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仰面跌倒,但卻沒有發出慘叫呼痛之聲。
“別動,強敵還沒有現身!”丁峻及時地按住雪晚的肩頭。狙擊步槍加達姆彈,是任何人的噩夢,大祭司硬捱了一槍而沒有當場斃命,自然是狙擊手槍下留情的結果。
那種子彈彈頭尖端沒有嚴密包覆而露出鉛心,射入人體後鉛心擴張或破裂,都會百倍擴大創傷面,造成對人員的嚴重傷害。以丁峻的經驗判斷,百米距離內遭到達姆彈直接命中的傷害程度如下:命中頭部,百分之百當場死亡;擊中四肢,死亡機率兩成,但傷者必須截肢,否則創口將無法癒合,連續潰爛直至全身;擊中左胸,百分之百死亡;擊中右胸或腹部,當場死亡機率七成。
“可是大祭司她遭受重創,我必須挺身而出,這是古格的規矩。危急關頭,人人都該爲大祭司擋子彈,做她的生命盾牌。”雪晚再次挺身,要向倒地的大祭司衝去。
丁峻咬着脣,目光掃視高處,同時摟住雪晚的肩,強迫她隱忍不動。
他有種預感,敵人這麼容易就狙殺得手,是因爲古格女城內部有奸細。奸細做內應,接引外部敵人殺入,兵不血刃地解決戰鬥。正所謂“兵不厭詐、攻心爲上”,這纔是最高明的作戰計劃。
“戰鬥結束,全部停手,不要誤傷無辜!大家都放下槍,放下槍!”有人在暗處大聲傳令。
丁峻一怔:“這麼會是……石妙手的聲音?在託林鎮老宅下的大爆炸中,他不是已經化爲齏粉了嗎?”
一瞬間,他似乎想通了許多事,一路上太多難解之處也有了模模糊糊的答案。
河畔出現了死一般的沉寂,丁峻和雪晚繼續低伏,不發出任何聲音。
“石妙手的出現,也許是最大的問題!”丁峻敏銳地察覺,石妙手死而復生,等於是千里伏線的一局大棋,把所有人都騙過了,包括自己與方晴、雪晚在內。
“聽,很多腳步聲向這邊來了。”雪晚慢慢地俯下身子,耳朵貼近地面,凝神諦聽。
丁峻顧不得其它,只是側耳傾聽大祭司那邊的動靜。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希望大祭司能與石妙手形成勢均力敵的對抗局面,自己和雪晚才能趁機逃生,做些文章。可是,大祭司雙腿已失,還有反擊之力嗎?
“我估計至少有數千人向這邊趕來,都是女城的精銳。她們一到,背後掩殺,蜂擁圍困,敵人就束手無策了。”雪晚總算鬆了口氣。
丁峻隱隱覺得某些地方不對,但急切間卻捕捉不到,只好重複叮囑雪晚:“情況複雜,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憑藉慣性思維去處理問題。”
他的大腦緊張地運轉着,聯想過往與石妙手有關的所有細節,又縝密地觀察四周地理環境,把退路考慮清楚。只有時時運用“狡兔三窟、未雨綢繆”式的處事方法,才能在風雨飄搖、刀光劍影的江湖上平平安安地走下去。
“咳咳……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大祭司的聲音終於響起來。
“我就是你要殺的人,石妙手。”石妙手沉聲回答,“你發出滅門命令,差遣古格高手趕赴託林鎮,爲的不過是將知道古格秘密的人全都剿滅,不留活口。本來,我們是可以相安無事的,我只是隱居藏邊的小人物,對你的雄圖大略不感興趣,也不會阻礙你、妨害你,但你卻不肯放過石家。沒辦法,我只能被迫應戰……”
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忽然引起了丁峻的反感,因爲他想到了那嬰兒。
嬰兒的出現,不是自然繁衍的結果,而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刻意創造出來,利用嬰兒孕育過程中的某些特性,以達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石妙手這樣說,把自己擺在受害者的位置,撇清利害關係,將所有問題都推到古格和大祭司的頭上,口舌之利,無以復加。
在這場連環追逐戰鬥中,石妙手究竟扮演的是什麼角色?他詐死的目的又是什麼?
丁峻腦海中如過電影一樣,把初入托林寺、決戰古格十天鷹殺手、奔走託林鎮、穿行地底迷宮等事完全連綴起來,驀地發現,石妙手是一切非常事件的始作俑者,但他卻總是置身事外,借別人之力替自己出頭,合理而隱秘地保存自己的實力。這樣的人,根本不是“陰險”二字能概括得了的。
“他來了,他要什麼?翼王寶藏?古格神力?大爆發、大決戰總是不可避免的,要來的全都來吧,在這裡做個了斷。”
其實,丁峻也在期待着大結局的到來,畢竟一件事不可能無限度地拖下去,無論好壞,總要有個結果。
“古格的事,是這世間最大的秘密,你知道得太多。爲了我的族人,只能殺你滅口。不僅僅是你一家幾口,在此之前,已經有許多人因此而送命。你們一家,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大祭司嘶聲說。
“所以,我們是冰火不能相容了?我還有沒有其它選擇?”石妙手嘆息着問。
“這是在古格的女城,你沒有任何選擇權。我的人到了,受死吧!”大祭司的聲音陡地拔至最高,尖銳而悲愴,隨即轉化爲一聲淒厲慘叫,“啊——你們要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