因爲，它逆犯了規則，惹得其怒。”
“劫滅....天來！”楚程深吸了口氣。藏在袖裡的手重重而握。
他因雪謠前輩，得知了世間大多數人未曾知曉的事。
這事，世間同樣沒有多少人能夠承受。因爲，這是一個大世的覆滅、埋葬了蒼茫之中幾乎所有生靈，化作了白骨。
“劫滅天來....將要來臨了麼。看來時間已剩不了多少。”
這世間，唯有劫滅天來。才能讓世間所有顫悚，包括禁忌。
楚程在此刻知曉，這一世將迎來終末。等待他的，將又是一場生死別離。
在這短暫之間，他能否成長到可以抗起諸天萬界的那一天？是否依然可以護住心中的那座此間最重的山？
他不知道，劫滅天來、究竟是什麼。不僅是他，從古至今、所有人都不曾知曉。因爲，所有人都死了。
天道崩塌，乾坤逆亂。所有的一切都於崩潰中。
楚程不再去想，對於此事、若是越想、便越是深陷。陷的太深、便是心神的崩潰。起一種無論多強，皆要覆滅的念頭。
這種念頭，對於楚程來說、極爲不利。他不是古人、而是當世的人。與古人不同，前者已是失敗，而他還未敗。
“只要未死，何來的失敗？”楚程再次輕聲開口，眸中有光亮。
“沒有經過玄劫的洗滌，雖然玄力不夠精純。但加上她的血脈神通，應該不會弱於真正的玄照初期強者多少。”
這是血脈，這是天賦。有的種族、生來便是肉體強悍，有的則是神法通絕。
楚程從這名老嫗的身上，收回了目光。擡頭望向了天穹。
因身後那輪九天明月的遮蓋，人們無法知曉上方的動靜。但對於楚程來說、還是可以看清。
這一場交戰，就算楚程不出手、那趙姓強者也能斬殺那中年男子。
趙姓男子太強了，一生道法無比詭異，若不是楚程胸中藏一字清，加上又有太靈福佑。還有神魂經玉碗中的畫界滋養，比尋常玄照修士要壯大數倍，定是難以招架。
“轟轟轟～”
楚程耳聽十方，除了身前那名老嫗濃重的呼吸之外，只剩巨響。
若不是那老嫗離他過近，在這種大勢之下，難以聽聞這呼吸。
上方，同樣有濃重的呼吸聲。這呼吸聲，比之那老嫗更爲濃重，也更爲不穩。
大喝起聲，破爛不堪的雙手從下到上起拖。
只是，在這大喝聲起時，瞬間被一道如同實質的波濤之聲所覆蓋，又如鬼哭神嚎、無比的陰森。
以聲制聲，以力制力。不論是何種方法，那中年男子、都是遜色一籌。
漫天的狂暴，藉以這風之聲、那滔滔黑霧化作了颶風，直現黑雷。
楚程知道，這一場交戰、定然是趙姓男子所勝。只是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時間、或長或短。
但他必須要離去了，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幾百萬裡之外，還有生靈。雖說如今沒有了玄劫降至，無法徹底將玄力提純.......”
“但沒有關係，他們依靠血脈神通，依舊是真神。依然還能造就...平定這場風波的萬千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