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九州到神州,最先抵達的必定是瀚國的翰海城。
即便神州是十三的天下,但這裡,完全就是無殤大人的地盤,要知道,他還有一個名號,無殤城主。
一行人剛剛上岸,並沒有告知十三,這是白無殤的意思,大家也不知道爲什麼,只當老白不想麻煩吧。
此時,白無殤和夜寶父子倆就坐在乾淨的沙灘上,望着一望無際的大海。
白無殤那一雙狹長的雙眸微眯,望着遠方,也不知道是思念,還是牽掛。
不自覺地想了那一場夢,也是在這裡,一望無際藍茫茫的大海,一望無際白茫茫的沙灘。
他靠在薇薇肩頭,看着夜寶在沙灘上自由快樂的追蹤海浪,他跟薇薇說起了小時候。
在海上一路順風,提前抵達,馬車還未到,他們正好在這兒歇個腳。
夜寶這小傢伙居然會暈船,此時正賴在他懷中,有氣無力,卻還硬是要跟他說北城的事情!
他們的第一個要去的地方便是瀚國的北城,那可是他和媽咪的故鄉呀!
他是在那兒長大的,在媽咪的庇護下,無憂無慮過了快快樂樂的五年。
突然,歡聲笑語傳來,循聲望去,卻見巫婆子褪了一身黑袍,一身鵝黃色的衣裳,青春靚麗,袖口,褲腳全挽得高高的,一點兒都不避諱得露出了白皙的肌膚。
她笑得可開心了,獨自一人衝到海里去,追着浪花蹦跑,令人不自覺想起一個詞,“動如脫兔!”
這樣的巫婆子,比起在歐陽敇面前的小丫頭模樣,似乎還要天真浪漫許多。
原本寂靜的海灘竟只因爲她一個人的笑而熱鬧了起來。
浪退之後,立馬又掀來新一輪巨浪,巫婆子立馬掉頭就跑,笑聲更是歡快,就這樣來來回回好幾回,自娛自樂,好不興奮。
“敢情一輩子都沒瞧見過海!”鬼谷子碎道,很是不屑,只是,不知道爲何,視線就一直無法從海浪中那靈動歡快的身影移開。
“呵呵,鈴鐺確實是第一次見到大海,難免高興,反正馬車也還沒到,咱們陪她耍耍?”歐陽敇笑道。
“幼稚!”鬼谷子不屑道。
“流戩,去嗎?”歐陽敇又問。
“沒興趣。”流戩很誠實。
歐陽敇看向白無殤,見他一臉所有所思也沒敢打擾,利索得褪了鞋襪,便朝巫婆子跑去。
歐陽敇一走,鬼谷子立馬站起來,不耐煩道;“敢情他自己也從沒見過大海呢!馬車還沒到嗎?不就是北城嘛,我先走了!”
說罷,還真就一晃眼就不見人影。
流戩連忙朝老白看來,巧合老白和夜寶也同他看來。
“老白,走吧,我特膩味一個歐陽敇這種斯文敗類裝嫩學人家小姑娘踏浪!”夜寶很認真地說道。
白無殤往海里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認真道:“大人我也怪膩味的。”
於是,就在歐陽敇陪巫婆子嬉鬧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大家都不見了,只在包袱上留了一張字條,“北城保安堂見。”
北城的保安堂,可是個特殊的地方,哪怕已經關閉了多年,至今卻還令人念念不忘。
三日後,正是北城一年一度的廟會,縣城裡大街小巷全是人,四處喧囂,好不熱鬧,主大街上更是人頭孱動,揮袂成雨,滿城的人都要往城隍廟擠。
北城最有名的逸閒居二樓,一對父子憑欄而坐,一邊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羣,一邊喝茶。
孩子指着人羣裡的位置,大笑道,“老白,瞧,就是那兒,我小時候經常到那家店賣糖葫蘆。”
白無殤一邊品茶,一邊笑着,無害而溫和。
“還有那裡,老白,你快看,那個包子店還在呢!媽咪最喜歡吃那裡的包子皮,我專門吃餡!可好吃了,那個老頭叫李伯,今年都七十好幾了,還利索這呢!”
