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又道:“讓他進來。”士兵愣住,拓跋夜哲仰頭進了馬車。
馬車在雪地上邊也行得很是平穩,碾雪的聲音與車軲轆的轉聲混合在一起,炭包不斷地散發出熱量,外邊的飄雪無瑕。
馬車內部很大,兩側都有座位,滄瀾穿着淡藍色的襖子,外邊套着染成月牙白的狐裘襖子,素雅的顏色越發襯得她那張漂亮的臉蛋清麗脫俗,拓跋夜哲坐在他對面,望着她的面龐一時移不開眼睛。
滄瀾舉起牛皮水囊倒出一些奶酒來,將鑲金酒杯遞過去:“來。”
“……”拓跋夜哲沒有反應。
“拿着!”滄瀾不耐道,“給我回過神來。”
拓跋夜哲這才被她喚醒了過來,他愣愣地接過奶酒,一飲而盡。
“好多了吧?”滄瀾道。
“嗯?”拓跋夜哲沒有聽清。
滄瀾只好重複道:“外邊天寒地凍的,喝了這酒,是否感覺好些了?”
拓跋夜哲還是沒有挪開眼睛,只連聲道:“好多了,好多了!”
滄瀾又問:“這種羊奶酒是雪戎國特產,你覺得味道如何?”
拓跋夜哲繼續道:“好極了,好極了!”
滄瀾看拓跋夜哲的模樣,覺得可笑又可憐,又有些懷疑,不知道他這副癡情的模樣是否是裝出來的,用來蠱惑自己。她慢悠悠道:“你看這雪戎國氣候嚴寒,常年難以求得晴朗;難道你不曾疑惑,發酵酒水所用的粟米來源於何處?”
拓跋夜哲許久未見着滄瀾,此刻見了她,腦袋裡一時轉不了彎來,只答道:“能有什麼來源呢?許是在雪戎國國內還有一些新的糧食物種,可以用來釀酒。”
滄瀾心中暗想,這人到底是真的智力下線了,還只是智力隱身了呢?她直說道:“雪戎國的稻米麪粉幾乎全數是從鳳朝運來的。”
拓跋夜哲不可置信道:“鳳朝?怎麼可能?!北夏國在鳳朝以北,而這雪戎國又在極北苦寒之處,要從鳳朝抵達雪戎,必然會途經北夏
。倘若運輸這麼大批糧食進入北夏,我又如何不會得知?”
滄瀾撇頭看往窗外,冷笑道:“你如何不知?你不知的事情還少麼?”她道:“我問你,我到雪戎國也是經過了北夏國的,你可有在那些日子裡聽見我的消息?”
拓跋夜哲暗自驚心,即便這些天來一直在打聽滄瀾消息,卻依舊一直沒有得到什麼情報,他豈能料到滄瀾已經默默地路過了北夏?
滄瀾見他並不作聲,便道:“當然了,我會來到雪戎國這件事,我自己也是難以預料。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雪戎國一定與鳳朝有所聯繫,並且在北夏國開闢了一條你所不知道的密道,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拓跋夜哲一時間千思萬緒涌入腦海,他緊閉着雙脣,整理着思路。
滄瀾沒有給他很多的思考時間,她道:“我們兩個以後,還是不要見了爲好。”
“爲何!?”拓跋夜哲一躍而起。
滄瀾秀眉一挑,直視着拓跋夜哲道:“我是鳳朝皇后,你是北夏國帝王,我二人相見又有何好說的呢?”她將二人的利益相關挑明。
拓跋夜哲咬牙道:“你可別忘了,你可是我北夏國的國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
“哼哼,”滄瀾冷笑道,“我何時有了那麼高的地位了。”
拓跋夜哲脖子上青筋暴起,只氣得說不出話來。
滄瀾繼續說道:“今天我將這至關重要的情報講與你聽了,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是你們北夏國的國師。”
拓跋夜哲滿眼火氣頓時化作堅冰,他的憤怒脫口而出也變作冷笑,他諷刺道:“你也算是託了我的福氣,坐上了人上人的地位啊;哈哈哈哈,你這莫不是穿上褲子便不認人了?”
滄瀾蹙眉道:“一國之君竟說出如此粗鄙之語來,貴國禮儀實爲堪憂。”
拓跋夜哲坐回原位,淡淡道:“隨你說去。但你不要以爲,不做這國師便與我毫無瓜葛了。”
滄瀾給自己倒
了杯美酒,勾起嘴角笑道:“喲,你還以爲你是有多大臉呢?喝了這杯酒,我不單單與你北夏國,更是與你仁至義盡、恩斷義絕、一刀兩斷了。”
“你休想。”拓跋夜哲繃直身體,想要抓住滄瀾手腕,卻覺得氣海傳來陣陣酥麻,“你在酒裡……做了手腳?”
“不用擔心,”滄瀾道,“並沒有毒物,只是一時抑制內力的藥物罷了。我叫兩個侍衛帶你去客店裡睡一覺,你就回去吧。”
拓跋夜哲一時惱怒而又覺得羞愧,緊接着他明白過來,此次若是被人帶走他就難以再見着滄瀾了。於是他想要自救:“你說了這麼多,我也告訴你一些秘密,你可想聽聽看。”
滄瀾道:“不必再說什麼了,我什麼都不想聽。拖延時間對你我都只有害處,不會有益處的。”
拓跋夜哲聽言,心中哀痛,他不管怎樣都想要挽留這個女子,一個像蘭花一般素雅清麗、既是沉穩又很是靈動的女子。他好後悔,爲何讓她留在了東方傲天的身邊?
“你就不能在留我一會?”他道,隱隱帶着哭腔。
滄瀾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她難以相信這個男人正在對她服軟。他明明是不可一世的,是智計無雙而又殘忍暴虐的,是談笑之間便可催城的;這樣一個男人,卻在這一處嚴寒霜雪之處,一架馬車上向她服軟了。
拓跋夜哲繼續道:“你可知道我千里迢迢來到雪戎之國,隻身犯險,爲的是什麼?”
滄瀾心中雖有些心疼他了,但決計是不能也不會表露,她只淡淡迴應道:“你是打聽到我在雪戎國了吧?爲我而來?”
拓跋夜哲道:“沒錯……就算這樣,你也要對我如此殘忍麼?”
“你真的喜歡我?”滄瀾道。
拓跋夜哲點頭。他確實非常的肯定喜歡她!無比堅定!
滄瀾飲盡杯中酒,道:“你又是何苦?你可知道,我早就嫁做人婦了。”
拓跋夜哲道:“這世界,除卻你,還有什麼我會在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