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的夜晚沒有半片烏雲,月亮圓而透亮的掛在樹稍上,覺得着枝葉輕輕晃盪。子凌仍躺在屋頂翹着腳有一下沒一下的晃盪着,嘴裡的話刻薄而狠毒,完全無視安德烈那看起來似乎很虛弱的身體下一秒就要從屋檐上掉下去。沒辦法,他對待敵人一向是燒刀子一般的戳心。
安德烈對上並不以爲意,一向,他都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可是今天他頭一次認了真。
他在子凌身旁恣意坐下,也不在意子凌有意的往一旁挪動一分以示不歡迎,他只是靜靜的看着那個在月色下迅速移動的女子,明朗的臉上仍是那樣從容的笑意,脣角那端莊的融入骨血的弧度隱隱寥落幾分,微微開啓:“誰是誰的牽絆還不一定。”
“我查過仇星落所有的檔案,在遇到染傾城之前最無法越過的便是豔照門。不過我相信這背後恐怕也有深意,否則以她的能力除非自願,沒有人可以強迫到她。然而在和染傾城結婚之後這半年,你也看到了,她一直在奔波。”
修長的食指微微一擡,指向那個緩緩消失的背影,意味索然:“染傾城的身份和我相比,恐怕我還的身份還更純粹些。”
“子凌先生你自己斟酌,若是我,她需要過這種疲於奔命的日子麼?!”
說罷,安德烈站了起來,人往屋檐外踩了幾步,站得邊邊緣緣。
染傾城和他的身份相比……
這個問題很有帶入感,子凌開始陷入沉思,似乎他說的很對,染傾城雖然在明面上是染氏的繼承人,在華夏很有威懾力,可是實際上他的那個老爹恨他入骨,從小到大都整他,最近還傳出染傾城不是染華明的親生兒子所以從小過得很坎坷,仇星落跟他結婚之後所有的事似乎都是因他而起,新婚之後立刻起程趕到隱城再去的密林,這一路幾乎都是因染傾城而起,雖然說後來染傾城爲了
救仇星落的媽媽也幾乎送命,但是如果沒有染傾城也許翁若欣根本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頂多也就是在仇家被那些無事生非的女人整整,若真有什麼事,有仇星落在身邊恐怕也沒有人幾個人能是她的敵手;而安德烈麼,真真正正的安氏繼承人,從小被呵護着長大,一切待遇從優那是必然的,這一點跟一直跟在染傾城身邊同是安家子的安德魯一對比就非常明顯。如果仇星落跟安德烈在一起,想來必然是順風順水的,頂多也就是被安家那些不安份的女人們整整,但是以仇星落的身手,恐怕那些整她的人下場一定會比較慘。所以相比而來,仇星落跟着染傾城沒命的打架確實不如跟着安德烈偶爾使點手段嚇唬一下那些宅內女人過得安逸,滋潤。就如眼下,如果不是染傾城,仇星落也不會去半山弄得失蹤這麼久,同時因爲仇星落安德烈這麼個被着捧在掌心的繼承人也因此弄得半死不活。由此可見,這一段感情中染傾城確實是個拖累。
子凌認真的思索,想着想着就不對了,雖然說好像是這個理。但是這是他們夫妻的事,感情的事情是能這樣攤開來仔仔細細去計算的麼。更何況,他跟染傾城也算是有過過命交情的兄弟,染傾城護過他,他照顧過染傾城,這些都是已經分不清,算不楚的感情了,而他安德烈是哪根蔥,竟然想參合他們兄弟之間的事,簡直……
子凌想明白後,立刻有種好朋友被欺負的感覺,這種感覺激發了他的保護慾望,讓他噌地一下站了起來,伸手就去拉安德烈打算就他有沒有插手染傾城和仇星落之間的資格而做一次深入探討。
只是他手還沒有伸出去,安德烈就跳了下去,除卻落地時稍一些響動泄露了他此時身體抱恙,起跳落下,站起離開,那一套裝動作完成如行雲流水,仍是那般瀟灑俊雅。
他走時與來時一般,都沒有打招呼,子凌有些憤恨
,因爲他又生出一種自己被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感覺。他想來跟自己說話就來,不想說了也不管他還有沒有話說就走。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他覺得最近可能跟杜比一起呆太久了,導致有些從前不常遇見的找不回來的場子最近出現我次數越來越多了。此刻他有些想念先一步去隱城的子路,雖然粘人了一點,但起碼沒有杜比這麼挫。
第二天一早仇星落就起來和衆人告別,當然同時告別的還有安德烈,難得的是,那樣優雅標準的笑臉上竟然意外的衝着子凌挑釁的揚了一下眉。
“對了,杜比,你們離開華夏的時候,沒有收到我離世的消失?”安德烈卻沒有問子凌,而是問了同時隱城出來的杜比。而杜比對於他不顧染華明盟友的身份去救仇星落對他因安德魯而產生的成見少了幾起,這回見他問起,便實實在在的回他,"沒有。"未了還關切地補了一句,“是不是你遇到什麼麻煩?需要我們幫忙麼?”
對於豪門中,總有那麼一個兩人人會突然之間暴斃,突然之間旅遊失事……杜比想的,自然是安德烈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讓家族失望了,要以這樣的方式讓他消失。
“沒事。”安德烈安然搖頭,並不以爲然,遂轉身對仇星落道,“我去一旁等你,你和他們說幾句。”
在海邊的話別與之前每次都不同,殞星幾乎沒有任何這樣送別場面,仇星落時不過就上一次,這次密林被人硬闖蕭音夫婦都雙雙殞命,犀牛羣潰不成軍,留在密林積累的勢力也因爲着子行等人一路強功而無一倖存,密林再次回到從前,只留下各部族隱於其中,將來恐怕也會有些因犯了重罪或在其他地方活不下去的人重新上岸,但,這都是以後的事了。
仇星落看着岸上那被轟得七零八落的參天大樹和灰焦焦的土地枯木,嘆了口氣,也許這就是一場輪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