“還有那裡,那個買菜的老奶奶,咱們家的菜都是她送上門的,李嬸說了,她才菜好吃。”
夜寶趴在窗臺上,一一數下來,就在一條街上就可以把吃的穿的用的各種生活必需品一一數玩。
這時候才發現當年似乎所有吃穿用品都是固定跟幾家店賣的,這些也都是李嬸操心着,媽咪就只管看病賺錢。
“這家茶樓也是常來的吧!”白無殤笑着,接過小二送來的新茶,親自爲夜寶倒上。
“那是,媽咪對人對事都專一着呢!她每天傍晚都要到這家茶樓來坐坐,就坐你現在這個位置,嘿嘿!”夜寶開心地說道。
過去的五年,是老白缺席的五年,也是他同媽咪相依爲命的五年。
若是時光可以倒流,他多麼希望老白能出現在他生命中最開始的那段自由快樂的時光呀?
可是,過去了終究是過去了。
離開之後,最懷念的還是這裡,這是一個非常寧靜和平的小縣城,日子過得舒適,快樂,無憂無慮的。
思及此,稚嫩的小臉又不自覺浮出了不合年齡的成熟沉重。
白無殤看着他,精明而深邃的雙眸似乎可以將這個兒子一眼就看穿!
瓷杯停在微微上揚的嘴角,不動聲色地看着他。
夜小寶徑自隱隱的嘆息,舉杯輕輕啜了幾口,頓時,怔了!
這茶!
這茶是他小時候最愛喝的茉莉花茶呀!
老白怎麼知道?
“少主,你最喜歡的雙層糖葫蘆。”
突然,熟悉的聲音傳來,夜寶轉頭一看,便懵了,只見賣糖葫蘆的老伯就在他面前,一如多年前慈愛的笑着,將一竄糖葫蘆遞到他面前。
“少主,夫人最喜歡吃的包子,多給她帶幾個回去吧。”是李伯,沒有多少變化,夜寶記得當年他總是這麼說的,“無名少爺,夫人最喜歡吃的包子,多給他帶幾個回去吧!”
淚,根本就控制不住全涌了上來。
“少主,老身又給你們送菜來了,有你喜歡的空心菜哦。”是老婆婆的聲音!人,越來越多,老老少少,一張張全是熟悉的面孔,全都衝着他笑,一如當年,淳樸而燦爛!
少主?
他們叫他少主?
這是怎麼回事?
夜寶猛地轉頭朝白無殤看去,只見老白同所有人一樣,都衝着他笑,李嬸不知何時出現的,就站在老白身後,慈愛地笑着。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不需要多問,他和媽咪生命中最單純,最無憂無慮的五年裡,其實,老白一直都在的!
無處不在!
……章節分割線……577善意……
暈眩,其實她一直都沒有睡,腦海裡空蕩蕩的,只剩下暈眩,她完全不知道周遭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意識開始一點一滴在恢復,漸漸地漸漸地,越來越清醒。
突然,一種莫名的恐懼感涌上心頭,猛地,雙眸一睜,整個人也跟着彈了起來。
慌張,蒼白的小臉是全是慌張的表情,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慌張什麼。
發現自己躺在牀上,換了一套乾淨的衣裳,環顧周遭一眼,這屋子像是客房。
就這時候,“咿呀”門開了。
進來的是孟婆婆,端着一盅湯,一件薇薇醒來,便大喜,“慕容夫人,你終於醒了啊!”
“阿滿婆婆……這到底怎麼回事?”薇薇驟然厲聲,心下很是不安。
記憶還停留在那天晚上,她突然覺得暈眩,然後就不醒人事了!
阿滿婆婆放下湯盅,笑得開心,“慕容夫人,恭喜賀喜啊!”
薇薇蹙眉,狐疑地看着她,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麼。
“慕容夫人,恭喜賀喜,你懷孕了!快一個月啦!”阿滿婆婆樂呵呵地如同一位慈母。
薇薇的腦海立馬一片空白,這個消息,簡直就是一顆炸彈,在她腦海裡瞬間爆炸,把她所有的想法全都炸飛了,留下的全是震撼!
懷孕了?
那意味着什麼?
那意味着真正意義上屬於她和老白的孩子出現了!
那意味着,老白要當爹了!
立馬掀被子要下牀,阿滿婆婆連忙攔住,“哎呀,慕容夫人,你小心點,你的身子骨虛,都暈厥了四天四夜了,那晚你在花園裡暈倒,這孩子差點就保不住,幸好我家少主反應快呀!”
