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殺他,在這種環境裡,多殺一個人,就少一個盟友,是尋路脫困的大忌。”林軒淡淡地說。
既然那人大開殺戒,必定不會殺一人收手,所以林軒已經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巨大威脅。
“只有心狠手辣、當機立斷者才能成就千古大業,不是嗎?自古以來,所有統治者的心都是黑的,不是嗎?哈哈哈哈……你看我的心,你看我的心……”那人拍打着自己的左胸,發出一陣極爲恐怖的“嘭嘭”回聲,彷彿那裡已經被無數蟲子蛀空了,變成了一個透明的蜂巢。
人無心,必死,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林軒無聲地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決死一戰的準備。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爲何而死……我看到了大殺器,那纔是最可怕的,它能消滅一切,毀滅一切,甚至讓時空坍塌,把宇宙變小,那就是……黑洞的成因。當宇宙坍縮爲黑洞,則宇宙之外的無限空間都會變小,宇宙就會變成巨人掌中的小球……我們這一代人類,就成爲毀滅未來的罪人……我們反覆被利用,反覆被那神秘的巨人利用,使用人類的智慧去製造大殺器,爲他的大陰謀去努力奮鬥……所有人類,所有年代的人類都是被矇蔽者……”奄奄一息的僧人仍然能開口說話,但每句話裡面都包含着極複雜的意思。
宇宙之外是什麼?
人類目前相信宇宙中並非只有地球上有生命體在活動,宇宙中的星球不計其數,能夠產生生命體、生命體又無限進化的星球一定數以億計。所以,人類世界裡的陰謀、陽謀一定也在其它星球、其它生命羣體中進行着。
人類相比於動物來說,是高級生命體,但人類面對各種各樣的外星人時,卻又淪爲低級生命體。所以,人類被高智商、高生產力水平、高思想境界的外星人所矇蔽,是完全可能的事。
譬如古代,帝王高高在上,百萬臣民匍匐在下,心甘情願地用畢生勞動供養着統治階層,一代一代做奴隸和順民,然後把自己的下一代也教育爲同樣的順民。彼時,如果帝王想矇蔽順民,只需一張黃娟詔書就可以了。
推而廣之,如果有居心叵測的外星人君臨地球,將所有國家、所有民族的帝王、首領召集起來,將這些人改造爲順民,則全人類就都成了那外星人的奴隸,甘心受他驅使。
有個很明顯的例子,古埃及人建造金字塔時,根本不知道那巨大的建築物能起到什麼作用,只是在鞭子的驅趕下,如牛馬一樣做苦工,最終築成了本世紀最偉大的神蹟建築物。
近代天文學家曾有驚人推測,金字塔是作爲天狼星人的飛船指示標誌而存在的,可見古埃及的法老王也是受了矇蔽、蠱惑、要挾,最終成了外星人的傀儡。
“我們能做什麼?”林軒對僧人的話深信不疑。
“阻止一切,讓一切停下來……戰爭、軍備競賽、外太空探索、心靈祈福、祭壇……只有休眠療法才能拯救地球,讓一切休眠,外星人的陰謀就會浮出水面……停止,讓時鐘慢下來,停下……”僧人的眼睛猛地瞪大,但眼中的神光卻慢慢萎縮。
他說的這些都曾在近年來的修行大師訪談節目中出現過,中西佛道的著名人物或多或少都談到過“放慢節奏、品味生活”的話題。現代社會生活節奏過快,已經積勞成疾,變成了一種病態的東西,如同一臺停不下來的發動機,一味加快下去,超過了發動機的工作極限,只會以大爆炸收場。但是,要想讓全人類放慢節奏,除非是各大國的領袖們達成共識,同時放慢,纔可能奏效。否則,此消彼長,如今的超級大國消沉,必定有新的超級大國迫不及待地冒出頭來。
“你過來。”僧人看着林軒。
林軒毫不猶豫地向前走,在僧人身邊蹲下。
僧人猛地擡手,抓住了林軒的右掌,以更急促、更抖顫的聲音說:“我告訴你,那大殺器就藏在……就藏在喜馬拉雅山脈背後的萬年陰影絕谷中,從北坡上山,由雪線折轉向西,大概在五十公里內就能發現一個巨大的石化山谷,一直下去,就能……找到……找到……”
林軒明顯感到,僧人掌心裡傳過來一股細若遊絲的熱流,那熱流無聲無息地在自己掌心裡寫字,寫的是“開關在黨魁椅子下面”這幾個字。
