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了賬,他送她回去,他開的並不快,看着她一直望着窗外,眼睛又變得紅紅的,是在想那個男人了吧,今天那個男人結婚。
十字路口,紅燈亮起,他將車子停下,“要不要去waittingbar坐會。”
千尋眨了眨眼睛,眉睫上有大片的溼氣,“改天吧。”
“但你這個樣子回去,伯父伯母會擔心的。”
“沒事,我在小區裡坐坐就好。”
“忘掉他,就有這麼地難嗎?”
千尋將手搭上車門,揉着前額,“我也想啊,可五年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忘不掉。”
紀君陽就像她的毒藥,無藥可解。
“但他現在已經結婚了,你們沒有可能了。”雖然這話說着會讓她傷心,可艾維還是不得不提醒她。
“從五年前我被迫離開他,我就沒想過我和他之間還有可能,只是忘不掉啊。”千尋長長地嘆了口氣,過了許久,車子早已穿過十字路,開出了好遠,她自我嘲諷般地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中了什麼邪。”
“千尋,你很會勸別人,比如,當年的我,還有現在的海芋,可就是不會放過你自己。”
“我傻唄,艾維,你別學我,我不想傷害你。我朋友不是很多,可能我這人比較貪心又自私,你和海芋一樣,是最重要的一個,我不想失去。”
只是感情的事,一個有意,一個無心,又怎會免得了傷害。做不成愛人,做朋友,那其實是比老死不相往來更殘忍的事。
及至小區,他跟着她一起下了車,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拽住了她。
“千尋,我知道,這也許會給你帶來困惑,但是感情來了,我並不想就這麼輕易地放棄。我不要求別的,只希望你如果準備開始下一段感情的時候,會第一個考慮到我,可以嗎?”他像是怕她再拒絕似的,又急急忙忙地道,“你不要感覺有壓力,如果在這之前,我碰上了喜歡的女孩子,也一定不會錯過。但是你,別再爲那個男人傷心難過了,可以嗎?”
千尋靜靜地看着他,心底暗暗嘆氣,他說得太認真,以至於讓她無法再說出拒絕的話。如果摒除那些他背後不安定的因素,其實他真的是個好男人,值得更好的女人去全心全意的愛着他。
她的沉默,讓他微微失望,卻也鬆了一口氣,“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
“好吧,艾維,我們來約定,從這一刻,我努力地去忘記他,你也要努力地去尋找你的幸福,別錯過了你身邊對你好的女孩子。”她意有所指的,相信他是明白的。
“哎喲,我說你們倆在這冷風地裡難捨難分地,早知道我應該開着車再溜兩圈。”周大爲的聲音在這時候忽然橫竄了過來,車鑰匙在空中劃過一道流光,艾維準確無誤地接住,遞給千尋。
“謝謝你,大爲。”千尋道。
周大爲擺了擺手,縮身進了艾維的車子。
千尋見狀,對艾維笑笑,“我先上去了。”
“嗯。”艾維在原地一直站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昏黃的電梯口。
周大爲將車子開了幾步停到他面前,將頭伸出窗外道,“喂,別看了,人家早沒影了。”
艾維回到車裡,有種虛脫的感覺,原來表白真的需要勇氣。
“兄弟,看起來出師很不利啊。”剛纔他們的對話他是聽了個七七八八。
“開你的車吧。”艾維頭枕着椅背,長長地吁了口氣,還好,結果不是太壞,他還有希望,不是嗎?
