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發生的事真是神奇,我想不到你會……你能做出那樣驚人的舉動,你噴火時的樣子就像西班牙魔術節上的魔術師表演一樣,實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如果我沒有親眼見到,任憑別人怎麼說我都不會相信。”薩曼莎凝視林軒的側面,感嘆不已。
林軒閉上眼睛,回憶幾分鐘前的事,仍然能體會到熱量集聚在自己胸口產生大爆炸時的震撼感覺。簡單分析,他用鏡子折射火焰光芒時,身體完全吸收了那些熱量,成爲一個大容積的噴火筒。這些火沒有盲目發射出去,而是等他見到那雙眼睛後,才找到了真正的噴射目標。
以上這些,正是十七大公轉述的“天啓”。
無意之中,林軒身體力行,將“天啓”中的命令按順序執行,這才引發了冰塊瞬間消融的弔詭一幕。
無論怎樣,隧道已經被貫通,接下來就是直抵盡頭,將那扇門或是鏡面掩藏的秘密揭示開來了。
人類永遠無法認識眼前的這個世界,所以纔會不斷地看到“奇蹟”、創造“奇蹟”。古代典籍中記錄着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被現代人認爲是臆造、編纂而來的,但林軒能夠想象得出,那些事絕對是曾經真實存在的,只不過現代人習慣了依賴科學工具,完全放棄了“艱難修行”這一階段,以“速成、速記、速見成效”爲目標。
人不修行,則各種“神通、奇蹟”也將遠離這個世界,不復出現。
林軒並不認爲自己有超越天下億萬人的能力,對於成功的每一步,他都歸結爲“堅持、再堅持”的必然結果。
“我越來越相信,堂娜姐對你的判斷是百分之百正確的。你雖然屈居於那個組織,但自身的潛力無比巨大,超過同伴們數百倍。這樣的偉大人才,如果不能被我們俄羅斯情報機構所用,真的是太可惜了。”薩曼莎在這種時候也沒忘了要策反林軒。
的確,天下雖大,高手雖多,但又有幾個人能口吐三昧真火呢?以林軒現在的實力,必須要在組織內擔當要職,纔不會屈才。
“薩曼莎,什麼都不要說了,每個人生來就註定了自己的國籍,註定爲國家效力,這是悲劇,但也是必然。我們現在是朋友,一旦結束了珠峰探險這件事,也許大家的合作就要暫時告一段落了。”林軒並不想永遠地在友情、任務之間來回搖擺,妄圖兩全其美,就會兩者全都失去。
“林軒,可惜剛剛事發突然,沒來得及拍下來。否則的話,一定能登上全球各大媒體的頭條。”薩曼莎仍然沉浸在那種巨大的驚豔當中。
“忘了那件事吧,跟藏地種種匪夷所思的故事比起來,那又算得了什麼呢?”林軒謙虛地回答。
他一直認爲,任何已經取得的成績都是過去式,躺在功勞簿上睡大覺的人一定會在最短時間內被時代遺忘。所以,“只顧耕耘、不問收穫”一向都是他的座右銘。
“啊,鏡子,真的是鏡子——”空沙的怒吼聲從隧道里傳來,激起陣陣回聲,“炸掉它,炸掉它!”
林軒一驚,立刻站起來:“洞裡有變化,我們得過去。”
他聽見空沙提到“鏡子“這個詞,馬上想到自己隔着冰塊看到的情景。既然有鏡子,就必然有眼睛。他需要那鏡子裡的眼睛,正是那眼睛的對視,讓他體內的潛能被完全激發出來。那眼睛中透出的無限魔力,已經攫住了他的內心。
在薩曼莎的攙扶下,林軒快速進入隧道。隧道的頂面和兩側都留着不同的炭筆畫,但他無暇細看,直奔隧道盡頭。
空沙倒揹着雙手,正在焦躁地來回踱步,而他的手下人則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
“喂,老弟,就等你過來了。”看到林軒,空沙立刻滿臉堆笑迎上來,“看看這東西,果真像你說的,擋路的是一面鏡子。”
那隧道被一面巨大的鏡子封住去路,其尺寸大概爲五米寬、三米高,把所有人的種種姿勢、表情全都反映在裡面。
林軒看到了自己,垂着頭、佝僂着背、屈着腿、臉色蠟黃、雙眼無光、脣無血色……如果沒有薩曼莎扶着,肯定連站都站不住了。
他從來沒看到過如此狼狽的一個自己,心頭一緊,五臟六腑像是被兩隻看不見的大手攫住,揉搓撕扯,難受之極。
“這是我嗎?藏地之旅最終把我變成了這個樣子?我追求秘密的真相,但真相併未如期出現,我卻變得如此陌生?”他苦笑,鏡子裡的人也同步苦笑,使他的心再沉一步,跌入失望與沮喪的冰水裡。
其實,容顏的改變並不是最可怕的,長時間的努力求索最終失敗纔可怕,因爲那面鏡子一下子扼殺了所有人的希望。
“鏡子,這裡是一面鏡子——”空沙瞪着林軒,隨手拍打那明晃晃的的鏡面,“你說說看,炸掉它,是不是就能看到新世界?”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林軒臉上,彷彿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偉大的預言家、一個無所不曉的先知,只要他點頭,一切就都還有希望。
林軒輕輕咳嗽了一聲,向鏡子前走過去。所有人唰地退開,亮出了鏡子前的空間。
點頭、搖頭都很容易,但林軒深知,任何不理智、不明智的表態,都會讓旁邊這羣精神瀕臨崩潰的探險者發生血腥譁變。
他向前走,鏡子裡的人也向外走,直至在鏡面上相遇。
鏡子中,隧道幽深,彷彿裡面真的有一條通向光明世界的隧道,但是任何成年人都知道,鏡中的一切不過是真實世界的影子,虛無縹緲,只能遠遠看着,永遠都觸摸不到。
鏡面上沒有眼睛,林軒懷疑,那眼睛的出現也是一種奇怪的幻覺,是他心靈一瞬間的精神返照。
“既然如此,難道我剛剛是——把石窟烈焰投射到自己的內心裡,燃燒自己的思想?‘天啓’中的普羅米修斯、眼睛都在我心裡?那麼,這鏡子呢?是否也是我心靈的一部分?”
這樣的“天問”讓他再次精神倦怠,身體難以支撐。
薩曼莎迅速過來,貼身攙住他:“堅持下去,林軒,現在大家都看着你呢!”
林軒閉上眼睛,兩側太陽穴、眉心隱隱作痛,話都說不出來。
“你們幾個,給我把鏡子弄碎,不管是敲打、掃射還是爆炸,總之半小時內,我要它在隧道里消失!”空沙再次下令,隨即氣咻咻地自言自語,“我倒要看看,這鏡子後面究竟藏着什麼玄機?”
薩曼莎也情不自禁地低聲自問:“是啊,這裡根本不應該有一面鏡子,鏡子後面有什麼?”
林軒緊緊攥着薩曼莎的手,於一半昏迷一半清醒中迴應:“鏡子後面什麼都沒有,鏡花水月,世事一場大夢,這世界上的一切,從無到有,從有到無,簡單得就像是一張圖畫的兩面,一面繁花似錦,一面素白無墨,就這麼簡單……”
空沙顫聲怪叫:“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