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進門伊始，龍嘲風聽到的便是這一句冷冰冰的命令。
不必擡頭，他的膝蓋已經跪在地上，既然是他要自己跪下的，那他便跪。
龍座上的龍王看着地下還是規規矩矩聽話的三兒子，怒氣就算沒有消退，卻也沒有增加。
“父王。”
龍嘲風擡起頭，看着上頭的人，臉上還是溫溫的笑意，任誰看來，都是溫柔且和藹的，不過龍王卻對他眼中的溫柔多了很多的不悅。
自己身邊，整齊的站着他的七個兄弟，一個也不少。有人驚訝，有人瞭然於心，還有人，不在意，也有人是在看戲。
嘆氣一聲，龍王眼中還是怒氣衝衝，
“你可知道我爲何要你跪？”
“不知。”
龍嘲風不卑不亢，就是等着他的吩咐，無論他想做什麼，他只能接受，不是嗎？
“不知？”龍王一笑，卻是嗤笑，他雖然是溫和一些，卻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小雨沒回來？”
他是一個人來的，風塵僕僕的回來後，看樣子也沒有回自己的院子，不過，他到了，聽沒有見到另外一個人。
“難得回家，我讓她在家中多待幾日又回來，父王緊急召回的是我，不是嗎？”龍嘲風反問，臉上還是銜着微微的笑意，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臉上的笑意，有多勉強。
今日回來就已經知道，會有公審的結果，只是，這麼快，趕走他，就是爲了查清楚一個不是事實的事實，他在也沒有必要所以，他帶個諸雨離開。
“但是，你該不會忘了她是你的證人？”
龍王臉色有些掛不住，他家三兒子說的，他是該相信的，但就是覺得，他是故意把人留在那邊的。
龍嘲風臉色還是不變，“父王忘了，她是我的妻子，護我是應該的。”
證人？就真的是證人了嗎？父王真的忘了？
周遭的所有人，不是不能說，而是一個都不敢說，他今日得罪的是父王的首臣，章湳。與他名字諧音一樣，所有人都知道，他很難，很難，難得糾纏。
又是不卑不亢的模樣，龍王還是不想相信，他家好好的嘲風竟然是這一次最後的幕後兇手，一開始他是不信，直到他真的拿到證據，還是覺得吃驚。
現在看他的模樣，還是這麼的難以置信。
“嘲風，我再問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爲什麼要跪在這裡？”
還是選擇給他機會，他一向看好嘲風，由他自己說出真相，自己發怒也不至於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可是，龍嘲風偏偏還是用堅定的眼色，安靜的表情看着他回道，
“不知。”
如果可以，龍嘲風現在還是想笑，真心想笑。真心諷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嘲風，嘲諷。
他現在應該怒不可遏，手中至少也應該是捏緊拳頭，隨時準備爆發的，不是嗎？沒有，什麼都沒有，一點都沒有。相反，閣外的冷靜，他很冷靜，真的很冷靜，第一次能明白她的感受，原來，否極泰來就是這樣的，物極必反果然是有遠離的。
啪的一聲，然後是各種碎片在地上的敲擊聲。
龍王氣憤不過，手中端起的茶杯，隨手一揮，扔在地上，就在龍嘲風的面前，他還是靜靜的跪着，彷彿與他無關！
“龍嘲風！你真的不說實話？”
“父王只需要說結果即可。”龍嘲風繼續不卑不亢的說着，眼神裡沒有任何的畏懼，他說這一句話，是想要父王直接給出最後的處置，而不是他承認這件事情。
“結果？你要什麼結果，你們看看，這還不是承認嗎？”龍王已經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看着附近的其他兒子，怒聲道，“既然做了，就是做了，一味的不知，又有何用？”
“父王？這事有沒有可能是錯的？”
龍嘲風的右手邊傳來一聲持懷疑態度的聲音，沒有人覺得他此時說話是關心，因爲他是龍狴犴，全龍宮的人都知道，龍狴犴的一大特長便是訟，他想成爲一個訟師，能憋到現在，已經屬於難得。
兄弟之間的幫助，信任，龍王是喜歡的，但是現在他不喜歡，因爲底下的龍嘲風臉色不曾改變，在他看來，就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
“狴犴，你不必多說，今日我就只是問問他，到底是承不承認！”龍王制止七兒子，不給他繼續插話。
