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佛光普照，魑魅魍魎無處可藏。
天空明亮了，一切都明亮了。
葉下的蟲蟻無處可藏，只因這片綠葉，也金光所透，藏之無用。
這如瀑布一般，從如青天之頂裂開一個豁口，滾滾泉水從萬丈高空傾瀉而下，又如剪裁好的金色貴絹，在麗日朗照下，從秋高氣爽的藍天上飄然下懸。
這一刻，這天地四方、都被高貴的氣息所覆蓋。
但就在下一刻、便有無數黑氣隱現，一縷一縷、從半空升向高空。只是剎那，便是布及了整座城域。
人們心中驚慌，也疑惑。初陽起升、明明只是天剛剛微露出魚微白，便在剎那之間、陷入了金光烈照，其明亮、比烈陽懸照、要明亮了無數倍。
這是佛光，彷彿有萬佛從西方極樂降臨人世，要掃清一切妖魔鬼怪。
只是，當這佛光降臨。又是剎那之間，現無數黑縷、密密麻麻、橫橫交錯，又組成了黑夜。
又是一顫，黑暗中、再現佛光。
人們見到，高空之中、有輪轉再現，在緩緩轉動。隨着這每一次轉動，整個天地、都隨之而輕顫。
隨着這每一次的輕顫，這密密麻麻的黑縷、都以此扭轉，陷入了與那輪轉相同的頻率。
漸漸的，人們發現、這些黑霧變得淡了。
中年男子看着這些黑霧，雙眸瞳孔逐漸微縮。
他感受到了濃濃死意，這是仙家之地，終年來都有光陽之力所籠罩，又怎會存在這些死氣？
這些死氣之濃，足矣讓凡人窒息。讓一具屍體瞬間開啓靈智，變成屍魅、禍害人間。
“這死氣.......”
黑暗中，就連楚程都感受到了心驚。
他身懷生死陰陽之道，對於死氣極爲敏感，當他來到此地，便是絲毫沒有察覺到此地蘊有死氣。
這死氣之濃，足矣稱之爲鬼地，甚至可以誕生一尊鬼仙。
“梵天心譜...這是古之禁制。雖不如十大禁陣，但在佛門之中，只在於十大禁陣、往生大禁、與無常轉生印這件至寶之後，是佛門第二禁。”
“傳說，這三種禁陣、皆是由佛門禁忌、無常佛所創，每一道禁陣，都是可以度鬼度魔。我的生死陰陽並無大成，所以無法察覺到這些隱埋在大地最深處的死氣？”
楚程心中有些明悟，或許、他是知曉了爲何會如此，爲何剛步入此地時，沒有感受到這濃濃死氣。
這裡，的確久經光陽之力照射，故而、不會有死氣留存於外，只要涌現、便會被玄力給抹去。
這裡，沒有發生過大戰，不是一塊戰場。但這裡還是死了很多人。
這些人，都是遵循着生老病死。
千帆門，傳承延續了上億年歲月。這座城域裡的修士、這裡的凡人，都是新老交替。新生複復，老人歸去。
人們嚮往着長生，看盡這永世四季城，不甘就此死去。人到暮年，會對生死看淡，但到了臨終之際，卻是會爆發強烈的，對生的渴望。
只是，這渴望、雖極爲強烈，卻是無人知。之中，肉身埋於大地、化作白骨，魂魄、隨着風、被齏爲碎片，不復此間。
唯一留下的，只有不爲人知的不甘。
這不甘，留存這座城域、一直延續到至今。這不是一道二道，而是數不清的不甘。
這不甘，不被人知。故而楚程根本沒有察覺，這死氣、埋藏在地底深處、從古至今、都沒有一絲透露。
今日，終於重見了天日。
但隨着那輪轉之圈、每一轉動之下，這無數縷黑霧，便會同時變淡了幾分。
“梵天心譜...果真是佛門至法。竟是能夠、普渡這不爲人知的不甘，渡這死氣、渡這無數萬年來積累的怨氣。”
這些死氣，就算是楚程在黃泉一指下，也無法牽引。
“梵天心譜.....無常禁忌、果真造法通天。竟是能感受到這不爲人知的死氣。這死氣埋藏在大地最深處，這深處、就算是有強者下通到底、也是無法看見。他又是如何得見？又所創這門禁陣？”
楚程眸光閃動，呼吸有些急促。這只是一座域城，便蘊藏着如此濃郁的死氣，那這天底下、又埋藏着多少不爲人知的死意。
若是，這梵天心譜楚程能夠習得，那麼、這些死氣，都能爲他所用。寂滅黃泉指、必將成爲他的最強手段，一指之下、又是否能夠貫穿今古？
“梵天心譜........”
