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黑風山,雲霞修煉五色神光,周青因斬卻二屍,道行精深,開其法眼,上掃天界。下觀四大部洲,遠看人間幽冥,無不通明澄澈,萬事都瞭然於胸,更推算天機,結過去之因果,照未來之劫數,這天傍晚,出得仙府,凳上晶橋,看那夕陽餘輝,倒也自在。
突見一道金光從西方而來,落進南瞻部洲極南之處去了。那地正是南海郡王府邸,王氣接天而上,隱隱與大唐長安對抗,氣數極盛,沒有一點衰竭的氣象,周青見得金光落進去了,心中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老師叫我有甚吩咐!”溫藍新剛剛處理好仙府諸事務,纔要入定修煉玄功,就受周青感召,連忙出了仙府,來見周青。
“坐吧!不用多禮。”周青笑道,溫藍新一身白衣長裙,挽高鬢,插鳳簪,杏目桃鰓,不但貌美,還異常華貴,行動之間,自有威嚴。
“此女可傳我之道統!我還虧得此藉此女之手,用那混元鬥,金蛟剪抵去兩災,不過此女心氣甚高,不似聖道之恬淡,將來還有災劫,奈何我十年之後,自身都要捲進大劫洪流之中,萬一扶顧不到此女,遭了劫數,心中自是不忍,不如乘這現在,叫其多積修功果,到時自可化險爲夷。”
溫藍新見周青就坐於橋上,自己也坐了下來,見周青細細打量自己面色,不由面上微微發紅,渾身不自在起來。
“你看看!”周青見溫藍新坐下,用手朝天空一指,溫藍新放眼望去,只見得太陽星落山的餘光輝煌,更無半點其它景色。心中雖然詫異,卻也還是定眼觀看,果然這一定神,場景就急速變幻,只見金光點點,起自西方,都落進南海之地去了,而那南瞻部洲中心,也升起一道金光,和那西方遙相呼應,其中玄妙,不可預言。
定了定神,場景又自消失,太陽星已經落下一半,天地一片通紅,格外絢麗,還有一絲妖豔,溫藍新不解周青之意,但不敢發問,猛見周青笑得和藹萬分,心中一熱道:“老師給弟子看此情景,有甚玄妙?”
“我雖賜你十二口天道劍,威力大則大矣,但不似先天,而你那玄牝珠,雖有玄妙,有參照天道變化苦修,但終究不夠精純,以後難以寄託執念,我想十年之後,天下必定三分,大劫初起,仙佛巫妖都奉殺劫,我都有劫難,何況是你?那金蛟剪,混元鬥乃是鯤鵬祖師從你手上奪去,你要收回,須如此如此……”
說罷,喚了溫藍新過來,附耳吩咐數句:“不但可收回靈寶,完其劫數,曰後還可得那河圖洛書,元屠阿鼻兩劍,仗此兩件法寶,你到時可助師傅一臂之力也不可知,只是此事須要小心,也要耐心,十年之後,可見分曉。師傅也會暗中助你成事的。”
溫藍新滿面笑意,點了點頭,隨後見周青起身回後山了,連忙回到仙府之中,召集了自己八個徒弟。
黑風山之事後文自有分曉,暫且不提,卻說太陰關當下是入夜時分,四面漆黑,修說月亮,就是連個星星都沒有,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除此之外,另有風動樹搖,嘩啦嘩啦做響,聲音連連變幻,漸漸尖銳起來,宛如千萬厲鬼哭嚎,着實有些淒涼。
人不見四面景象,又聞得如此鬼聲音,直似以爲自己現處於幽冥地獄之中,由不得心魄皆裂。
砰!砰!砰!突然是三聲炮響,一輪畝餘大小的光珠衝上天空,晃得一晃,便自分化開來,形成三十六顆碗口大小的碧光晶珠,呈天罡之勢排列,其中又蘊涵九宮四相變化,玄奧無窮。
三十六顆碧光晶珠懸在極高空中,照得方圓數百里一片通亮,宛如白晝,現出了巍巍雄關,太陰之勢。眼見碧光照射邊緣,鬼影幢幢,黑煙繚繞,紙錢翻飛,戾氣沖天,其中隱隱又有刀槍箭叉戟等兵器反光,宛如億萬鬼軍前來攻打。
“無恥反賊!竟然乘夜來偷襲!”
