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跳傘逃生的機會。”塔努從極度憤怒中冷靜下來,“林,田將軍,現在,我希望你們能夠記住我說過的話,活下去,對抗‘大帝’,無論是爲了51地區還是全人類,都要努力地好好活下去。美國之所以繁榮昌盛,百年不衰,正是因爲每一個人都是爲這個國家活着,而不是爲了自己。所以,只要還有一個美國人活着,敵人亡我大國的野心就不可能得逞。”
林軒忽然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因爲他記得某一次組織的領導也說過同樣的話,只不過其中的“美國人”要換成“中國人”。
大難臨頭之際,愛國者能夠想到自己的國家和人民,自私者卻鼠目寸光,只會想到自身安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每一個國家的愛國者都是值得全球人類尊重的,因爲他們心中裝着的是天下蒼生。
“我們都是最純真的愛國者。”他向塔努伸出手去。
“是啊,一個人如果不愛國,那還算一個人嗎?”塔努握着林軒的手,使勁搖了兩下。
“一起跳傘不好嗎?這飛機上的傘包足夠多。”田夢說。
這句話立刻引起了林軒的警惕性,因爲他知道,降落傘包是高空逃生的必備工具,如果“大帝”存心要困住他們,早就會遙控指揮把降落傘包丟棄,只留極少量,造成逃生困難。
“有多少個?”林軒問。
田夢立刻回答:“上機時我就默數過,每個座位上配備兩個,足足有一百個之多。就算有人情急之下對身邊的降落傘包視而不見,也絕對能夠在其它座位上拿到。”
林軒沉默了幾秒鐘,突然醒悟:“不好,我們正在進入敵人的圈套之中。”
他的嗅覺極其敏銳,從這些看似平凡的普通現象上看到了隱藏其後的危機。但是,他沒有再說下去,而且目視田夢,示意對方不要追問。
田夢一把撕開了舷窗上的窗簾,透過玻璃,向下俯瞰。
“竟然到了……到了……好像是到了北極?”田夢夢遊一般低語。
林軒心一沉,跨到舷窗邊,向下觀察。
“是不是北極?”田夢問。
林軒不願意回答,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裡的確是北極,以他們兩個的判斷力,絕對不會看錯,因爲只有北極纔有這麼多漂浮的冰蓋、冰山、冰塊。
“已經到北極了嗎?”塔努撕開了另一扇舷窗上的窗簾,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科學資料顯示,地球北極地區的氣候終年寒冷,北冰洋是一片浩瀚的冰封海洋,周圍是衆多的島嶼以及北美洲和亞洲北部的沿海地區。
現在,林軒、田夢、塔努眼中所見的,正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冰海,所以他們確信無疑,機腹之下就是北極圈。林軒的判斷沒錯,“大帝”果然是有預謀地操控飛機,改變航向,直飛北極。
北極是指地球自轉軸的北端,也就是北緯90°的那一個點,而北極地區則是指北極附近北緯66°34′北極圈以內的地區。在這個廣袤空曠的世界裡,冬季的太陽始終在地平線以下,大海完全封凍結冰;夏季,氣溫上升到冰點以上,北冰洋的邊緣地帶融化,太陽連續幾個星期都掛在天空。
極夜和極晝都是北極圈所特有的天氣現象,林軒知道,很多遊客和探險家就是爲了體會這種極端狀況,自費趕到這裡,爲大自然的神奇而歡呼雀躍。
林軒禁不住暗自苦笑:“降落傘包在極寒中甚至無法打開,導致跳傘者一出艙門即失去打開降落傘的機會,直到跌入冰海爲止。”
美國探索頻道雖然經常播放極寒地帶野外求生的紀錄片,但那是極少數探險家的專利和特權,普通人要想在冰海中求生,無異於緣木求魚,九死一生。
北冰洋中有豐富的魚類和浮游生物,這爲夏季在這裡築巢的數百萬只海鳥提供了豐富的食物來源。同時,海鳥也是海豹、鯨和其它海洋動物的食物。
在這個天然形成的食物鏈中,人類是最不和諧的介入者。林軒每次看北極圈資料時,都會想到保護大自然的重要性。
北冰洋周圍的大部分地區都比較平坦,沒有樹木生長,冬季大地封凍,地面上覆蓋着厚厚的積雪。夏天積雪融化,表層土解凍,植物生長開花,爲馴鹿和麝牛等動物提供了食物。同時,狼和北極熊等食肉動物也依靠捕食其它動物得以存活。
林軒很清楚,如果就這樣跳下去,本架飛機上的大部分人都無法抵抗寒冷和飢餓,最終要變成極地冰雕。
北極地區是世界上人口最稀少的地區之一,千百年以來,因紐特人(舊稱愛斯基摩人)在這裡世代繁衍,並且在這裡發現了石油,因而許多人從南部來到這裡工作。但是,北極地廣人稀,要想獲得他們的援助,希望實在是太渺茫了。
綜上所述,北極有別於地球任何一個地方,既冰冷又嫵媚,既無情又多情。
當然,這也爲前蘇聯在冰蓋下製造的那些武器工廠提供了天然的掩蔽裝置,因爲在這些新聞被爆出來之前,沒有人能詳細說出冰蓋下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
此刻,三個人扶着舷窗向下看,都驚訝於北極圈的蒼涼景色,更駭然於“大帝”的神算。飛機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越過各種封鎖線,直抵北極圈。
在這種極端條件下,就算跳傘成功,也會死於嚴寒,最終成爲北極熊的美餐。
“看起來,‘大帝’並不怕我們跳傘。”林軒說。
“跳傘求生總比墜毀等死要好吧?”塔努苦笑。
“零下二十攝氏度左右,下去就是死,或許在空中就能凍成冰棍。”林軒正色回答。
塔努無奈地搖頭:“林,那你說怎麼辦?這飛機已經被‘大帝’控制了,我們已經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除了跳傘,還能做什麼?”
