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穎把提着的祭品和香燭拿出來,洛凌秋親手拿過來擺在地上,一句話也不說。舒子曠讓三人先退下,追痕將香燭點燃之後就退下了。把一會走回去的路清理得乾淨些。
墳前豎着一塊空白的木板,連個姓名都沒有。洛凌秋拿掉木牌上掛着的枯草,想着要是帶筆來就好了,還能給花顏題個字,只是寫個名字也好。
“我昨夜做了個夢,夢到我母親模糊的背影,她說對不起我。”洛凌秋忽然開口說着昨晚的夢境,雖然對這個花顏沒有感情,但是還是覺得有些悲傷,自己已經不是她的女兒“洛凌秋”了,這副身體的主人也不知道現在在哪,也許這副主人的靈魂已經死了,在那個被“拋屍”荒郊的那晚。
“對不起我的不是我的孃親,是尚書府。”洛凌秋在尖銳的木板菱角上用力一劃,劃破了手指,然後在木板上寫下“花顏”二字。雖然對花顏沒有感情,但是她留下的《五毒寶典》確讓自己有了高神的毒術和醫術,她是自己的師姐,就憑這個,洛凌秋也要爲她報仇。
“尚書府會有應有的報應。”舒子曠把洛凌秋還在流血手指用手帕擦拭乾淨,再簡單的包起來止血。
洛凌秋忽然發現花顏的墳邊上有幾株小小的雪鈴花,本來應該是白色的雪鈴花卻是淡紅色的,洛凌秋忽然想起鄧依霖養的那蠱蟲,書上寫着若用者死後,墳邊的花會變成淡紅色。
難道花顏生前用過那蠱蟲,可蠱蟲是兩隻,爲情人所用,花顏用了一隻,那另一隻呢?莫非是給洛浩成用了?淡紅色雪鈴花輕輕的搖曳,像是要訴說些什麼,卻無法開口。
此時的天空忽然突變,溫暖的太陽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只有越來越多的烏雲聚集在天空上。
春祭過後春雨到,一年豐收滾滾來。
“公子,王妃,天色突變,怕是春雨要來,請儘快回府。”追痕上前來請駕,的確是不能久留了,若是淋了雨感染了風寒,那可有得罪受,比花粉熱症要難受得多。
回城時加快了速度,在進城門的那一瞬,密集的雨點傾盆而下,被困在了城門,進不得出不得,街上的行人也紛紛找地方躲雨去了。幸好有舒子曠,城門的守衛也不敢上前趕人。
春天的雨還是有些凍人,洛凌秋擔心舒子曠受不了,就發揮了一把王霸之氣,讓城門的守衛不管用何辦法,都要找一件披風來。
待披風找來,雨已經小了許多,老在這等着也不是辦法,看着空曠的街道,洛凌秋忽然轉頭對舒子曠說:“我們來比賽馬,看誰先到王府!賭注跟之前一樣!”說罷也不管舒子曠同不同意,甩起繮繩驅着馬就開始像撒歡一樣向前奔,舒子曠不同意也得同意的跟了上去。
儘管起步晚了一些,但是舒子曠還要比洛凌秋先到達了王府,在門檐下等着洛凌秋。一路上洛凌秋時不時的回頭看舒子曠追上了沒,可是都沒看到人影,自以爲贏定了,但是看到舒子曠悠然的在門口等着自
己的時候,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跟舒子曠比什麼不好比這個。洛凌秋在這個京城才走過幾次,只記得幾條主要的街道回王府,而舒子曠對於京城那條小巷通往那裡都一清二楚,自然知道最短的路線。倒是苦了追痕三人。
後知後覺的洛凌秋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還往裡面跳。
“願賭服輸。”舒子曠牽着洛凌秋趕緊回到屋裡,兩人狼狽的樣子可嚇壞了府裡的下人,袁雨舟覺得這兩個人就是閒得慌,趕緊指揮着人燒熱水,準備衣服。
“夫君。”洛凌秋對這個詞已經麻痹了,輸了太多次。
“這回要叫老爺。”舒子曠可不會就這樣“便宜”了洛凌秋,他與洛凌秋賭,喜歡看到洛凌秋輸了之後那難爲情的叫自己。
“憑什麼!”洛凌秋怒瞪舒子曠,這個人得寸進尺!
“凌秋趁着我沒答應就開始,那去修改了賭注也無須凌秋答應,豈不公平?”
洛凌秋無話可說,舒子曠把洛凌秋牽回房間,沒好氣的對着舒子曠喚了一聲“老爺”,恰好被端來熱水和毛巾的侍女聽到,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笑,洛凌秋覺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全毀了。
洛凌秋的平生願望又多了一個,那就是讓舒子曠輸得心服口服!