太陰關上,兵馬嘶吼,燈火通明,寶旗招展,那名守將持一口長刀,金甲裝身,黃面長鬚,威風凜凜,身邊還有幾個隨身小兵,均持有硬弩強弓,瞄住關外。
這太陰關守將羅池,本是一名散修,因偶然得了一部前古仙人遇劫所遺留的太陰經和好些法寶,數百年時間修成地仙,爾後輔佐人皇,一面是積修功德,一面是享受富貴,家中有妻,乃是一海外女仙,也是地仙一流。兩人誕有一女,也早修成了地仙,一家之人都自長生不死,又有富貴,當真是極樂無邊了。
這次南海叛亂,唐王因爲長安城中周青爭鬥之事,一直騰不出手來,直到如今,纔派軍來援。但也在路途,明曰纔到,而南海郡王,東海郡王兩人兵分幾路,其餘幾關也自吃緊,自然騰不出手來救援,虧得有一套太陰旗門,布成大陣,抵擋了月餘。眼看援軍明天就要到達,是以今天晚上,這羅池是格外小心。
見得碧光邊緣鬼影幢幢,羅池旁邊一個小兵驚訝道:“爹爹,怎麼這麼鬼兵陰魂。”
這小兵雖然身穿鎧甲,眉目清秀,不似鬚眉,正是羅池的女兒羅環,旁邊又有一個身穿鎧甲的美婦人,卻是一家三口都上了戰陣。
“好個張角,用邪法符咒使麾下士兵元神脫體,轉成玄陰鬼身,不但不俱刀箭,還有諸多邪毒門道,虧得我算準這三人今晚乘無月光,太陰之力不顯,前來攻打,早有防備,否則縱然關能守住,也損失慘重。”
眼見張角張寶兩人一身道服,卻不見張樑的身影,兩人身子若隱若現,彷彿不似實體,一手持劍,一手持一面妖幡,幡上血污狼籍,流成符咒,一看就另人頭暈目眩。
見得羅池發現自己的人馬,張角也不驚訝,手劍一指,大聲喝道:“南海郡王有道,以奉洪荒帝孫顓頊氏轉劫而生,爲三界人皇,持騰空聖劍,拜過三教聖人,乃是天數正統,你還不獻城投降,莫非要妄自抵抗天兵不成?”
“哪裡來的天兵,鬼兵我倒是看到不少!”羅池之女聽得好笑,大聲嬌喝道。
“賤婢!待我擒你之後,定要將你充做娼記,供我麾下天兵解悶!”張寶大怒,將妖幡一搖,一股黑氣激盪開來,擁着數十萬陰兵,衝進碧光之中,氣勢洶洶,直奔城牆上來。
羅池一聲另下,頓時城牆之上士兵亂箭齊發,宛如斜雨,都是寒鐵金剛所鑄,上有破魔符咒。還可分化,往往射出一支,離開百丈之後,就分化成二,二又化四,洞穿心肺,一中肉身,就爆碎開來,中之無一倖免,端的厲害。
一時金光梭梭,宛如飛蝗,迎頭朝數十萬陰兵擊到。
張角大吼一聲,架陰風衝上,披頭散髮,用幡一指,腦後飛出五團黑光,狀如小人嬰兒,面目清晰,手持小劍,在箭雨中穿行,這破魔箭只是穿身而過,沒有絲毫作用,就彷彿這五個漆黑小人是空氣一般。
只聽得一聲見叫,隨後冷風砸面,五條黑影撲上了城牆,羅環頓時大驚,沒有料到那張角居然這般兇猛,一個照面就下毒手,運起自己采地肺煞氣,幽冥黃泉之中的腐屍毒瘴煉成的五鬼元神撲將上來。
“嗨!”羅池夫婦一手連發太陰神雷,碧光滾滾,將那五鬼元神震開,隨後雙雙祭出飛劍,一紅一綠兩口晶芒與五鬼元神鬥在一起。
百忙之中,往外一看,只見濃霧滾滾,黑煙翻騰,其中陰兵衝上,殺氣逼迫,破魔箭雖然能勉強阻住陰兵,卻也只能耗損對方敵軍的元神精氣,不能一下就滅殺敵人。
