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紀君陽既心疼又自責地,懷裡女人的身體被凍得冰涼,摸不到一絲暖氣,怎麼這麼傻啊,這樣的溫度,在外面一夜,是要凍壞人的。
千尋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那凍得紅蘿蔔一樣的鼻頭裡流出的清漿液體將他的胸前的衣服弄得慘不忍睹,“你上哪了,怎麼現在纔回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擔心死了。”
“寶貝對不起,臨時有事,又加上手機沒了電,讓你擔驚受怕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紀君陽並不想她知道他所經歷的驚險一幕,想三言兩語騙過。
可千尋又豈是那麼好糊弄的,雖然身體凍僵着,可腦子還是可以轉動的,“那到底是什麼事,得讓你忙上一整晚,連回個短信的時間都沒有。”
“外面這麼冷,先進去再說,你也真是的,深更半夜地跑過來做什麼,要是出點什麼事我怎麼辦,到了你也不知道先開個房睡着,傻乎乎地站在這裡等,凍壞了怎麼辦。”紀君陽倒是責備起來,也想叉開話題。
千尋更委屈了,心焦如焚地等了一晚上,他卻不肯跟她說實話,一下子哭得更歡,在這寂靜的街邊猶顯得悽楚,聽得紀君陽的心裡一揪一揪地難受。
“好了,乖,不哭了,看你,都當媽的人了,哭成個小花貓樣的,都不好看了。”他給她擦着淚,指尖灼痛,想着她該是經歷了怎樣的一段擔驚受怕,一路兵荒馬亂地趕來,怕錯過了他回來的身影,就這樣傻乎乎地等着。
“不好看了你就不要了唄。”千尋擡手往自己臉上抹了一把,嘟着個嘴,無限委屈的樣子,哭聲倒是停了,只是仍有小小的抽泣。
“我就是不要我自己,也不敢不要你啊。”紀君陽笑着寵溺地摸了下她的頭,然後緊握着她冰涼的手,“走吧,都凍成冰棍了,也不知道愛惜自己。”
話裡責備,其實滿是心疼,千尋沒有邁步,只是扯了扯他的手指,“我腳麻了。”
那種感覺,就如同有千萬只螞蟻在肌肉裡肆意爬行,其它知覺全都消失了一般,腳也不知道如何去擡起,就像被施了定身咒,紀君陽不由分說就將她橫抱起來,快速地衝進酒店,經過大堂的時候,瞧見那男人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不由冷下了面孔,“白無邪,你給我滾上來。”
千尋從他的臂彎處看到一張笑得奸詐地臉,不免一愣,那人叫白無邪?這名字倒是與他挺相符的,邪肆的目光笑得歡暢,但聽紀君陽的口氣,他們好像不是對立面啊,敢情這男人剛纔是在戲弄她?
紀君陽將她抱進房間,放在牀上,用被子捂着她的上半身,然後蹲下來給她揉着小腿,舒筋活血。
“好點了嗎?”
“好多了。”見到他,心也安穩多了,身上的這點麻痛和寒冷算不得什麼。房間裡暖融融裡,但她因爲凍得太久,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白無邪隨後走進了房間,摸着鼻子,還是對着他倆笑得曖昧。
“你明知道她在外面凍成這樣,也不知道叫她先進房。”紀君陽氣不打一處來,甩他一個殺人般的臉色,那聲音可謂是吼。
白無邪卻是一副無辜樣,聳了聳肩,“我倒是想啊,只是你家女人防備也太深了,一眼就劃定我是個壞人,我臉上寫壞人兩個字了嗎?跟她開個玩笑,她差點沒把我給踢廢了,下腳也太狠了吧。”
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樣子,勁兒倒是不小,是他低估了她。再說,要是她真跟他先進了房,哪看得到剛纔的精彩。
千尋冷哼一聲,“你臉上也沒寫好人兩個字。”
搞半天,她是被調戲了,看他們之間互動的氣息,該是朋友,可這男人也真是損友一個,不安好心。
千尋這一句,倒是惹得紀君陽嘴角一掀,同情地朝白無邪挑了下眉梢,“你不是被她踢的第一個。”
“敢情你也被踢了?”白無邪八卦勁上來,還有點幸災樂禍。
紀君陽哼道,“沒看到我們這麼好嗎,怎麼可能。”
“我要踢,也只踢你這種壞心眼的壞人。”千尋附和,兩個壞字,強調她對他的印象差到極點。
“喲,我說你們倆個,久別勝新婚,這麼快就整成一條戰線一致對外了,欺負我這個孤家寡人。”白無邪抗議着。
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受着她的冷眼寒光和言語打擊,再加上紀君陽的放縱甚至是慫恿,他見着這兩人就有吐血身亡的感覺,熱戀中的男女不光肉麻,還是不能得罪的。
“你要覺得勢單力薄就去正經找個女朋友來。”紀君陽記掛着他剛纔見丫頭受凍沒有照顧的仇,沒好氣地甩了一句。
“找個女人容易,找個女朋友那還是算了吧,沒發現我的菜。”白無邪有點兒不屑地,他習慣了無拘無束的日子,找個女人來管東管西,在耳邊嘰嘰歪歪,那簡直就是生不如死,還是免了吧。
千尋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又是花花公子一個,不過,與她好像沒有多大關係,她只要紀君陽對她始終如一就好。
“得,反正你有理由,趕緊去弄幾份吃的來。”紀君陽不耐煩地揮了下手,他的丫頭一定餓壞了。
白無邪不樂了,“喂,好歹我也是龍門老大,怎麼就變成了個跑腿小弟了,電話明明就在你手邊上,你自己敲一個不就得了。”
“你去不去?”紀君陽揚起拳頭。
“好好好,我怕了你,不想我在這裡當電燈泡礙眼就明說了唄,找這麼個爛理由。”白無邪迅速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嘟嘟囔囔地走了出去。
等到那門關上,千尋有幾分好奇,“他是誰呀?”