之後洛凌秋想了兩天,決定還是要去問問鄧依霖有關那蠱蟲的事。去偏院的路上又下起了春雨,由於這幾天一直在時不時的下着雨,洛穎和夢熙都隨手帶着一把傘。
推門進去,看到鄧依霖對着那兩隻已經成功的蠱蟲發呆,白色的蠶蛹一樣的東西里鑽出來兩隻大小像紅豆,淡紅色的蟲子,就像那日在花顏墳邊的雪鈴花顏色一樣,
洛凌秋坐到桌邊不知道怎麼開口,反倒是鄧依霖開口又說起了以前的事。
……
“師父師父,你看這兩個蟲子好不好看!”已經長大成十四五歲的花顏雙手捧着兩個紅豆大小的蟲子興沖沖的跑到鄧依霖面前,臉上滿是期待的神情,期待着鄧依霖誇獎自己。
“粉粉的真好看,跟你這丫頭的臉蛋一樣。”鄧依霖雖然是花顏的師傅,但是也之比花顏大了六歲,那時候的他正是一位俊朗的青年。
“嘿嘿,這個真的能吃,師傅要試試嗎?”花顏把手裡的兩隻蟲子遞到鄧依霖的面前,一臉認真的說道。
鄧依霖把手裡的醫書拿起來在花顏頭上敲了一下,:“你上次也是這般說的,結果爲師吃下後腹痛難忍,時冷時熱難受之極,你可忘了?”
“哎呀,上次是花顏一時糊塗弄混了,這次絕對不會!”花顏有些難爲情的說道,上次確實只是意外嘛!爲了表示是真的,捏起一顆蟲子一口就吞下了。
鄧依霖沒有理會花顏,將她打發去採藥了,心裡感嘆着怎麼這丫頭長大了竟是倒騰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晚上吃完飯的時候,花顏特意做了一道紅豆粥,將白天那蟲子混了一顆
進去。鄧依霖沒察覺有什麼不對,端起碗三口兩口就喝下了,也不覺得有何奇怪之處,卻看到花顏一臉壞笑的的看着自己。
“你這丫頭傻笑什麼。”鄧依霖用筷子敲了一下花顏的額頭,被花顏躲過。
“師父你吃下了今天的那個蟲子!怎麼樣,我就說能吃嘛!”花顏得意洋洋的捧着飯碗說道,鄧依霖實在無奈的扶額,這個丫頭還真是越來越調皮了。
“行了,吃飯。”
就如同花顏所說的,那蟲子吃下之後,沒有什麼特別的不舒服,甚至感知不到那蟲子的存在,給自己把脈也是脈象正常,心想着只是那丫頭唬自己罷了,也就不再去在意這件事。
……
洛凌秋聽完,知道了那當初鄧依霖被花顏耍小聰明吃下的那蟲子,就是眼前的這蠱蟲——心蠱。
“吃下這兩隻蠱蟲的兩個人,不論對方在何地都能感應得到,蟲子對人體無害,在體內靜靜的呆着,若吃下的兩人相離太久,蟲子就會慢慢死去。花顏當初跟了那書生走了之後,我四處遊玩,她給我寫信總能知道我在何處,想必就是這兩隻蟲子的原因。漸漸的就收不到花顏的信,就是因爲兩人相離太久,蟲子已經死了。”
也難怪爲什麼鄧依霖執意要養活這蠱蟲,爲什麼他把書上這蠱蟲的功效一頁撕了,也慶幸這心蠱的另一隻並非是給了洛浩成。
“師父,可要去看看我師姐的墓地?”洛凌秋想了想,把找到了花顏墓地的事情告訴了鄧依霖,聽了這些話之後覺得有些唏噓和惋惜,本應該是一段良緣,卻被命運這樣捉弄。
鄧依霖聽到花顏的墓地,心裡一顫,但是隨後卻淡然一笑::“不去了,這陰雨天的那也不想去。”若說鄧依霖在雲遊之時,對花顏有着超出師徒情的感情,在遇到竹君她孃親那時起也放下。
此生無緣,即使陰陽兩相隔,再見也只剩下師徒之情。
“這兩隻蟲子,給你和舒子曠那小子用吧,竹君一時半會也用不上,到時候我再給她樣兩隻。”鄧依霖一掃方纔的情緒,把裝有兩隻蠱蟲的盅推到洛凌秋手邊,笑眯眯的說道。
洛凌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把這又推回去:“師父還是留着給竹君吧。”雖然這心蠱沒有危害,可是對於洛凌秋來說這像是無形的枷鎖,牽着兩人,靠着枷鎖走在一起的兩個人洛凌秋不喜歡。
鄧依霖笑着把這蠱蟲收起來,看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想起花顏就是在這樣的雨天裡被自己撿到的,一晃眼人已經不在了。
“當初初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和花顏神似,尤其是那雙眼眸,明輝睿智,堅韌,但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是她的女兒,這也算是一種安慰吧,把她輕易的交給了那個書生受了這麼多的苦。”鄧依霖在知曉了洛凌秋是花顏的女兒時,就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看待,有些絕對不會外傳的自己治病秘術,一併的教與了洛凌秋,像是在盡力的補償花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