那些金光閃閃的破魔箭,一射進黑煙之中,去勢就減輕了不少,有些暗淡,往往被洞穿的陰兵,只是稍微一愣,等箭透體之後,神色虛弱。但隨後被黑煙一衝,又是精神百倍,面目猙獰,越發兇猛起來,而那些箭矢也終究被邪法污穢,功效全失,沒入黑煙之後,紛紛掉落,數十萬陰兵已經衝到了十里開外。
“發神雷!”隨主將一聽令下,守城兵士個個都運起本身精氣,凝於掌上,朝外猛打,一人雷勢雖小,但幾萬人齊發,只見電光疾閃,威勢無邊。端的是驚天動地。
還有兵將,推出千個火玉鑄造成了旗門,高有十多丈,宛如硃紅大門,上面繪有無數煙火符篆,被兵將一用真元催動,旗門之中就有千百丈烈焰衝出,在關前上空形成了一片火海狂雷,死死阻住陰兵衝來之勢。
張寶見陰兵衝上,當頭就碰到烈火狂雷,聲聲慘叫,百千來個陰兵被炸成了絲絲黑煙,剛要聚攏起來,幾被隨之而來的烈火煉化,一點渣都不剩了。
“這些陰兵都是挑選修出元神的士兵,由張樑在軍中使修羅邪術,將元神加持,成就玄陰鬼身,再來攻打,只以爲是來去無蹤,又能聚能散,不懼飛箭,實力合止提升十倍?就算你用純陽真火抵擋,也管叫你城破人亡!”
張寶見張角一人仗劍披髮,運動五鬼元神,直衝到了關上,要毀去純陽火玉鑄造的旗門,卻吃得羅池夫婦攔住,鬥到天上,分不出勝負。
張寶有心一幫,奈何關上數千尊火玉旗門另自己的兵士傷亡不少,雖然鼓盪起陰風鬼霧,卻也只能抵擋烈火神雷,不能衝進關內,幾個照面,還死傷了數千名士兵,雖然受傷的士兵有陰山之下大草原的魔草燒成的黑煙滋補,一下幾恢復過來,但死去的士兵,卻也不能復活,連轉劫投胎都辦不到。
見士兵損傷,張寶連忙將手上妖幡一指,連連念動魔咒,幡尖之上爆出千萬綠火血星,聚成一股百丈粗大的光柱,衝進關前的火海之中。
這血陰鬼光乃是修羅秘法,一經使出,果然不同凡響,將那火海衝開一條通道。
張寶一馬當先,一面用血陰鬼光開路,一面指揮後面鬼兵衝上,血星綠火到處,烈火全消,只有雷聲連連,張寶一人之力開路,神雷雖然傷不到他,卻也覺得阻力極大。
而守城士兵發雷,往往是真元一經消耗,就換班上來,所以永無休止,更依仗有地利,尤其是天上三十六顆太陰元珠的覆蓋之下,碧光之中,陰兵加持的玄陰鬼身要降低不少威力,敵長我消,委實不好對付。
但這情況,卻是要比以前數次要好,往往是士兵一衝上,就被破魔箭殺死不少,更有太陰陣法阻擋,連關門都看不到,最好一次,也幾是在關外十里之內,就被擊退。所以無論是張寶還是這些兵將,都十分興奮,個個氣勢大增,定要破關。
羅池夫婦正和張角爭鬥,見那張寶帶領陰兵在烈火中猛衝,眼看就到關前,心中便有些焦急,連運幾口精氣,取出太陰圈,凝陰勾,大乙元陰叉,往上一拋,見得一圈幽幽紅光,一道冷氣深深,白如銀雪的勾形晶光,中間裹一口三尺短叉。晶光瑩瑩,比電還疾,都朝張角涌去。
見其法寶精奇,張角不敢怠慢,將五鬼元神分出三個,望前一撲,化爲三隻黑煙繚繞的大手,猛的抓來,同時把幡一指,催動起血陰鬼光助陣,但這一緩手,被羅池那夫人一劍攔腰,砍成兩截,雖然乃是元神煉成鬼仙,不怕刀劍,隨斬隨合,但也消耗了不少元氣。知道這兩夫婦有幾手道法,越發小心起來。
“此玄陰鬼身,乃是邪法加持,不是千辛萬苦煉就,破綻極多,此時敵軍中帳之內,那張樑必定在使用邪法,護住數十萬大軍軀殼,驅使他們的元神,你暗中前去,壞其法壇,則可使敵軍不攻自破,全軍覆滅!”
