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辰時,離國絕好的天氣難得下起了陰雨,且一看便是會陰雨連綿好幾天的樣子。天色矇矇亮,櫻花林間,花落知多少。
宓瑾正在睡覺,以爲昨天長孫以恆說的話是開玩笑的,早上發現有人來叫她起牀才發現,長孫以恆並沒有和她開什麼玩笑,只是她自己沒有當真而已。
惺忪的睡眼朦朧,而叫她起牀的宮女是個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生人,應該是長孫以恆重新撥過來的。小宮女一直垂頭立在一邊,肩膀微微瑟抖着,時不時瞧瞧打量宓瑾的表情。
特別是當她看見宓瑾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的時候,都得更厲害了,她擔心這主子有起牀氣,萬一沒有睡醒就治她的罪,那她就真冤了。
“長孫以恆來了嗎?”宓瑾揉着眼睛問道。
“回、回瑾小姐的話,皇上讓奴婢來喚瑾小姐起牀。”小宮女說着話的聲音也有點發顫,放在身前疊放的手也表現出了她有多恐懼。
一大早起來就看見一個怕你怕得要死的人瞬間讓宓瑾沒有什麼好心情,而本質上她就不是什麼心太軟的人,甚至有時候比較冷血。
睡意全沒了,低低冷冷一笑:“我就有那麼恐怖?”
若有旁人在肯定會說,您之前沒那麼恐怖,現在真的恐怖了……
小宮女眼睛都不敢擡一下,違心地回答,“沒、沒有……”
宓瑾沉默了,小宮女沒聽見宓瑾說話,感覺宓瑾生氣,立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微微打顫:“奴婢知錯,還、還請瑾小姐不要生奴婢的氣,求瑾小姐不要讓皇上知道,求瑾小姐饒了奴婢吧……”
宓瑾沒了心思,淡淡道:“出去。”
小宮女跪着說道:“奴婢幫瑾小姐更衣。”
“不用了,你出去。”
小宮女這纔敢擡頭悄悄看宓瑾的表情,驚鴻一瞥纔看清了宓瑾的容貌,傾國傾城,有些怔住,又發現宓瑾並沒有生氣的樣子才如釋重擔吐了口氣:“是。”
爲了不然長孫以恆久等,宓瑾迅速地穿好了衣服。
出了房間就看見長孫以恆頎長的身形立在一旁,宓瑾出來,長孫以恆臉上綻放着笑容:“快過來用早膳吧,一會兒就得涼了。”
驚訝了片刻後宓瑾點點頭圍在桌上吃起了早餐。她這邊人少自然還沒有來得及給她做早飯,長孫以恆就從他那邊讓人把早餐給帶過來。
眼見着長孫以恆也過來一起吃飯,宓瑾好奇地問:“你也沒有吃麼?”
長孫以恆喝了一口粥,道:“我想和你一起吃早餐。”
臉色微紅,宓瑾低着頭吃早餐。
兩人彷彿回到了學生時代,那個時候長孫以恆也是這樣,每次和她一起在食堂吃飯,如果宓瑾有事耽誤了,長孫以恆就會在那邊一直等到她
,飯菜涼了就又叫了一份。有一次,因爲班上的事情,她讓長孫以恆別等了,長孫以恆只是寵溺地在電話裡講“沒事,我等你。”之後懷着不安的心情到食堂發現長孫以恆真的一直在那裡等着她,兩點了,都還沒有吃午飯,結果整個食堂就只有他們兩人,靜謐無比。
早餐之後,兩人攜手……上早朝。
從她出現在朝臣的面前那一刻,朝堂喧譁一片,紛紛暗道:這皇帝怎麼把女人帶到了朝堂之上,簡直是沒有避諱。
“皇上,微臣恐瑾小姐睡意未散,還請瑾小姐回寢宮休息。”一年邁老臣出列義正言辭道,目光一直盯着她,彷彿像看到什麼厭惡的東西似的。
他的意思是宓瑾想要來垂簾聽政簡直是白日做夢,暗罵她不懂事沒睡醒。
宓瑾沒看任何人只是抿脣一笑,等待着長孫以恆的話,其實她也很是不明白長孫以恆的意思,爲何要讓她來聽政,這是古代。
“哦?常大人既非瑾小姐又怎知她睡醒與否?”長孫以恆挑眉,順着他的話反問。
常大人一愣,擡頭打量似笑非笑地長孫以恆,定聲道:“瑾小姐若是沒有睡醒,又怎麼到了朝堂之上,這不是給人看笑話嗎?”