楚程心驚有二，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梵天心譜這佛門禁陣。
當年，楚程在滄海境中遭遇執吝生死，正是幾名至強者聯手抵擋，甚至想將那尊執吝生死斬殺。而其中一位強者，正是施展了這梵天心譜以及、無常轉生印，這才以困鎖了其行動。但卻還是難以匹敵。
若不是因爲楚程的插足，施展一式紅塵，將這執吝生死、化虛爲實。那幾位至強者、也法聯手斬滅執吝之極、從而逃離。
“梵天心譜，莫非這世上還有第二個人擁有？”楚程眉頭一皺、再皺。
當年那位強者，只是涅淨後期。但卻是有資格與兩名滅境強者平輩論教，論實力、那名強者也是不輸於那兩位強者。
只因爲那人、身上手段層出不窮，甚至可以讓滅境大能有所忌憚。
蒼雲天中，誰最近滅境，那爲無涯道尊。但若是說誰最強，唯有那名強者。或許，僅憑自身實力，那名強者、不是無涯道尊的對手。但若手段，無涯道尊恐怕要被那人玩死。
不知何地，有名背復一柄巨大黑劍的老者打了哈氣，繼而向着一座書院飛遁而去。
因爲，他在那裡、感受到了一道極爲熟悉的氣息。
楚程在暗中、看着那道身影。
這同樣是一名涅境後期強者，同樣是一名老者，且同樣會梵天心譜。
“難道是巧合，還是...此人真的是蒼雲天下的那名強者？”
先前，楚程出手、只是出現在那名老者身後，並沒有看清那人面貌。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那名老者身着誇張，戴華飾寶具。那人的道，十分古怪、也無比恐怖。那是可以一眼臨摹所見之物，甚至能夠以此勾畫出禁忌之物。”
“雖然，不是真正的禁忌之物，比之只有幾分威，但威力依舊極爲強大。”
四方不斷有修士在喊痛中站起，但楚程在黑暗中，沒有顧其他人，一直盯着那名老者。
越看越是覺得熟悉。
“如果真的是那名強者，那真的是十分棘手。雖然我聽無涯所說，他不屑與那人一戰，但卻從心底對其佩服。”
楚程勾了勾手，四方黑縷頓時在不易察覺的輕顫中，向着他的手指飛旋而繞。
這是死氣，楚程自然不會白白放過。這是比之萬家燈盞還要霸道的殺手鐗。
“若此人，真的是那名強者。那麼...這梵天心譜或許就有資格奪取。”
當年，滄海境之行，楚程現十六座仙台道意，奪執吝生死之死，爆發出堪比空境一擊。被這老者誤認爲是一尊禁忌，故而被楚程恐嚇，交出了九天玄劍的殘片。
若真是那人，那麼、楚程便是可以再次現那十六座仙台道意，讓此人心驚膽顫、再次交出這梵天心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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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楚程擁懷梵天心譜，那麼一旦勾引出這不爲人知的死氣，黃泉碧落指、自當威勢無窮。若是凝結一座蒼茫的死氣，到了那時、九天十地、又有幾人是他敵手？
