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拿進大牢的可行性
在殿堂的靜謐中，葉欣顏好幾次擡頭，希望皇帝能讓她站起來。你說你們一羣大老爺們，一個個站着的、坐着的，只讓我一個婦道人家跪着，不嫌寒磣嗎？
怎奈人家皇帝一點兒這個意思都沒有，其他人也都視若無睹，心安理得，一點兒不覺寒磣。
內侍拿進來的賬冊，出乎大家意料的多，整整齊齊捆了兩大摞。
內侍在張存海示意之下，把那兩大摞賬冊，放在葉欣顏身前。
皇帝看着那摞賬冊，很有些驚訝：“木製軌道工程的鋪設記錄，會有這許多嗎？”
葉欣顏很不想回答，請教事情也不懂講些禮貌，就讓她跪着解說嗎？真是！
算了，認了吧，誰讓她是古代的弱勢羣體呢。
“回陛下，這其中有各種材料的批號，進出時間，何人接手，何時何人領用。其餘就是工程記錄，每日裡，哪個作頭負責的哪個路段，以及作頭從庫房領用各種材料的記錄和畫押。臣女不知陛下和各位大人需要哪種記錄，所以就全部拿了。”
皇帝把尤承惠叫到近前，根據京府衙門審案確定的交易材料編號，讓尤承惠把那份口供整理出來，交給葉欣顏。
她依然沒跪，躬身對皇帝說道：“稟陛下，尤大人提供的這些序號，都是六月之後發生的事情，這樣的話只有後一段線路使用的材料有問題，而且都集中在三個作頭手中。需要返工修復的軌道範圍不很大。”
皇帝再看福王和王賢眼觀鼻鼻觀心老僧入定一般的神色，忽然心中有些煩亂。如此看來，朝廷這麼大的機構做事，居然連一個民間營造行都不如。
葉欣顏立即兩眼望天，挺大的人了，連話也不會說。說委婉一點兒怎麼了？能少塊肉還是咋的？
皇帝再次掃了王賢和福王一眼，繼續問道：“朝廷做的工事可有這種記錄？”
將作大監很快就到了，他在路上已經聽內侍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來到這裡，皇帝並不多說什麼，把手中的東西交給他：“你去好好看看，這些賬冊記載東西是否合理，這種記錄方式是否可靠？”
另一邊，程達暉把葉欣顏那些賬冊，整個拿過來逐一翻看。他的職責不是查看內容細節如何，也不是計算記錄中的數字多少，而是查看記錄是否規範可靠？
現程達暉點頭：“能。”
原本伸着脖子，打算一睹廣廈營造賬冊風貌的王賢和劉成之就是一陣失望，好歹他們是工部出身，就算爲了他們多些經驗，也應該讓他們看看吧。
“葉欣顏，你可知在這件事上，你廣廈營造犯了多大的錯？”
他再把目光轉向葉欣顏，雖然這個女子才智出衆。可她在這件事情上終究出了差錯。這件事明顯早就有人計劃，否則哪來的那些劣質材料？至於幕後人存了什麼心思，那就不好說了。
程達暉見王賢臉色陰沉，略作沉吟，繼續說道：“不是咱們不記錄，而是大工程的話，因爲記錄格式紛亂，尋找查看不易，就算有記錄，作用也不大，反倒白白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若是用朝廷的格式記錄廣廈營造這些數據，只怕賬冊是這些的三五倍不止。還不見得能記清楚”
皇帝見到程達暉的神色，哪裡還不知道結果如何，卻還是多問了一聲：“照着廣廈營造的這份記錄，能否尋找到某個路段使用材料的編號？”
葉欣顏原本等着皇帝讓她平身的，可不知皇帝有意的，還是忘了，只說讓她把事故路段找出來，竟然沒讓她起身。
而且，找東西嘛，趴在地上的話，她恐怕找不出來。
程達暉一邊翻看，一邊暗自心驚，快速瀏覽之後，看向葉欣顏的眼神極爲複雜。
葉欣顏很自覺的從地上爬起來，討了紙筆，捧着賬冊，湊到一旁的一個茶水櫃上，對照着尤承惠翻出來的那份口供，把相應時間的賬冊找出來。
這是皇宮，面對的是皇帝，受損的是朝廷的運輸線路，這麼大的罪責說補救就能完事嗎？
葉欣顏眨眨眼，裝糊塗道：“陛下，開春能動工之後，廣廈營造一定傾盡全力，儘快修復軌道，將功補過。”
這個認知，讓皇帝陛下很受打擊。
一陣翻撿、勾畫、記錄之後，葉欣顏捧着那些東西，轉回身來。
嘁！這不是欺負人嗎？
葉欣顏左右尋思一番，像她這樣的無知婦人，應該不太知道很多規矩禮儀吧？俗話說，不知者不怪，她這是不懂，不是不敬。
他接過張存海呈上來的東西，把前幾項認真看了看，很不情願的承認，他對這些東西不怎麼懂。
即使這樣，錯了就是錯了。沒人可以不爲自己的過錯受懲罰的，尤其這件事已經廣爲人知，現在殿堂上這些老狐狸，都暗暗盯着呢。
葉欣顏把她選出來的賬冊，以及另外摘錄出來的內容呈給張存海。
他自己的兩個兒子沒教育好，用他的家業做爭鬥的籌碼，可她卻能把他兒子爭鬥造成的損失儘可能的彌補回來，這是人才知道不？
表示質疑的時候避着這樣的頂尖人才多好，起碼不傷感情。
“去將作監把程達暉尋來。”皇帝把賬冊等物擱置一旁，吩咐道。
皇帝聽了，面色就是一鬆，如果真是這樣，朝廷此次損失也就小了很多。
皇帝眉頭皺起，這葉家丫頭，完全就是個混不吝的主兒。不把話說明白，她就敢一直裝糊塗。
程達暉猶豫一瞬，面顯愧然，說道：“回陛下，廣廈營造這些記錄格式要好一些，同樣的內容，這基本賬冊記載起來簡單很多。朝廷的工事也有記錄，但記錄格式繁複，查看不便。所以咱們一般只在很重要的工事上做記錄，尋常是不記的。”
再看看三個兒子和韓延回等朝臣，沒一個順眼的。
面對皇帝的臉色，葉欣顏補充道：“陛下，廣廈營造返工工程，是不要工錢的。”看起來，這更像是提醒。
皇帝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心裡琢磨着，把她拿進大牢的可行性到底有多大。
“嗯，等你把軌道修復完好，廣廈營造一干獲罪人等進到京府衙門的大牢，咱們再算這個工程上，朝廷到底損失了多少。”皇帝陰冷的盯着葉欣顏說道。
太晚了，不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