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十三章 萬書樓

血色深紅又成暗色,剛剛灑濺溢出,便瞬間凍固在了那裡。

四周沒有了風流,又何來的血流蠕動,一切都是禁錮在了那裡。

最爲深紅之處,隱約可以見到一道身影。

這是一道被血染的身影,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皆是裂痕,已如玻璃般、如蛛網,碎的徹底,已完全看不清身形。

不僅是身軀如此,就連神魂也是如此。

一切皆碎,那豔麗的色顏、便是出自於此張碎網中。

在那裡,只有一雙眼眸沒有鮮血染紅。只是清澈的雙眸中,燃灼着迷茫。

這迷茫深處,帶着深深的驚恐。

“主人........”

下方,兩道身影帶着着急的神色、望着上空。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知在九日之前、有萬千紅縷交織天地十方、灌衝此方天地。而後,便是紅光再染天地。

然而,這紅卻是血染的色豔。

強者之血、如滾滾濤江之流,甚至可以淹沒一界,然而在此方天地、卻是禁錮在了這裡。

那一團璀璨的光芒閃爍的愈加的亮了。

這是那座雕塑上的光芒。趙姓男子與老者看出了這天地的凍固,全是因爲這團光。

因這光的存在,故而這血沒有如大雨般傾盆而下,蘊藏在其內的恐怖氣機、纔沒有崩壞天穹,抹去此方洞天。

自九日之前,天地之間出現這異像,便一直止到此時,

光芒越來越濃,四方的豔紅比之最先前有所消退,只是這消褪、在人的眼中並不起色。

依然沒有清明。

“主子...的氣息越來越弱了。”老者深吸了口氣,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出手。

他知道,一旦主人身死,那他們二人也難以倖免,都將陪葬在此地。不僅是他們,還有其他的第二步奴僕。

只是在他的心裡,有強烈的直覺,一旦他們二人出手,那麼、那唯一的生機,也將瞬息消散。

那生機終究沒有徹底消散,那麼、還有轉機,

這轉機究竟是什麼,他們不知曉。但心裡又有的強烈直覺,那就是楚程或許不會死。

因爲,他們並未感受到自身靈魂的熄滅。儘管、上空那道身影,像是立即要被解化。

靈魂沒有熄滅,甚至沒有暗淡。這說明,血流成河、或許只是表相。

只是二人依然面露着擔憂,畢竟這只是他們的猜測。情況之變,在於瞬息之間。

瞬間之息,又有萬千變數。

他們依然着急,只因這第九日,那生機之暗,甚至比殘燭之光還要暗。

“雖說...你我二人此刻並沒有出現異樣。但以主人這種情況,你我也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趙姓男子長嘆了一聲,苦澀道。

他們早就知曉這裡不是善地,早就想離去。若不是他們的主人執意要留在此地,也不會如此。

曾經有兩尊強者相繼降臨此地,甚至發生了生死之戰。這不用想,便是因爲仙王遺物。

他們疑惑,那兩尊強者已經來臨,那天命物定然不在。爲何,他們的主人硬要以推衍之道、去推算那位號稱殺神的強者?

二人不知曉,或許永遠無法知曉。因爲遠方有一陣狂風。

原本靜止的天地,忽起狂風。那自然是不尋常。

這靜固的天地,終於開始動了。九日的寧靜,也終於被打破了。

碎裂之聲,開始大蔓延。

有光芒開始飛來飛去。那是蝴蝶,血色的蝴蝶、以那道身影爲中心、向着四方劇散。

那道身影的肉身終於開始瓦解了,這些蝴蝶,是沾滿了血色的肉身裂片。只是瞬間,就只剩了一道暗淡的元神。

肉身不是結束,而是起始。這元神也開始有了崩潰的跡象。

血色終於開始暗淡了,似乎是全部融入了那道漫天飛碟中。

清明漸現,斑斑斕斕、現它色星穹。

只是這星穹諸彩雖美,卻是帶着一抹淒涼。

又如一場雪,回綿了天下,也犯了桃花。

“主人!”

這一刻,趙姓男子與老者二人,終於臉色大變。那生機消散了,只是在恍惚之間、天地現起十里桃花,

這桃花突然出現,便是經久不散。

綿綿花雨、當如一場大雨。飄旋在半空,緩落在大地,延於開始流淌的溪流中。

同樣,也落在了站在大地上的兩道身影中。

他們所見、是一陣恍惚。當此花落,便瞬起了迷霧。

此霧心迷,因爲他們不知曉,爲何會出現這一幕,這一刻,他們好像看到了天地十方,出現了無數道身影,隔一水相逢。

一水之逢,彷彿過了無數萬歲月。

那些身影,皆是伸出了手。

一隻手,二隻手。足足數萬雙手、接連在了一起,一步踏出。

在那些身影的身上,溢散的皆是濃濃腐朽。只是當他們的出現,卻好像於這天地徹底融合在了一起,

這是合二爲一。先前滿幕見春意,卻是看之總是覺得少了什麼。

當趙姓男子與老者看到這數萬道身影時,這才恍然大悟。

這春色少的並不是綠意,而是曾經的繁花正濃。

他們所見,那數萬道身影攜手踏過了那一線天塹,是真正的相逢。

一道道笑聲接連現至,道道相連,道道在十方迴盪,便成了無數道笑聲。

桃花成粉,輕輕疊疊起數層,又逐漸成淡中均勻,最終成了一條陰陽相隔、通往人間的橋路。

他們走在橋上,望着那隻掌中。

那是可一手遮天的掌中,是那一座坐在白虎背上的石雕。

有人俯首作揖,抱拳高拱。而後,又跪地叩首。整整數萬道,聲響震耳欲聾。

“先生。”

這道聲響,彷彿衝破了整個天際,使得這場桃花綻放下落、更加的猛烈。

光芒愈來愈濃,到了最後。下方的二人已是看不清這片天,只能閉目。

閉目之時,他們看到了另外一方天地,那道支離破碎的元神終於徹底崩潰。

楚程神魂覆滅,但下方二人,卻是並沒有跟着覆滅。

到了最後,楚程憑藉最後一股力量,還是散去了與衆奴之間的感應。

在最後一刻,那二人的腦海中,有一線崩潰。茫然許久,直至桃花不落,那萬道身影消失。

他們心神震動,又是惶惶不安、滿懷愧疚。擡頭之中,又是不見那掌中。

掌中的石像連着那數萬道身影與那桃花雨海一同消失了,無影無蹤。

......

茫茫天地,若是有人能一眼收入眸中,那便是一幅山河大圖。

有一縷風,吹過一座竹林,最終來到一簾瀑布。

此前有臺桌,也有筆墨。也有一張未上一筆的空紙。

這只是清風,卻是在撫過那臺桌時、掀起了放在硯中的那支兼毫,落在了空紙中。

而後,又是風。兼毫翻過,在那空紙上帶了墨色。

那是一團淡淡的墨黑,像是一塊漂浮在半空的石頭。

風后,又是風。數千竹葉掉落,些許落紙中。

偶然之間,現世間異事。因這些葉,石旁多出了幾次。

這是十個字。

觀它山之石,舉步萬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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