他的兒子，做事敢做不敢當。若不是他，之前自己也不解釋，現在有了證據，卻又不肯承認，硬氣的與他作對。
明明就是知道結果，還保持自己做的很對的樣子，讓他寒心。
“父王，如何處置，嘲風定當接受。”
龍嘲風還是跪在地上，臉色沒有變化，彷彿周圍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因爲龍嘲風的話，龍王又是一聲怒吼。
“我只要你承認！”
終於，龍嘲風臉上的笑意終於不見，溫溫的感覺不再，臉上一瞬間多了的就是清冷，第一次清冷的說道，
“承認不承認有什麼用？我只要結果！”
龍王盯着他堅定的眼神，身子一怔，腦海裡同樣浮現一個與他一樣金色瞳仁的人，一個他已經快要忘記的人。
她沒有用清冷的眼神看着自己，而是絕望，她說，“承認不承認有什麼用，如今的局面就是結果！”
當年她要的是結果，如今，他竟然要的還是結果。心一下子沉了不知多少。
察覺龍王身子往後退了退，身邊的幾人都着急的上前想要攙扶，但是被他揮手拒絕了。
嘲風不應該知道的啊？怎麼會這麼像，就算沒有絕望，他眼中那不與世人爭的目光，怎麼都不能忘記。
“結果……結果……”沒有人在身邊，龍王扶着身邊龍椅，難以置信的看着底下的人。
好不容易重新開口，
“你要結果？那你把你做這些事情的緣由給我說清楚，我就給你結果！”
龍嘲風笑了，勾起淺淺的笑意，看着面前的人，
“父王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嗎？而且，章大人給您的證據，不是已經能給我定罪，父王難道是想徇私？”
他在挑釁自己？龍王就是這麼認定的，眼裡的堅定，與他對視時候完全不怯場的模樣，都在刷新對他的印象，記得以前，他總是溫溫的，以爲他就會這樣溫一輩子。
但是他提到了章湳的名，不得不重新審視他知道什麼！章湳並沒有給出任何的證據，相反還給出了很多的維護，只因爲他的女兒喜歡的是嘲風。
“章大人並沒有給任何的證據，你怎麼會認爲他該給證據？”
“沒有啊！”龍嘲風還是笑着，“原來不是他啊。”
狐狸尾巴沒有露出來，很好，只是把所有的證據都拿出來，只對他。
“你還想說誰？”龍王有些怒了，他還是這麼的不以爲然。
一直沒有對此事發表過意見的周圍旁觀者中，龍囚牛本就沒有興致待在這裡，這種時候，總是很枯燥，臺上的人，太過專制，底下的人，今天難得的溫順中多了一些堅毅，不過，他也沒有看明白。
一個要結果，一個要承認。
其實啊，兩個人都太執着了一點，不過，他覺得這個三弟，在他心中突然多了很多看法，他做的事情，本就驚到自己，現在更是一心只求處罰，我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知，說誰都可以，父王，處置吧！”
龍嘲風一心要求處置。
龍王現下更是生氣，“好好好，你要處置，原本是想聽聽你的辯解，可是，你倒好，怎麼都不肯辯解！”
開始處置他，不過得把所有的緣由，說清楚。
“大家都在，相信都聽說前一段時間的事情，是與老三有關，包括小雨與他的離開……”
龍嘲風很仔細的聽着，眼底，全是寒意之上，寒意之上，又是溫溫的柔情。他只是聽着，聽着別人是怎麼在塑造他的形象，是怎麼在一瞬間就把他維護多年的成果摧毀的。
他與諸雨離開，是因爲要去凌海，但是，目的是爲了能遇上烏賊君，還有鯨容，包括他與鯨容達成的協議，這些都是他早已謀劃的。
一切看起來沒有關係的關係，現在都成爲指控他的，凌海重創，卻只是外圍，最重要卻沒有公開的是龍宮的傷亡與損失。
龍宮中有個宮殿守衛森嚴，名正龍殿，那裡，不是活着的生物在的地方，也不許任何人出入，這一次，鯨容攻擊的主要目標便是這裡。
裡頭有鯨容想要的東西，海底各生物的控制原珠，由每個物種的強者歷練而出，能增強自身能力，從而釋放出更多的力量，而能鎮壓住原珠的便是滄海根本，雲滄珠，對海里的所有人，更是誘惑。
滄海龍宮，雲滄珠的守護者便是章湳，凡涉及雲滄珠者，一律重懲，這是龍宮不言而喻的法令。
雲滄珠？好久沒有聽過的雲滄珠，得雲滄珠者，得滄海天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無所不能，他確實想要。
身邊的人都聽得臉色驟變，唯獨龍嘲風與龍囚牛的臉色，還是這麼的平淡，與世無爭。
ps，嘲風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