“在那裡?那石化山谷極爲廣闊,超過兩千平方公里,到處覆蓋着堅冰白雪,怎麼能找到?”那人困惑地問。
林軒明白,僧人在撒謊,只是講給那人聽。
之前參觀柏林地下室的時候,林軒見過黨魁當年坐的鋼製大轉椅。那椅子的造型與理髮店裡的專用椅相同,最下面是一個直徑一米的純鋼底座,底座固定在地面上,不管上面的座位如何旋轉,它都巋然不動。
剛纔一路闖進來,他的眼角餘光也瞥到那個轉椅就在兩個房間之外,距離此地約五十米遠。
如果僧人寫的訊息可信,則那椅子就成了各方勢力必爭之物。
僧人沒有理睬那人的話,而是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平生從不說謊,曾在護法神像前發下滴血誓願,如果撒謊,一瞬間灰飛煙滅,永遠不再轉生爲人類。現在,我已經破了我的戒,以後再也不能回到這世界來了,所以說這一次再見,就是真的再見,永遠不再相見……”
驀地,僧人頭頂出現了一道七彩光環,直徑約有兩尺,本來極虛,隱約可見,很快就變得異常清晰,如同雨後掛得最低的彩虹一般。
他的太陽穴雖然遭襲,但並未影響他思考,向林軒說的那些話、寫的那些字都很有邏輯,可見頭腦非常清醒。那人雖然攫取了僧人的腦髓,卻始終不得要領。
“虹化!”林軒脫口而出。
“什麼?”僧人昏昏沉沉地問。
無垢光尊者曾在《句義寶藏論》中,指出過學密宗的上等瑜伽士,應有的四種成就相,即:無餘微塵而成就、爲度化他衆以滿天彩虹之光身而成就、光身消於虛空而成就、肉身直接消於虛空而成就。
這幾種所謂“成就”,實際上就是虹化。
《金剛薩埵意鏡續》中,也曾記載,修密法者所得涅盤有二種,一爲正等覺,二爲現前覺。所謂正等覺,即是以無餘肉身而成佛;所謂現前覺分有數種,即修密者圓寂時出現彩光、妙音、堅固舍利、大地震動等瑞相。彩光有二種:光環如虹幕相、光線如梯形相。若現光環相者,五日後安穩得現前成佛;若現光線如梯形相者,七日後現前成佛。妙音有二種:若轟然作響,七日後現前成佛;若有物體相碰聲者,十四日後即現前成佛。
此刻僧人頭頂的光環,正符合“光環如虹幕相”那句話。
“轟隆轟隆”兩聲,林軒感覺腳下涌起了極強的震感,差不多等於六級地震時的樣子,那也符合“大地震動”的瑞相。
林軒雙手加力,握着僧人的手掌,但感覺掌心裡遽然一輕,僧人的手掌已經無聲消失。
“你——大師,你感覺怎麼樣?”林軒明知“虹化”即“消失”,但還是感到一絲吃驚。
“我很好,很多沒做完的事,就要留給你了。”僧人說。
那個彩虹光環越來越耀眼,腳底的震動越來越強烈,林軒屏住呼吸,凝視僧人的臉,等着最後一刻的來臨。
不知怎的,他突然在僧人臉上看到了“女相”,也就是說,僧人那張蒼老幹癟的男人瘦臉變成了肌膚豐盈、眉目如畫的年輕女人的臉,極美豔,極嬌媚。
林軒錯愕之間,稍稍分神,嘩的一聲,僧人的身體迅速後移,消失在玻璃壁障中。
那個過程極爲詭異,玻璃是基本沒有厚度的,就算有,也不可能藏得下僧人那巨大的身軀。
他向後退,一下子就進入了玻璃,彷彿一個人快速跨進電梯一樣。電梯門一關一開,僧人已經沒了蹤影,空氣中只剩下一縷淡淡的青煙。
虹化的情景有很多種,僧人出現了“彩虹光環、大地震動、男僧女相”這三種瑞相,已經是非常難能可貴了。
有史可查的“虹化”記載:1952年,德格益龍人索郎南傑老活佛圓寂時,西藏上層人物土登尼瑪等很多人親歷了這場虹化現象。彼時,活佛突然從座位上騰起,先騰起又落回原地,第三次騰起時但聽半空中一聲巨響,如打了一個霹靂大雷,活佛就不見了,衆人頭頂上一朵紅雲向天空飛去,座位上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另外一些記載中,虹化者臨終前,身體不斷髮光,形骸漸漸縮小,頭頂紅光繚繞,最後只剩下指甲與毛髮。也有一些修行者虹化時,肉身在發光中縮小到一定程度便不再縮小,剩下的形骸堅硬如鐵。
此刻,表面看,僧人是被那人襲擊太陽穴而亡,但實際那種傷害卻是引發“虹化”的不可或缺的重要誘因。
藏傳佛教中,一切都講究“緣法”二字。緣法到了,一切神奇事件就會順序發生,如行雲流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