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荷,墨竹,從今天起,茹園所有的食物都要試探,過幾日我會以吃不過京城飯菜爲由,讓王爺在茹園弄個小廚房來,到時候就得辛苦你們了!”蘇小小提到這裡,臉上表情也嚴肅起來,一向含笑的眼眸此刻也帶着八分警惕。
兩人自然是明白王妃的用意,如今王府裡,她們是客,別人是主,只怕那主子是不會好客的!
蘇小小坐在軟椅上,手指若不經意的在茶几上比劃着,好像在思考什麼事,“湘荷,你心思縝密,武藝又好,從今日起,查清楚茹園的人中,有幾個人是寧雨若的眼線,有幾個人是單純的僕役!”
湘荷領命,她一向識人極準,只要見面交談,幾乎就可以辨別出此人的目的來。
“墨竹,你擅於用毒解毒,以後飯菜怎麼試探,你應該知道吧?有些毒,銀針是試不出來的!”蘇小小撫弄着桌上的茶杯,對墨竹說道。
墨竹胸有成竹的點點頭,她自幼就研習藥理,而王爺在培養她時,更是找了不少毒藥讓她辯解,因此,她對於毒藥的鑑別和破解還是尋常人無法比及的。
蘇小小這才起身,打量着茹園的佈置。
她在王府的時候,來過茹園一兩次,只是那時候茹園沒有人居住,自外面看來有些灰舊,因此她也沒怎麼進來仔細看過。
今日看來,茹園的規模幾乎同錦園媲美,從茹園大門往裡看,正北方是茹園正殿,東側即爲蘇小小所在的雨閣,西側則是偏殿。
三殿相互呼應,依着一池春水而建,水上一道硃紅長廊連接錯綜,水中幾尾錦鯉悠然自得,只是如今秋高,滿池敗落的荷葉,倒是有幾分蕭瑟了。
雨閣後面便是僕人所住的木屋,中間以一道花牆長廊間隔,木屋被大片花草樹木遮掩其中。
而最重要的,便是偏殿後面的閣樓,那便是王府裡的禁忌----雪閣,裡面關押着真正的羅紫。
那個寧雨若三番五次想靠近雪閣,只怕是在打羅紫的主意吧,只是不知道,這女人想找羅紫幹什麼?談條件?可如今羅紫已經自身難保,還能帶給寧雨若什麼呢?
“湘荷,以後多多留意偏殿後面的閣樓,若有什麼人靠近,必須阻止!”蘇小小望着隱藏在樹枝下的雪閣,對湘荷低低說道。
湘荷點頭,王爺曾經派了一組暗衛守在雪閣,雖然不知道是有何用意,但可以肯定的是,這雪閣必定是十分重要。
“行了,湘荷你去茹園仔細檢查下吧,我去歇息會,墨竹,你跟着我去雨閣!”說罷,隨手拈起一枝翠菊,輕移蓮步,往雨閣寢殿走去。
“呀!這裡怎麼同鏡月閣一般?”走入寢殿,將幾名打雜丫鬟打發下去,墨竹忍不住低聲驚呼一聲,這簡直就是活脫脫的鏡月閣,連那道檀木屏風都同鏡月閣的一般。
蘇小小勾起嘴角,這是她要求的,她如今早就習慣了鏡月閣的擺設,換個地方,她已經不適應了,以後說不定還得不時回王府小住,既然這樣,索性就一勞永逸了。
“墨竹,將蠟燭多點幾支吧,君君一會還得過來呢!”蘇小小看着桌上燃燒的幾根蠟燭,指了指花廳裡還滅着的燈籠,對墨竹說道。
墨竹一愣,王爺不是在泠園嗎?他不是也說了,不方便住在這裡,大半夜的怎麼會過來?
蘇小小卻璀璨一笑,只怕有些人不走正門,卻會爬牆而入的,“墨竹,告訴湘荷,半夜要是有人爬牆,可得看清楚了,別把自家王爺給揍了!”
墨竹聽罷,滿臉黑線的去找湘荷,自家冰冷冷的王爺竟然還會爬牆,那麼大的正門,他幹嘛不走?可是,可是那牆上種滿仙人掌了,難道主子不知道嗎?
