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何須多禮?”那已經有了很大改變的“魔術師”說。
林軒不知該如何表述心中的感覺,並非駭然,而是一種對於世間絕頂高手的莫大禮敬。
魏先生也向着那“魔術師”深深鞠躬:“‘玉’老先生,久仰、久仰、久仰了!”
那“魔術師”即是‘玉’老先生,只不過他通過類似於遙感、附體之類的異術,使用魔術師的身體與林軒見面。
這種“附體之術”是靈魂學裡的至高境界,上古奇書上雖然也有提及,但修煉方法已經失傳。民間所謂的靈魂離體、附體、借屍還魂之類,都是這種異術的具體表現。
林軒與魏先生都是異術高手,自然不會感到駭然。
‘玉’老先生微笑:“我老了,老得身體都不能動了,只能控制思想來來去去。你們不討厭我故‘弄’玄虛,我已經很知足了。現在,時間緊迫,我只說三件事——”
他伸出手,握住林軒的手掌。
林軒自然而然地攤開手掌,把雙掌上的“川字紋”都展示出來。
他的雙手之中,三條主紋各自分開,自成一體,其紋路極深,範圍極長,最上面一道已經越過了拇指、食指之間,直‘插’虎口而去。
“川字紋”在手相學中被稱爲“一手握山川”,是思想深邃、才智通達之相。像林軒這樣手紋長到極致、深到極致的手相,一萬人中也不過一兩個而已。至於他的雙手“川字紋”,則更是少之又少。
那麼,有“川字紋”又能善加利用、開啓異術生涯的,十萬人中也不一定有一個。
人間定數,神鬼莫測,有些事已經無法用科學來解釋。否則的話,已經遁隱世外的‘玉’老先生又何必費力前來?
“這樣的手相,自劉基劉伯溫之後已經很少見了。”‘玉’老先生喟嘆,“所以我要說的第一件事,就是你一定要記住,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很多時候,要主動把兼濟天下的責任搶着挑在肩上。”
林軒點頭,默默記住。
加入組織後,他一直都是這樣做的,沉默付出,但卻從不爭功。包括入藏這件事,也是組織內部人人頭疼的一個大難題,被他一肩挑起。
駕駛艙裡的紅燈再次亮起,低音警報聲也突然響了,傳來塔臺方面的英文警告聲。
本來,魏先生已經關閉了通訊設備,但塔臺啓用了緊急狀況處理預案後,啓動了備用通訊線路,直接提出警告。
‘玉’老先生沒有回頭,右拳一握、一放,駕駛艙裡的紅燈就突然啪的一聲爆掉了,警告聲也戛然而止。
這種隔空發力的功夫很多人都懂,但像他一樣隨手就能做到的,卻是極少。
近在咫尺中,林軒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老朽、殘弱氣息,那是魔術師那種年輕人身上絕對不會出現的。
“第二條,你的身體並不屬於你自己,因爲‘九命御貓’在歷史上出現過一次,其結局是‘九命一心’,各種不同屬‘性’的力量都爲我所用,最終成就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的偉業。所以,我大概判斷,你的未來必定是光芒萬丈。我對你的忠告就是——放下兒‘女’情長,自當平安永昌。”
‘玉’老先生這段話觸到林軒的心事,因爲他腦子裡始終有一根弦是屬於堂娜的,即使長時間不提、不說、不想,但它就在那裡,隨時會跳出來,讓他心痛‘欲’絕。
這種情感已經超越了青年男‘女’之間的‘肉’‘欲’之愛,而是一種在長期磨難中建立起來的‘精’神之愛,也可以說是‘精’神上的彼此依賴,缺失了哪一方,都會形單影隻。而且,這種愛是排他‘性’的,一生無可替代。
“我——”林軒只說了一個字,苦笑着,無法繼續下去。
“看不破,一葉障目,不見森林;看得破,山只是山,水只是水。年輕人,世界廣袤無邊,時間無始無終,真的沒必要拘泥於此,畫個框子把自己圈在裡面。你說呢?”‘玉’老先生沉聲問?
林軒感到,兩股‘波’濤澎湃的力量正從‘玉’老先生手上傳遞過來,一路滌‘蕩’塵埃,將他在藏地三年多所經歷的創痛和挫折全都清洗一空。
當然,那力量也是要抹平他的記憶的,一旦全部進入他的身體,則關於堂娜、田夢的一切記憶就會風捲雲散。
自然而然的,林軒發力抗拒,掌心裡也生出兩股力量,去抵抗對方的巨力。
不知何時,機艙裡竟然飄進來四大團白雲,兩團的形狀略尖略扁,兩團的形狀方方正正。
當林軒與‘玉’老先生以內力相抗時,兩團尖雲突然直立起來,變成兩面一米高、兩米長的三角令旗,而另外兩團則變成了堂堂正正的長方形軍旗,針鋒相對,布開陣勢。
這雲也是珠峰上的旗雲,但比自然生成的旗雲表達出來的氣勢更凜冽、更猛烈。
“何必執着?一念放下,不好?”‘玉’老先生輕輕問。
隨即,兩面三角令旗驟然前行,裹住了林軒的身體。
林軒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兩面“雲旗”,旗幟正中,雲絮裂開縫隙,幻化爲蜈蚣之相。
最早,‘玉’老先生出身於苗疆“五毒教”,是“五毒教”何家的嫡傳弟子,真實名字爲“何涼‘玉’”,最擅長的就是驅使蜈蚣之術。後來,他受華裔江湖領袖的感召,加入爲國效力的行列,自動脫離被視爲邪教的“五毒教”,改爲姓“‘玉’”。
這段歷史,在亞洲正史上有過準確記載。
所以,蜈蚣三角令旗代表的就是‘玉’老先生的力量。
“阿里……堂娜……田夢……鬼湖……”這些關鍵詞語在林軒心頭翻滾着,一個都不捨得丟棄,因爲這是他年輕歲月裡最重要的東西。
田夢雖然對他有所傷害,但那又能代表什麼呢?
沒有愛就沒有恨,由愛生恨,由恨生愛,都是同樣的道理。
“這些記憶,我一個都不能放手,因爲餘生之中,也許再也沒有同樣美麗而珍貴的東西了!”冥冥之中,他向着藏地羣山發誓。
可以說,他的心已經隨着堂娜的消失而永遠留在藏地了,化作千萬片雲、千萬滴水、千萬朵‘花’、千萬棵草灑落在千山萬水之間,再也無法收回。
“你看着我,看我抗天命而行!”他向遙不可及的堂娜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