四周的黑霧，不斷繞入楚程指間、順着手指融入神海，與這浩大佛光爭較死氣。
對於這些死氣的消失，上方的那人絲毫沒有察覺。
時間流逝，但只是過了五息時間。天地再次恢復到了清明，這死氣、這存在無窮歲月的不甘，在佛光之下被普度。
老者環望四周，並沒有發現其他的身影。那些修士，再次站在了這神龍拉架的四周。不忘喧喊口號。
“靈寶帝尊，神功蓋世、天上天下、無敵獨尊！”
花瓣在灑落，落在大地、也落在了中年男子肩頭。
此刻，中年男子已是心灰意冷。
他親眼目睹，那名與自己約定好的強者、出手一擊。在那老者絲毫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一拳轟落，竟還是落得個毫髮無傷。
那一擊之勢，氣勢霸道洶涌，但還是奈何不了這名老者，怕是二人聯手、依然不是敵手。
“真當是無力挽狂瀾之力了麼？”中年男子臉色有些許蒼白，心中不甘。
身爲絕頂強者，竟被同等境界的修士壓的絲毫無力還手，這是何等不甘、何等憋屈。
“老夫沒原以爲後生有明智之心，卻是沒有想到，你依然執迷不悟。難道，你認爲只要逃遁，就可以逃得過老夫的手掌心了麼？”老者雖然疑惑爲何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但被人突然的偷襲燃起了怒火。
“老夫註定無敵，就算是滅境修士在老夫面前，也要退避三舍，更何況是你等涅境小修？”老者狂傲開口，同時伸手一揮中，一枚火紅色的玉佩從掌中脫落，墜落了大地。
“老夫當年有幸遇見另外一座大界的至強者，今日、你死在那位強者的神通下、也算是死的無憾了！”
當這枚火紅色的玉佩掉落在地。四周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在這一剎那，一隻火紅色的朱雀驀然降臨人間，音聲陣陣、劇烈的穿透天地。
“這是那一座大界中，最爲強大、沒有之一的大衍聖神宗的至高神通，就算滅境修士來此、也要在含恨中被滅殺！”
隨着那朱雀之音越來越近的出現，天地間不斷有云煙交錯起伏。
就連天地都被燃燒了！
這隻火紅色的朱雀身影環繞天地當中，不斷地嘶鳴下，這碎裂的蒼宇，頓時就涌現出了更爲濃郁的火海，瀰漫各處，甚至取代了天地。
遠遠看去這焰火佔據了整座天空，瀰漫着濃濃焰火，要把這大地烘乾。
在這朱雀出現的剎那之間，一股無法形容的威壓瞬間壓臨，所有人頓時倒吸口氣，中年男子更是瞪大了眼睛。
只因爲，他感受到了生死危機。就好像只要被這焰火吞噬、便必死無疑，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師尊.......”
整座大雪原都被紅光所蓋，就算是遠在千萬裡外，也能感受到這股灼熱，聽到那陣陣朱雀之鳴。
中年男子的那四名弟子，早已帶着那名女子逃遁了遠外，但在此刻都是停住了身軀。
“那個方向...是我千帆門！”
大雪在火光之下剎那融化，彙集江流。只是在剎那之間、便是汪洋涌動、大潮起伏。
“師尊有難......”