果然,夜深後,正在花廳守着的湘荷忽然聽到一聲低呼,緊接着,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靠在牀上看書的蘇小小哈哈大笑,她就知道會這樣,本想提醒下君君晚上不要爬牆,可後來卻突發奇想,不知道一向冰冷的君君被仙人掌紮了會怎麼樣。
“湘荷,爲何不告訴本王,那牆上種滿仙人掌了?”君子謹滿臉青黑地走進雨閣,一臉怒氣地訓斥着湘荷。
湘荷低着頭,心裡卻快笑翻了,王爺此刻的狼狽,只怕有些人這輩子都見不了吧。
清晨,蘇小小睜開眼晴,發現枕邊的人已經離開了。
“墨竹,替我更衣吧!”蘇小小擁着錦被做了起來,嗓音柔軟着對守在外面的墨竹喊道。
不多時,墨竹就捧着衣服走了進來,將水藍色錦幔以金鉤掛起,看着半裸的蘇小小,笑着說道:“王爺可真是疼愛王妃,起牀後特意囑咐我們別打擾你休息,這不,飯都熱了兩次!”
蘇小小嘴角抽了一抽,她嚴重懷疑昨晚君君是故意報復牆頭仙人掌的事,那手段慘無人道,慘絕人寰,她幾欲
求饒,可他絲毫不肯放過她。
幾番雲雨下來,眼看着紗窗外天色泛白,可他卻仍然意猶未盡,臨走時又是欲罷還休的纏綿悱惻,直到她的腦海一片絢爛,他這才低吼着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後來,她難敵睡意,甚至不知道他何時更衣離開,就陷入了無邊無際的睡夢中。
“王妃今日穿這件豎領秋裙吧,可以遮住鎖骨處的痕跡。”墨竹在看到蘇小小肌膚上的痕跡時,急忙將早先準備好的衣裙拿了出去,重新捧着一套淡藍色滾邊立領繡緞裙,領口縫着柔軟的雪白狐狸毛,恰到好處地遮住君子謹留下的痕跡。
掀開錦被下牀,蘇小小看着地上的狼狽,臉皮更是抽搐不已,在昨晚某人慘無人道的打擊報復中,她的衣衫無一倖免,連……連水紅色繡花肚兜,也被君子謹扯斷了綢帶。
“那個,墨竹……呃……將這些個……布條……拿出去燒了,別給人看到,還以爲我被……”蘇小小臉色緋紅,心裡暗暗抱怨着君子謹,不用這麼泄恨吧?
墨竹掩嘴輕笑,王爺對王妃可真是疼愛的緊呢!
收拾完軟牀,墨竹這才伺候着蘇小小梳妝打扮,“墨竹,今日給我梳個凌雲髻吧,一會兒還得同明正王妃搶男人去呢!”
蘇小小打量着鏡子裡國色天香的容顏,只怕昨晚那寧雨若嫉妒了一晚上吧,哦,不過,她沒時間嫉妒,那香爐裡的香,可是她親自配製的,效果超好喲!
墨竹意會,看來王妃這次可是來者不善呢,“那不如這樣,凌雲髻得配上映霞妝,這般纔會顯得氣質超凡,保管讓那些人自慚形愧!”
蘇小小眼珠子骨碌一轉,映霞妝?這個妝容她倒是聽過,不過茗煙也說不會化,而她也從未見別人化過,因此倒不知是何等美豔。
墨竹麻利地拿起象牙梳,輕柔地梳着蘇小小如絲般順滑的長髮,不多時,髮髻便挽了起來,再配上鎏金鑲暖玉步搖,以一對青玉鳳頭釵點綴。
當墨竹化完映霞妝時,蘇小小打量着銅鏡中的人兒,額前綴以梅妝花鈿,美若彎月,腮紅如桃,脣如紅玫,雙耳流蘇墜耳,美豔不可方物。
“墨竹,你是從哪裡學來這手藝的?”蘇小小被鏡中的自己驚呆了,雖是緋煙的容貌,可這妖嬈嫵媚卻是緋煙所沒有的。
墨竹替蘇小小扣上頸間的珍珠項鍊,這才笑道,“我來府上晚,沒有學到湘荷的身手,便開始琢磨施毒化妝,倒也就給學成了!”
