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解下揹包,拿出手電筒,撳亮之後,向冰層裡照了照。手電筒的力量不足,只穿透了一米厚度的冰層後就無能爲力了。
“空沙,要你的人組裝一隻超級手電筒出來,我想看看那面鏡子。”林軒向隧道內指着。
空沙照辦,拍了一下手掌,那小頭目馬上跑過來。
“組裝一隻超級電筒,按照二十組電池並聯的方式獲得指星筆的亮度,燈泡換爲超級藍光。”林軒有條不紊地下令。
那小頭目很機靈,只聽了一遍就完全明白,馬上答應一聲,轉身去做。
“你帶來的是埃及特種兵裡的精英是嗎?”林軒問。
空沙點頭,埃及特種兵的實力在全球各國同行內排名能進入前十,不容小覷。
“那麼,他們都屬於鐵娜將軍親自訓練出的‘陸地勇士’部隊了?”林軒又問。
空沙再次點頭,一提到“鐵娜將軍”的名字,他臉上掠過了一絲羞愧。不過,那並不是因爲鐵娜,而是因爲他由此想到了盜墓之王楊天。空沙能有正當的理由到藏地來,是因爲田夢求助於盜墓之王,但盜墓之王被其他事情絆住,所以請空沙代勞。
如今,空沙*裸地暴露出本來面目,實際是損害了盜墓之王的面子與名聲。
“很好很好,遙想當年,鐵娜將軍與楊風先生、蘇倫小姐、手術刀等天下超級英豪在埃及大漠裡一起對抗幻象魔之戰,是何等驚心動魄?”林軒悵然感嘆。
當代英雄,總愛說“不恨古人我不見,恨古人不見我狂爾”,而林軒一直低調謙遜,對江湖前輩非常尊敬,所以一提及與盜墓之王相關的英雄,從心底裡由衷地欽佩。正是因爲有了這樣的胸襟和氣度,他才贏得了薩曼莎的愛慕與信任。
“他們是英雄,我不是。”空沙陰沉沉地一笑,“這個年代,英雄流血又流淚,只有像我一樣自私,爲自己活着,纔是最快樂的。我只要進入地球軸心,獲得不死勇士的秘密,就能再度重生,拋開這具病體。到那時,一切重來,我仍然可以叱吒風雲,縱橫全球,將天下英雄踩在腳下,也包括盜墓之王。”
由這些話可以看出,空沙是極度狂傲、極度狹隘之輩,與盜墓之王在一起時所表現出來的謙和淡然,全都是爲了某種目的僞裝出來的。
這樣的人,極可惡,也極可怕。
“那些人,一直都在拼盡畢生智慧探索《諸世紀》。十七大公雖然是當世大智者,但與那些百年無一的智者比起來,還是遜色很多,連拾人牙慧的資格都沒有。所以,他在這裡只是看、聽、思而已。他告訴我的兩段話,實際是指未來即將開始的地球大災難,一切,就在那隧道的盡頭。”薩曼莎再度補充。
十七大公已死,再多說什麼也沒用了,正如那些死於大火中的異人一樣,一世英名化爲烏有。
“只要讓我掌控地球軸心,我就能操控一切,化解一切危機。”空沙豪情萬丈地說。
林軒不想說什麼,古往今來那些英雄們所發出的誓言累加起來,比珠峰更高,比太平洋更深,但又有什麼用?地球仍是地球,大浪淘沙歲歲重複,不會爲任何人的誓言而改變。
“先生,您要的手電。”那小頭目動作夠快,只五分鐘左右,就拼裝好了林軒要的東西。
那套裝置被軍用膠帶嚴密包裹着,彷彿一條加長的法棍麪包,長度超過一米。
“它能持續工作超過兩小時,有效射程相當於指星筆。”小頭目解釋。
林軒先把正面的冰層擦拭乾淨,然後將手電筒垂直對準冰面,撳下開關。頓時,一束超強的藍色光束穿透冰層而去。
“啊,真美!”薩曼莎發出由衷的感嘆。
她畢竟是女孩子,對於美的事物有着天生的感知能力。
冰層在藍光漫射下通體變爲濃淡不一的藍色寶石,其中夾雜的不同紋理將大寶石切分爲小寶石,彼此輝映,如同一隻寶藍色萬花筒,在衆人眼前呈現出美妙絕倫的風景。
林軒不再出聲,專心致志地凝視藍光盡頭。不管別人感受到了什麼,他只關注自己的心靈感覺。
“那是一扇鏡面,我看不出那是一扇門。我感覺……那鏡面是鑲嵌在石壁上的,把隧道完全封住。也許我們只有打破鏡面,才能進入後面的世界……”他慢慢說出自己看到的東西,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層,頓時心情一沉,“假如那鏡面背後什麼都沒有,豈不是……讓所有人空歡喜一場?”
空沙倒吸了一口涼氣,喉嚨裡發出“咯”的一聲響。
這是個大麻煩,萬一成真,則所有人在所有時間裡的努力,都會變成零。
“鏡花水月,一場空,空一場。”空沙低聲說。
薩曼莎艱難地笑了一聲,語聲艱澀:“不可能,不可能只是鏡子,連十七大公都沒這麼說過。”
普通情況下,鏡子是懸掛在牆上、鑲嵌在壁中,唯獨不能懸掛在半空中。當然,鏡子也不可能作爲一扇門單獨存在,除非它是鑲嵌在門的一面上,比如衣櫃門、試衣間的門等等。如果林軒看到的是一面鏡子,那麼它設置在此地的意義何在?
林軒觀察了一分鐘之後,熄滅了手電,閉上眼睛稍事休息。
薩曼莎、空沙二人不再說話,那小頭目也早就默默推開,不敢打擾他們。
“對不起。”林軒說。
在一件漫長的工作中,士氣變得無比重要,需要不斷地鼓舞,直至達成目標,古人說的“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以奪志”正是基於這樣的道理。
假如林軒是對的,鑿穿隧道變得毫無意義,那麼這隊人馬的士氣就蕩然無存了。
“沒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不管怎樣,這件事我們必須要做到底,必須到達那裡。”空沙指着冰面說,但是很明顯,他的底氣已經不足。
薩曼莎臉色慘白,輕輕地搓了搓手,默默地轉身出去。
“我決定了,再讓他們開始幹活,一定要鑿穿這裡。”空沙勉強地打起精神來,旋即又問,“林軒,爲什麼我們看不清那裡,而你卻看得清?”
那問題又是一次“天問”,林軒也不知道答案,只有搖頭苦笑。
“我信你。”空沙鐵青着臉,兩腮上的咀嚼肌緊繃起來,凸起爲棱角分明的肌肉疙瘩,“因爲我沒有退路,不成功,就得死,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林軒嘴角一動,發現自己也已經笑不出來。
“我出去靜一靜,放心,我和薩曼莎都不會逃走,不用浪費你的兵力來禁錮我們。”他告訴空沙。
空沙咧着嘴笑,面目猙獰,猶如困獸:“我信你,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