“你知道他是一神經病就好了。”紀君陽毫不客氣地貶了朋友一把,摸了摸她的臉,還是涼的,“你凍了一晚上,得用熱水泡個澡,把寒氣逼出來,要不然容易生病,你等一下,我去放水。”
不一會,浴定裡就傳出淅瀝的水聲。
他是試好了水溫纔出來的,連人帶被地將她抱進去,給她寬衣解帶時,她的臉有些羞赧,惹得他情不自禁地低頭啄了一口。
她低着頭,“我自己來就好了。”
紀君陽笑道,“怎麼,在我面前還害羞呢。”
千尋嗔着給了他一拳,也就隨了他去。等坐進熱水裡,先前的那股寒入骨髓的感覺漸漸散去,熱氣讓全身冰冷的血液回暖,只是鼻子裡塞塞的,有感冒的前兆。
紀君陽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去給你弄碗薑湯驅寒。”
“嗯。”
一直以來都是她照顧人,這些天都是自己被照顧着,這種感覺,暖暖地,直入心底,生出依賴。
浴室裡氤氳的霧氣模糊了牆壁上的鏡子,千尋躺在浴缸裡只露出一個頭,整夜不眠的睏倦在熱水的浸泡下漸漸襲上舒展開來的身體,等到紀君陽再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安靜地睡着。
“醒了,就這麼睡着,也不怕自己掉水裡淹了。”他的聲音柔柔地,帶着寵溺。
千尋綻放出笑容來,張牙舞爪地做樣子,“那我就變成水鬼來向你索魂要命。”
紀君陽亦笑,送着脖子讓她掐,“好啊,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這輩子下輩子下下下下輩子都是我的丫頭。”
他一連預訂了她好多個輩子,就好像說着永生永世都不分離。
只是人真的有前世今生與來世嗎?
她倒是想有,可以生生世世地在一起。
只是終歸不現實,她不敢奢望那麼長久,只希望能和他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輩子,就已經心滿意足。
“好了。”她拍着他的臉,立即印上溼漉的水印,“紀總裁,你都三十二了,還說這麼肉麻的話,讓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竟敢嫌棄我肉麻?”紀君陽怒目圓睜卻不威,眉梢挑着笑,雙手不規矩地往她的癢處撓。
“來,趁熱把薑湯喝了。”他手裡的碗還冒出騰騰熱水,有點兒燙,他吹了幾口才送到她嘴邊。
千尋就着他的手將整碗都喝了下去,辛辣的味道在口腔裡流轉,不由吐了吐舌,俏皮的模樣惹得他輕輕一笑。
“凍了一晚上,你要哪裡不舒服可得早點講。”紀君陽摸着她的額道。
“放心吧,我沒那麼嬌氣,身體好得很呢。”
“是好得很,可不也被我送醫院裡扎過一針。”
“喂,那是個意外好不好。”千尋臉上一窘,想起那個加班的夜晚,不過是在員工休息室睡了兩三個小時,怎知這一睡就把自己睡出重感冒來了,還在他面前出了個糗。
“可我不想你在我身邊的時候,還出現什麼意外,若是這樣,就是我做爲你的男人失職,做得還不夠好。”他愛撫着她的臉,目光沉藹而心疼,聲音帶着令人迷醉的低啞,薰在她的耳朵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