蘇小小欽佩不已,君君的暗衛中,什麼人才都有呀,她本以爲,這些暗衛就只會武功,卻沒想到,人才濟濟哇!
剛走到門口,湘荷就從門外走來,看到美若天仙的蘇小小,也不禁呆了一呆,“王妃……小姐今日可真是漂亮,怪不得王爺昨晚翻牆也得跑過來呢!”
兩個丫鬟知道蘇小小不拘小節,因此說話也不若往日的謹慎,果然蘇小小聽罷,哈哈大笑,昨晚君君一臉菜色的進了雨閣,手上還紮了幾根刺。
“湘荷,園裡情況如何?”蘇小小好不容易止住笑,這纔想起湘荷昨晚幹什麼去了。
湘荷點點頭,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圍,這才小聲對小小說道,“已經摸清楚了,泠園共有十四個僕人,丫鬟六名,僕役八名,十四人中有七人可以入殿侍奉,其餘人都是園中雜役。”
這個人數是沒有什麼問題,之前錦園中也不過二十餘人,因此茹園做爲客居,十四人倒是正常,只是這十四人到底都是什麼來路,卻很值得研究。
湘荷停頓片刻,繼續說道,“那七個雜役中,有一名估計是王爺派來的人,說話隱晦難懂,像是朱雀紅衣侍衛,其餘六人正常。”
墨竹在聽到朱雀紅衣時,忍不住插嘴,“朱雀紅衣,不就是風侍衛手下的人嗎?朱雀紅衣僅有六人,都是絕頂高手,專門負責王爺安全,可王爺竟然會派其中一人來!”
蘇小小卻沒有吭聲,朱雀紅衣她聽到過一點點,而如今聽墨竹說來,才知道隨身跟着君子謹的那幾名暗衛就是朱雀紅衣,看來,君君是擔心她在這裡有任何不測了。
“那入殿行走的那幾名呢?”在湘荷的話中就可得知,七名雜役沒有什麼異常,那這殿內行走的人,肯定就有異常了。
果然,湘荷點點頭,臉色有些凝重,“這七個殿內行走的人中,有五名竟然是泠園那邊派來的人,而最可怕的是,這些人中的兩人有武藝在身,而且應該同我不相上下!”
“想辦法將那兩名除去,這種人在茹園太危險了!”王府的勾心鬥角,使得蘇小小不得不狠下心來,她明白,也許她的一時仁慈,就會害了更多人的命。
湘荷點頭,她也是這般計劃的,那兩人對她並未起戒心,因此倒是有不少機會下手。
“行了,走吧,去
逛瑞王府,本小姐可是第一次進瑞王府,自然得隨處逛逛!”蘇小小安排完這些事,勾起嘴角一臉愉悅。
墨竹和湘荷對視一眼,這個主子倒真是有趣,只怕泠園那位又該倒黴了吧。
出了茹園,蘇小小裝作一無所知,不斷拉着過往的丫鬟僕役問東問西,而湘荷則默默打量那些答話的僕人,從而確定此人是否有問題。
三人就這樣看似毫無目標的遊蕩,徑直就走到了泠園外。
“泠園?這園子的名字怎麼這麼難聽,好像是墓園的名字,真晦氣!”蘇小小眼中的餘光看着園子裡有人走了出來,於是提高了聲音。
果然,這句話說完後,寧雨若就拉着一張黑臉,在楓春和曉晴的攙扶下,拖着迤邐的裙角走了出來。
“哎喲,這不是那位沒人疼的王妃嗎?今日你這妝畫得不夠好,你看,眉毛粗黑,腮紅過重,脣線傾斜,連那玉簪,也同你的耳墜不配,怪不得只有你先入府,卻始終不得君哥哥疼愛!”蘇小小口不擇言,指着寧雨若的妝容大放厥詞,直說得那寧雨若臉色青黑。
曉晴剛準備站出來,只見蘇小小已經冷聲說道,“哼,王府的奴才果然是奴才,看着我纔來,就準備撒野了嗎?昨日那巴掌不夠疼嗎?果然是什麼主子,教什麼奴才!”