阿滿婆婆說了慌,這件事她同少主商議了,只能這樣解釋。
他們必須同白無殤合作下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就她有私心,她希望少主能融入到這羣人裡去,希望這羣人能帶着少主走出幼年的陰霾。
只有這樣的解釋,才說得過去,否則以慕容薇的聰明,任何說辭她都不會相信的!
薇薇立馬停住,手輕輕撫上小腹,這裡還沒有任何痕跡!
“好好調養,少主已經通知幽閣的人,應該快到了。”阿滿婆婆說道。
而薇薇仍舊沉浸在驚詫之中,都還沒來記得欣喜呢!
怎麼還有心思多疑?
她撫在小腹上,整個人跟塊木頭一樣愣着,腦海裡還是亂糟糟的一片,什麼都沒辦法去思考!
她需要時間,需要時間接受這個天大的喜訊!
她和白無殤,有孩子了!
她懷了白無殤的骨肉了!
“你也是大夫,自己的身體竟自己都不知道,虛得很啊!大夫說了,至少得安胎三個月,否則,這孩子難保!”阿滿婆婆語重心長道,她是個好老人,誠心希望薇薇能順利生下這個娃娃,這個險些因爲她和少主的爭執而喪命的孩子。
終於,薇薇有點清醒了,感激道,“謝謝婆婆!”
她按着自己的脈搏,知道自己的身子骨確實如阿滿婆婆說的。
“不用謝,慕容夫人,老身已經說服了少主,等幽閣的人來了,老身便隨你回去。”阿滿婆婆笑道。
“真的!”薇薇大笑。
“當然,沉家的咒詛不解,就算少主有天大的本事也破不了天地八卦陣,入不了主墓室,這也算是我們墨閣應該幫的事情,只是……”阿滿婆婆說着,遲疑了。
“只是什麼?”薇薇連忙問道。
“只是,能否將戰神鎧甲的頭盔先交給少主?”阿滿婆婆試探地問道。
“當然,只要婆婆可以解除咒詛,頭盔一定先奉上,若鬼谷子可晉階,那麼整件鎧甲都會奉上!”薇薇立馬認真回答。
“呵呵,如是便好,便好!”阿滿婆婆笑着,低頭靠近,“這樣,少主也心甘情願一點呀!”
薇薇回以微微笑,執墨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倒是這個阿滿婆婆聰明。
“來來,老身親自熬的燙,添了安胎藥,趕緊趁熱喝了,我這裡不少藥材,留在墨閣也用不上,一會兒你帶回去。”阿滿婆婆說着,噙着將藥喂到了薇薇脣畔。
“別別別,我自己來,還是動得了的!”薇薇客氣地笑着,忍不住想起了李嬸。
也不知道老白他們現在到哪裡了。
若是那大傢伙知道她懷孕了,真的猜不到他會有什麼反應!
還有,還有那小傢伙,小時候就經常警告她,不許生小弟弟,也不許生小妹妹,就只能永遠只疼他一個的。他若知道了,鐵定又是那副欲哭無淚的表情了。
思及此,薇薇不自覺笑了起來。
“笑什麼呢?”孟婆婆問道。
“沒,沒什麼。”薇薇說着,連忙喝湯,身子骨確實虛,她可得千小心萬小心,一定要順順利利把孩子生下來!
她該怎麼告訴老白這個好消息呢?
到幽閣後,立馬就飛鴿傳書過去?
還是,等他回來再親口告訴他?
又或者,給他出個啞謎,讓他猜?
還是……還是先告訴夜小寶,讓夜小寶哭着去告狀?
想來想去,怎麼都打不定主意,不自覺地徑自又樂呵呵笑了。
“怎麼又笑了,高興了吧!”阿滿婆婆笑道。
“嘿嘿,沒,沒什麼!”薇薇連忙搖頭。
就這時候,砰砰砰的叩門聲傳來,敲門的人似乎心情不怎麼好。
“沒鎖,進來吧!”阿滿婆婆道。
話音一落,立馬“嘭!”一聲,直衝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財主任範!
“薇薇,你沒事吧!”
跟着進來的是執墨,一身黑衣,黑着一張臉,不怎麼高興。
“薇薇,到底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到底怎麼回事?”任範着急地問道。他等到了今日,第五日,就要動手炸墨閣了,突然執墨派人來稟,說薇薇暈倒了。
薇薇笑着搖頭,“沒事沒事,回幽閣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