極寒地帶的地貌令林軒想起了白雪皚皚的藏地絕頂,他感覺自己似乎已經跳不出寒冷的圈子,總是身不由己地被捲進來。
“我總感覺不太對勁,有種被人矇在鼓裡的感覺。”他閉上眼,思索着跟降落傘包有關的問題。
“大帝”如果真的要把塔努扣爲人質,則一定會斷絕塔努的所有逃生渠道,使他被逼就範。現在,降落傘包超過了人數,則是故意放開一條路讓飛機上的人跳傘逃生。
“然後呢?如果大家都逃了,還有什麼人質可用?”林軒就是針對這一點起了疑心。
“林,時間就要到了。”塔努叫起來。
林軒猛地起身,在田夢耳邊說了幾句話。
田夢錯愕:“這樣可以嗎?”
林軒用力點頭:“當然可以。”
田夢沒再問爲什麼,輕輕點頭:“好,你說可以,我就執行。”
塔努有些驚詫,不知道林軒說了什麼。
“將軍閣下,您等一會兒跟‘大帝’通話時,一定要儘量拖延,然後讓飛機上所有人跳傘,給大家爭取更多時間。”林軒說。
塔努毫不猶豫地答應:“就按你說的做,如果真的需要有人在這場劫機事件中犧牲的話,我願意是第一個。大家都跳傘,我會留在飛機上,戰鬥到最後一刻。”
林軒受了感動:“將軍閣下,您的高風亮節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殺身成仁,捨生取義”人人都能背誦講解其中的意思,但卻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爲了正義和公理犧牲自身。
“通知飛機上的人,立刻準備跳傘。”林軒吩咐田夢去辦。
田夢站起來走了出去,而林軒則靠近塔努,低聲說了幾句話。
塔努精神一振:“是嗎?你的判斷是不是多慮了?”
林軒微笑起來:“一點都不用多疑,這也不是多慮,一定能出現這種情況。”
塔努從對講器裡傳下命令,吩咐駕駛員將飛機下降。
林軒從舷窗下望,北極冰海之中,積雪覆蓋着連片的冰山、浮冰,海面上到處藍白相間,荒涼而死寂,沒有一點生氣。
“將軍,保重。”田夢向塔努說。
“田將軍,你也保重。”塔努苦笑着,鼻翼兩側,法令紋深深凹陷下去,彷彿給他的鼻子安上了兩撇詭異的鬍子。
林軒什麼也沒說,只是沉着地凝視海面。
他的腦中一直迴響着“大帝”說過的那些咄咄逼人的話,但是,他絕不生氣,而是冷靜地剖析着每一句話。這是高手、大國之間的生死戰爭,動輒關係到幾百人、幾千人、幾萬人的生死,絕對不是莽夫在鬧市裡撲擊摔跤。
“要冷靜,冷靜,再冷靜,找到敵人的破綻,一擊必殺。”他在沉默中反覆告誡自己。
新世紀以來,隨着亞洲崛起,人類進入相對平和、共同發展的新階段,各大國之間友好往來,共同維持着這種可喜的局面。
“大帝”的存在,卻是一顆威脅世界和平的巨大毒瘤,非但成功逃脫了美國、英國、俄羅斯的幾次掃蕩追擊,而且自身勢力越發坐大,已經發展到能夠威脅51地區高官的地步。如果不能及時遏止,“大帝”將會以自己領導的這股暗勢力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戰,獨力挑戰各超級大國的權威。
退縮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大帝”必須死,纔是解決危機的唯一途徑。
飛機降落至距離海平面五百米,駕駛員從通話器中報告:“將軍閣下,已經下降至安全高度,可以開始跳傘了。”
塔努站起來,跟林軒和田夢握手:“林,田將軍,帶這些人平安回去,替我問候基地的各位同事。”
田夢臉色黯然,點頭答應:“我會的,將軍再見。”
艙門打開,機上的十幾人全都背上降落傘包,人人表情凝重。
塔努一聲令下,人們一個接一個躍出機艙。
當機上只剩塔努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駕駛艙裡尖銳地響起來:“哈哈哈哈,將軍閣下,現在該是我們面對面談談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