寧雨若指着蘇小小,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放肆,本王妃也是你這賤丫頭能教訓的?我……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蘇小小卻不理不睬,廢話,就因爲你爹是羅生,本姑娘這才逗你噁心呢!
“哼,管你爹是誰,我姐姐可是皇帝的鳳妃,我姐夫是當朝天子,你爹再大,能大過皇上嗎?”蘇小小第一次覺得,仗勢欺人原來可以爽成這樣,怪不得那宋如醉羅紫等都敢仗着自己有個當將軍的爹,就爲所欲爲了。
寧雨若被蘇小小一句話給噎了回去,這丫頭竟然這般刁鑽,同那鳳青霧和蘇小小根本不是一個脾氣。
“放肆,你不過是我王府的客人,膽敢這般挑釁王府主人,還有沒有規矩了?”寧雨若已經氣得頭頂冒煙,連說話都有些顫抖。
蘇小小一撇嘴巴,毫不客氣地回敬,“你是王府主人?君哥哥可沒這麼說哦,人家已故的宋如醉還能懷個孩子,你的肚子倒是怎麼回事?不會是君哥哥壓根不理你吧?”
寧雨若沒有料到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然這般大刺刺的將她閨房之事拉了出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來說。
“你……你放肆,鳳緋煙,你知道什麼?昨晚王爺還宿在我的泠園,哼,你該不會是看上自己的姐夫,想嫁進來做小吧?”寧雨若被蘇小小氣得口不擇言,跺着腳大聲說道。
“放肆,羅紫,你胡說什麼?緋煙年紀小,你這麼說,不是敗壞她的名聲嗎?”寧雨若剛說完,只見君子謹就自錦園出來,不悅地盯着寧雨若的眼睛,那眼神中的警告和怪罪,令她只覺得一陣委屈。
而始作俑者蘇小小,卻絲毫沒有懺悔之意,“君哥哥,你家的王妃欺負我!我爹爹孃親不在盛京,大姐在深宮不得出來,小小姐姐含冤死去,誰來爲我做主呀?”
說着,竟嚶嚶哭了起來,絕美的容顏上幾滴淚珠劃過,連跟在身後的風影,心裡都差點酸澀,王妃演得好逼真喲!
果然,君子謹看着寧雨若的臉越來越黑,眼神也凌厲仿若匕首,直至她心尖。
“阿紫,你怎能如此欺負緋煙,她孤身在我王府,你身爲嫂嫂,本應疼她,卻令她這般傷心!”君子謹雖然不清楚小小想幹什麼,卻順着她的意思將戲演了下去。
果然,寧雨若的臉又剛纔的憤怒轉晴了,王爺剛剛說什麼?她做爲嫂嫂?看來王爺的心裡是有她了!
“緋煙妹妹,剛纔嫂嫂失禮了,行了,別生氣了,走,去泠園坐坐吧,我讓小廚房做些盛京的點心給你吃!”說着,就挽着蘇小小的胳膊準備往泠園裡走去。
蘇小小心裡暗暗笑道,這個寧雨若倒是懂得見風轉舵呀,哼,轉回來想收買她了?她在王府的目的,就是讓這寧雨若煩心,從而將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拉在自己身上,無法顧及別的事。
“行了,我困了,君哥哥,你送我回茹園吧,你們瑞王府好大,我都不認識路了!”蘇小小掃了一眼寧雨若,挽着君子謹的胳膊撒嬌。
君子謹心領神會,“阿紫,緋煙前幾日舟車勞頓,就勞煩你那小廚房給她做些吃的送過來吧!”說罷,就同蘇小小一同往茹園走去。
寧雨若臉色鐵青,這個賤人,分明就是在勾搭王爺,哼,敢和她爭寵,看來是不想回她的瓊州去了。
“曉晴,吩咐廚房,給那鳳家三小姐做桂花香酥,記住,桂花香酥!”寧雨若扭頭對身後的曉晴吩咐道,哼,她泠園的點心不是那麼好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