羅池見張角依然兇猛,自己把所得上古太陰仙人的法寶祭起了好幾件,還是夫婦兩人聯手,都只能壓制住對方,又見女兒羅環要上前助陣,便連忙分出神來傳音。
見張寶兇猛,漸漸接近了城樓,任是如何兇猛的烈火神雷都阻不住對方,知道不出片刻,就要攻上城樓,到時候雙雙短兵相接,自己兵士恐怕難以抵擋住玄陰鬼兵。
仗着鬥張角佔了上風,忙中偷出一手空擋,用手一指,天上三十六顆太陰元珠碧光越發晶亮,呈螺旋下來,一片澄澈,中間還有絲絲閃電,與那烈火旗門一合,頓時風雷大做,更添了幾倍威力,硬是把張寶阻住,不過碧光之外,無數黑煙狂涌進來,與陰兵交接。雷火盛,鬼風也盛,難分難解。
知道張樑定在遠處軍帳中用邪法催動魔煙,叫女兒前去壞其法壇,自己女兒得了十分真傳,功力火候雖然稍稍遜色了一些,但有一門至寶護體,縱然不濟,也可用來脫身。
羅環聽得父親發話,頓時明白,連忙繞到關後,把身體一縱,兩眼爆起碧光,把方圓數百里地看得清楚,過了太陰關,飛去數千裡之後,便見一塊巨大平地,莫約有八九千里,其中軍帳林立,一望不到邊,光火點點,到處都士兵往來巡邏。
另人奇怪的就是,千里連營軍帳成一圓形,圍出一片空地,空地之中,人如螞蟻,也是士兵,密密麻麻,都端坐於地,一動不動,生氣全無,宛如死人。
兵士中間,立一法壇,而四面軍帳之外,有數百個巨大銅鼎,鼎下火焰熊熊,都有士兵看守,時不時從後軍之中抱出一捆捆宛如麻桿的怪草,悶香襲人。
這些怪草,一投進銅鼎之中,就冒出股股黑煙柱,大有幾畝,風吹不散,沖天而上,到了半空,凝成一片烏黑雲團,又經得法壇之上的張樑催動,都朝太陰關飄去,遠遠進了那太陰元珠發出的碧光之中。
這些怪草,乃是幽冥黃泉之中,陰山之下大草原的滋魂聚魄草,最能修補元神,被煉成魔煙,與那玄陰鬼身配合,更是相得益彰。
“果然是用甚邪法,將兵士元神煉成玄陰鬼身!”羅環隱去身形,藏在雲端,見法壇之上張樑擊令牌,踏罡鬥,指揮黑煙,數十萬兵士胸前都貼有鬼符篆錄,邪氣隱隱,心中不由思付。
“雖然有幾處埋伏禁法,卻也並不防礙,我不如用太陰寶月精輪全力一擊,毀去法壇,殺死張樑,豈不立了大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