“放肆!”長孫以恆突然怒言以後,正好外面突兀地響起了一道雷聲,震懾住了所有的大臣,心一驚,雖說這是他們的心聲,但是也慶幸這話自己沒有去說。
“常大人是想指桑罵槐說朕是笑話?”
常大人自覺說話重了些,顫巍巍地跪了下去,雖說他理直氣壯,但是面對這位年輕的君王,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還是讓他心裡懸吊吊的。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不明白瑾小姐爲何可以出現在朝堂上,這不是亂了朝綱嗎?自古紅顏禍水,還望皇上三思,切莫沉溺美色。”
長孫以恆冷冷一笑:“沉溺美色?常大人何出此言?”
確實,長孫以恆沒有因爲宓瑾而缺少過一次早朝,更加未作出任何有損朝綱的事情。後宮無人,何來美色一說。常大人才覺自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常大人低頭無言以對,長孫以恆又道:“朕記得廣納後宮的意見常大人之前提過,倘若朕立後豈不是能夠如了你的願,何況朕愛惜妻子有何不對?”
愛惜妻子,皇上您這是多愛惜啊,都帶到朝堂上,這還沒封后呢。
“這……可是,皇上,畢竟朝堂上不允許女人聽政吧。”
氣氛一陣緊張,膽小點的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你們句句都在朝綱,可是朕理出的規矩也沒有不許女人聽政,所以不算違背了朝綱內容。”長孫以恆條理有序地說,視線掃了一遍低頭一片的大臣們。
人人都面面相覷,確實是這樣,可是歷來卻沒有這麼一
回事啊。這不是亂了套嗎。
“可是皇上,微臣還是不能容忍朝堂之上有女人的存在。”有膽子大的臣子突然附和常大人出列支持。
宓瑾十指扣在膝蓋上,動了動,陰霾地低着頭,這羣臣子。又看到長孫以恆以笑示人,暗中對着宓瑾使眼色。
突然頓了一下,這……
以前經常喜歡和長孫以恆一起看歷史書,每當看着君王和朝臣對待女人的不公平的做法的時候就異常的激動和不滿,憑什麼,憑什麼就要俯視女人,男人就註定要高高在上,一副藐視衆生的姿態,沒有女人何來的這些自以爲是的人,反正那個時候她就是激動的抱怨了一大堆,長孫以恆也是這樣笑着看着她。
莫非……
長孫以恆今天帶她來上早朝的目的就是這個?
會不會太不可思議了,上早朝不是兒戲。
但是大臣的話也確確實實激怒了她,啪的一聲,她拍桌從椅子上面站起來,整張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的明豔動人和……不滿。
“女人怎麼了?你娘不是女人,你老婆不是女人,你女兒不是女人了?沒有女人怎麼可能有你的存在,你今天能夠趾高氣揚地在這朝廷之上不是託了女人之福,你們又憑什麼在這裡說女人這不是,那不是了!”拽進的拳頭使勁地握在手心,心裡隱隱滑過一道疼痛。覺得她以前好像卑微地活過一段時間。
宓瑾的話鎮住了幾行排列而站的男人,常大人仍然不甘心:“一派胡言!瑾小姐若是要鬧,請不要在朝堂上撒潑!”
輕輕冷笑一聲,從臺階上下來,走到常大人的面前,露出了微笑:“雖說這裡做不到人人平等,那麼起碼人與人之間相互尊重每個人心裡都得有數,常大人如此瞧不起女人,那麼也肯定否定了百姓的價值,何況即便你厭惡我,也不用如此明顯地排擠呀。”
淡淡語氣,卻聽出了誰的不是,常大人率先忍不住罵人了,他就註定了輸了。
長孫以恆之前說過,常大人是被衛國將軍籠絡的人。長孫以恆今天特意這麼做也只是想給衛國將軍看一看,也想明白朝中勢力的具體劃分。想要趁機從中撈取利益的自然就會隨之附和。
出乎意料的是,在這古代中竟然真的有維護女人存在的人,興許是受到長孫以恆的影響,有人出來維護宓瑾。
“皇上,微臣認爲,瑾小姐留下聽政不曾有任何不妥,就像皇上常說的那樣,我們時不時都得換個角度去思考某些問題。例如朝中之事,有些事情處理起來未免會太尖銳,如果能從瑾小姐那裡聽到不同的答案,或許能作爲參考。所以微臣贊同瑾小姐留下來聽政。”
宓瑾仔細一看竟然是隨同一起回來的於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