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慌失措，出現在那名少年臉中，顫抖的就連斧頭砸落在自己腳尖，都未曾發覺。
有一滴滴熱水、從少年的胯下流淌，只是當還未流落在地，便剎那間凍固成了冰。
楚程知道這少年爲何會驚懼，這不是因他而驚。
因爲，此刻他還站在這名少年身後，恐怕這名少年從出現到現在，都還未察覺在他的身後、還有一人。
他驚懼的源頭，是在眼前。是在那兇戾之處。
在他的面前，是一頭絲毫不加掩飾的猙獰怪物。
它高達十丈、具有人形身體，正中是密密麻麻的眼睛，臉上是細密的鱗片。在其肩上、有着數十個頭顱，兇狂而邪惡、張着血盆大口，纏繞着一縷縷血色。
這戾氣，便是來自那些頭顱中。此刻、張着血盆大口的人，並不只有那數十個頭顱。而是，正中間的那一顆。
這個頭顱，如同烏鴉般，張口一叫、便如喪鐘轟鳴。
這是一尊兇獸，讓楚程也些許怔住。
這是第二次，憑空出現了兩個生靈。上一次，兩位強者、出現在遙遠之地、在進行一場生死之戰。
而這一次，則是一人一獸。並不是強者。
這名少年，看氣息不過築基，且衣着單薄。
這裡的風雪，實在太過寒冷。按道理來說，第二步之下的修士，難以在此存留。
而這種只有築基境的小修，一觸碰到風雪、就將剎那冰寒。然而，此刻卻是已經過了五息，依然沒有被凍固成冰雕。
這尊兇獸，氣息達到了九天十地修煉體系的大乘。兩兩相比之下，這尊兇獸對於少年來說、便是一場無法抗衡的天劫。
楚程龐大的意識破空而出，蒐羅天地，覆蓋每一寸細小的空間，進行一一搜索。沒有發現任破開空間的跡像。
這說明，這兩尊生靈、並不是破開空間而出。
沒有任何空間碎裂的跡象，一切都在電光石火間發生，那麼，他們又是從何處而來？
此刻，那名少年腦海中空空，只有恐懼。不得動彈。事實上，就算他動彈、也沒有任何作用。
大乘境，已是極爲接近人道巔峰。就算少年收回恐懼，又如何逃脫？就算再給他一個時辰，也要被追擊吞噬。
這尊兇獸、流淌着腥黃的口水，正要出手，但就在低頭之中、看到了那名少年身後的白髮男子，頓時怔在那裡。
此刻，三人站在原地、任由風雪拍打，都是一動不動。
那具較爲龐大的身軀、不知是因這風雪太急、還是如何。震盪的就連身軀都難以支撐。
少年顫抖之中，忽然看到面前那尊無比猙獰、無比可怕的兇獸、下身竟開始流淌起熱流。順着大腿根頭，流淌在地。
這股熱流、與他的不同。是徹底流淌到地、纔開始凝固成冰凍。
少年眨了眨眼，等待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哆嗦開口。
“孃的...本少...本少...只是想在姑娘家面前耍威風...這才走出興業城...去砍那一棵樹。原本...估計至少有一炷香的時間。哪能想到會這麼快？”
“還特麼...特麼...這麼倒黴。剛被轉移，就遇見了妖魔。要吃...就給個痛快的吃法...別讓人等着着急....還特麼...撒了泡尿。”
“難道這是這尊兇獸的惡癖不成？非要撒泡尿、照照自己，整理自己的姿容、再用餐不成？”
少年心中喊苦，又不敢動彈。當看到這尊兇獸後、一顆心瞬間譁涼譁涼，心知絕無僥倖可言。早已準備好等死。但求給個痛快。
他等了一炷香的時間、而後時間流逝、轉眼便是一個時辰。
那尊兇獸、流淌的熱流實在太多。在地面中都快堆積成了一面近丈多高的鏡子。不正是像少年所說那般、低頭看自己的姿容？
少年又驚又慌。但他並不知曉，那尊兇獸、比他還要驚慌。
它所見，少年身後站着一名身着黑袍的白髮男子。
這是一名人族修士。但它所見、卻是仿如見到了一尊從修羅煉獄爬出的惡魔。
那殺戮之氣，從一開始就被魔性分身壓制。只是隱隱透露出一絲。
這一絲，只有築基境的少年難以察覺。但實力堪比人道第一步大乘境的兇獸卻是感應到了。
這簡直就是惡魔，究竟是屠殺了多少人、纔會擁有這等如海、如星河浩蕩的煞氣？
千萬人？萬萬人？還是更多的數量？
這是沐浴在血海中、嗜血的魔頭。僅僅站在那裡，便讓它彷彿身陷煉獄。
它永遠不會知曉，那個人究竟殺了多少人。恐怕，就連楚程也不會知曉、自己究竟殺了多少人。
那是永無止息。恐怕，這天地間、沒有任何人殺的人，能夠比肩得了他。
它大汗淋漓，數十個頭顱發起驚懼的尖叫。
“只怪你太醜，原本、倒是想收一頭座騎。”
少年忽然聽到一道聲音，而後、整座天地陷入血紅中，有一隻巨大的眼睛、驀地睜眼，在藐視衆生。
在這白雪皚皚的白茫下。折射倒映的是無數雙眼睛。
在這巨大的眼睛睜眼的剎那，四方濺起了萬層雪，整座天地幾近崩塌，一條條裂縫自少年身後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出現一道道裂縫。
一股股氣流隨之噴薄而出，夾着一道道漿巖，只是那滾熱的岩漿剛剛噴出地面，便迅速凝結，結出一層層冰霜。
那尊兇獸不見了。
少年清晰的看到，那尊兇獸在自己眼前、被漿巖吞沒，只是瞬間、什麼都不剩。活生生的被抹去。
而自己腳下、已是無路可退、只剩一丈之距，其它皆成了無底深淵。而此刻，正有萬丈火光向着自己涌來。正當他尖叫之際，又是一陣大風起。
大風中，那萬丈火光轟然一頓，白芒所覆、剎那化作一座高山徒壁。
晶亮之下，少年看到了那巨大的眼睛。在那巨大、而又腥紅的眼睛下、站着一道渾身被黑霧籠罩的身影。
這道身影，這邪惡的氣息，讓他更加驚懼，但他聯想起先前所聽得話語，又見那尊可怕的兇獸剎那覆滅，頓時明白了什麼。
少年深吸了口氣，強壓制住心中的恐懼，連忙蹲下、四肢四貼地。
“前輩...我長的不醜...您想讓我做牛還是做馬，晚輩都能給你騎...只求...前輩不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