此刻的他們，心中驚恐。遠隔千萬裡的他們，都是感到了一股必死危機。
這究竟是何神通？剎那之間、便是可以越千萬裡將他們斬殺？
所幸運的是，那名強者並未發覺有人連夜逃走。就算知曉、也不會追擊。
因爲他的目的，本就不是抹去這裡的修士。也與楚程的目的不同，不是命牌。
老者沒有命牌，也覺得命牌無用。因爲他知曉，自己根本不用需要這個。
他的氣運強大無比，三歲時夜晚外出門解手，一團光芒從天而降，竟是一株聖藥剛長人形，一時飛行中忘乎所以，直接飛到了孩童的口中，被毫不知情的自己吞食，一夜成就金丹之道。
至此，他力大無窮。甚至能飛天入地、嚇壞了鄰居人，名聲越傳越大，最終被仙門收入，更是被其太上長老收爲親傳弟子，在親自指導下修爲一飛沖天，僅僅八歲就入化神，一舉震動各方勢力。
他修道一路，從未受過挫折。就算是拉個茅坑、不小心掉進茅坑、都能收穫至寶。與人對敵，還未動手、對方就突然暴斃。
三十年載嬰神，五十年合體境，百年渡劫。後一年，便是坐地入玄。成爲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入玄者。
可惜，他出生之際、便是長着一副蒼老臉，若不是如此，這定是一名風度翩翩的天驕俊男，因無數美女子爲其瘋狂。
他認爲，長的難看的人必定身懷大氣運。正因爲上天有好生之德、哪方面不足、就從另外一方去補。
他的這一生，簡直就是傳奇。這樣的人，若是命不強盛、又如何譜寫這段永世傳奇？
他的目地，僅僅是看上此處地方而已，便順收幾個奴僕。
滔天焰火中，那犀利的雙目在下方橫掃，最終落在了中年男子的身上，張開嘴又一次嘶鳴，露出輕蔑的眼神。
下一刻，這龐大的朱雀便從火海內衝出。隨着衝出火海，這取代了蒼穹的焰火頓時翻滾雲涌起來，迅速收縮，化作了恐怖。
中年男子神色更爲陰沉，隱約之間有苦澀透露。
他爲自己推衍百種結局，竟一一都是死路。毫無生機可言。
那頭火紅色的朱雀、僅僅是接近。生命的氣息，迅速的從中年男子體內流失，體內血液在沸騰，甚至連元神都有了蒸發的跡象。
“竟是絲毫無法抵擋.......”中年男子心中驚懼，但在不甘中、化作了絕意。
他要自爆、以此來玉石俱焚。他知道，這等恐怖的威勢下，就算是聯手在暗中的那名強者，也是無用。
就在此時，楚程的身體發生了奇異變化，
他的身軀，同樣感受到了灼熱。只是這灼熱、不是因爲從天而降的朱雀，而是來自於自身。
剎那之間，滿頭白髮竟是成了火紅。這並不是發的的變化，而是髮絲上燃起了焰火。
他的血液，在沸騰，神海之中、汪洋大海在涌動，起滾滾蒸霧。
隱約之間，有朱雀之鳴。
這鳴聲，同樣不是來自於外界，而是他的體內。
在這一瞬間，楚程的體外，火焰轟然涌現，剎那之間、全身火焰滔天，一枚朱雀印記、在他的額頭上中浮現。
這是赤紅色的朱雀印記，栩栩如生，彷彿真的有一頭真正的神獸、在他額頭顯現。
一聲輕鳴再起，依然是隻存在於楚程的腦海中。但這一刻，還是有人聽到了。
那一頭原本俯衝向中年男子的朱雀，忽然聽到了什麼聲音，龐大的身軀、忽然一顫。停止在半空中，使得四方焰火同樣一震。
朱雀的這一反應讓那名坐在神龍拉架上的老者頓時一愣。
而後，老者同樣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那隻朱雀竟是向着另外一個方向極爲緩慢的飛躍而去，舞動着翅膀、像是在翩翩起舞。
最終，那方天地、蕩起了連波。到了最後、竟是剎那消失不見。
只因虛空只中出現了一隻手，被滾滾焰火覆裹的手。
老者看到，這隻朱雀在觸碰到那隻手、便是消失。像是被生生抹去，連同四方滔天焰火。
“朱雀印麼......”
楚程依舊在暗處，伸出另外一隻手、觸碰到額頭。感受到一股極灼的熱量。
那隻龐大的朱雀，帶着滔天之火、竟是涌進了楚程的額頭。而額頭上的朱雀，在吸收那隻朱雀後，從赤紅、便爲了豔紅、更加的凝實。就連羽毛都能清晰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