周大爲將車輪一拐,迅速地開出小區,“真不知道你喜歡溫千尋這女人哪一點,除了生了個古靈精怪的女兒讓人頭疼,我真看不出她有哪一點是特別的。”
“你不瞭解她,自然不知道她的好。”艾維笑道,目光柔和。
周大爲不以爲意地切了一聲,“天底下好女人多的是,何必單戀她這一枝花,而且還是個孩子的媽,你就這麼喜歡給人當後爹啊。”
“你不也非得收人家做徒弟嗎?”艾維反道。
“那還不是你威脅的。”周大爲將矛頭擋了回去。
艾維笑道,“你周大爲什麼時候受過別人的威脅了,你要不願意的事,我就算拿十把刀子架你脖子上,你也不會低一下頭。當初你只是答應見安安一面,可最後非得收她做徒弟的可是你自己,還天天追着小丫頭滿大街地跑,丟不丟人吶你。”
“你還說,那小丫頭片子真不知道哪有那麼多鬼主意,我真懷疑她只有四歲嗎?”他周大爲就不相信了,一大把年紀還收拾不了一小丫頭。
“遺傳吧。”艾維輕輕嘆了口氣。
“我沒見她媽有多聰明啊,頂多算是不笨。”周大爲給千尋劃定了初步印象。
“千尋這人,比較內斂,她的聰明,以後你就會發現,而安安,其實是紀君陽的孩子。”這一句話剛落音,車子就在路面劃過一陣尖利刺耳的摩擦聲。
周大爲一腳踩住了剎車,瞠目結舌地,“拜託,大半夜的,別說這種容易造成馬路殺手的話。”
那女人,怎麼就跟紀君陽扯上關係了,還有個半大的孩子,這新聞絕對有價值啊。
“我明白了,你接近她們母女,是有意爲之。”
“我認識她們有五年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事。”這纔是讓他最痛苦的地方,他喜歡上的女人,怎麼就對他的仇人難以忘懷呢。
“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周大爲問。
“我的打算裡並不想將她們母女倆牽扯到我們的是非中來。”對紀君陽,他是顧忌的,那個男人,太強大,他不覺得自己有把握能把千尋的心從他的身上搶回來。他也不想讓千尋知道,他要對付的人,其實就是紀君陽。
他不知道她會站在哪一邊,他賭不起這一把。
“你完蛋了,愛上了仇人的女人。”周大爲幸災樂禍地。
艾維見他車開的方向不是回家,“你這是要去哪?”
“你們一個一個地談情說愛,我也老大不小了,怎麼也得考慮一下自己的終生大事吧,去機場接個人。”周大爲說到這裡,搓了搓手,好像蓄勢待發的樣子。
“誰啊,都沒聽你提過這事。”艾維好奇了,這根大木頭居然開竅了?
“我也是最近看中的,人家有沒有看中我可還是個未知數呢,到了你便知道了,你認識的。”
“你都三十好幾了還玩神秘呢,羞不羞恥啊。”艾維笑道,他也沒緊巴着問,反正等會到了機場就知道了。只是,當他看着芝婷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揚着手歡天喜地朝他們走近時,不禁愣了一下,然後咬着牙齒在周大爲的耳邊低聲笑道,“原來你走韓流風啊,大叔原來你不是gay,喜歡的是小蘿莉啊。”
這幾天,卜之竟到江城談生意,順便參加紀君陽的婚禮,芝婷便趁着這個機會跑到江城與兄長相聚幾天。
周大爲假裝沒有聽到他的調笑,殷勤地接過卜芝婷手中的行李。
卜芝婷沒想到艾維會出現在機場,她甚至都沒說過今天會回來,心裡不禁一陣歡喜,聲音也變得甜,“艾維哥,大爲哥,你們怎麼來了,一定是我哥通知你們的吧。”
“大半夜怕你孤身一個女孩子被人劫財劫色啊。”周大爲笑道。
“大爲哥你真會開玩笑。”
幾個人說說笑笑地上了車。
“你哥怎麼樣?”艾維問道。
“還不就是那樣,爲了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不過,事情應該很快就能解決了吧。”卜芝婷輕籲一口氣,彷彿卸下一個包袱似的,她真的心疼哥哥,很想回公司幫他,可是哥哥卻叫她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不用擔心他。
“那就好。”艾維道。
“艾維哥……”
“嗯?”
“沒事了,就是我哥,他讓我謝謝你這些天照顧我。”卜芝婷欲言又止地,心想,如果艾維哥知道她這次去江城還找了紀君陽,會不會很生氣。
她似乎成了爲破壞他與千尋姐感情的劊子手,他還會不會覺得她天真無邪?她不敢說,怕被他趕出去,怕他覺得她心機頗重。
可是,她又安慰自己,千尋姐並不愛他,只把他當作最好的朋友,而且千尋姐對紀君陽餘情未了。
是的,她很不巧地偷聽到了那晚他們在包廂裡的談話,知道了靜瑜嘴裡的好朋友肖雅楠原來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也知道了靜瑜那一晚威脅了千尋姐。
她只是覺得紀君陽不應該娶肖雅楠,那樣的女人不配得到幸福。既然千尋姐和紀君陽兩個對彼此都還有牽念,爲什麼不能在一起。她安慰自己,她所做的一切,一半是爲自己,一半也是爲了千尋姐。
卜芝婷就這麼一路矛盾到的回到艾維的公寓裡,這套三居室因爲她和周大爲的到來顯得有生氣多了。只是當她踏進門,被腳下亂七八糟的碟片和雜誌絆了腳,不禁大呼,“天吶,我纔出去幾天啊,這裡被打劫過了嗎?”
周大爲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後腦,“男人嘛,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