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章 分家不分地
這一點確實出乎宋天慧的意料，她以爲宋正儀不會開口要任何東西，就算宋正儀認清了劉氏，不會再任勞任怨的爲劉氏做牛做馬，但他也不可能主動從劉氏那邊多要些東西的，而現在宋正儀爲了什麼農戶頭開了這個口，可見他對這事非常重視。
旁邊的吳老栓也開口說：“正儀說的在理，咱農戶的身份不能丟了，他分出去要是沒地，戶頭登記都不好整哪。”
劉氏翻了翻眼皮子，說：“村裡也不是人家沒地的，咋沒見人家有事哪，這還不是個說法，戶頭登記的時候說說好話不就行了？再不行給衙門些好處，難道還不能通融通融啦？”
一直沒說話的崔氏聽了這話纔開口道：“那娘看着給些好處？跟衙門說說？”
劉氏纔不肯掏這個錢，立即瞪着眼睛說：“你們都分出去了，還得我給你們跑腿？你們咋不說自己是老爺太太，要我去伺候哪？”
畢竟有外人在，崔氏不能真跟劉氏吵架，一時間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宋天慧自然不會看崔氏被欺負，立即開口說：“奶，我娘沒別的意思，她是看你出的主意，便想着你肯定有門路。你肯定比我們有見識，你都沒辦法，我們就更不行了，所以，還是得給我們分地。”
宋正儀心裡是不樂意走後門那些的，他就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人，他只知道在土裡刨食，沒了土地那就是要他的命。
“娘，我也只會種地，要是不給我分地，我以後幹啥哪？我這一家大小吃啥哪？”
劉氏心裡憋氣，她確實是捨不得那一兩畝地，而且她心裡就是不痛快，還惦記着那十兩銀子哪。
“你出去給人打打短工，能賺不到錢？以後有了錢你們再買地不成？當年我跟你爹是咋樣過來的。爲啥到了你就這麼多講究了？再說了，你們那賞銀拿到手不就能買地了。”
“我們有啥賞銀哪？就是有十兩銀子也買不了一畝地哪。”宋正儀漲紅了臉說道，大概是說的太急了，又咳嗽了起來。
宋天慧心裡偷笑。宋正儀還真能進入狀態。
他這樣一咳嗽，劉氏心裡又嘀咕起來了，要是老二有啥事去了，那地不就便宜他媳婦了？不行，她一定不能給他們分地，得想想辦法纔是。
宋老爺子乾咳了兩聲，衆人這才注意到他。誰都能看出來，宋老爺子的表情不是很自然。這個時代雖然不是太過講究男尊女卑，但莊戶人家還是重視男丁的，家裡做主的也都是男人，因爲男人是主要的生產力。可在宋家，宋老爺子往往沒有了話語權，而且總是在外人面前，劉氏搶了他的話。落了他的臉面。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這地該給老二分，家裡沒閒錢也就算了。但咋能不給地哪？不然跟淨身出戶有啥區別？你就不怕外人嚼舌根子？”
張山和吳老栓聽了點頭，劉氏這樣做確實跟讓二房出戶沒什麼區別了，他們做外人的都看不下去了，老爺子再不開口，也實在說不過去，娘是這樣，要是爹也這樣，那真不如老死不相往來算了，當然，這話是不可能由張山和吳老栓講的。
劉氏瞪着眼睛說：“誰說淨身出戶。不是還分房子給他們嗎？要是沒房子，他們搬出去自己蓋房子，不得好些銀子哪？還有炊具、碗筷都分一套過去，這些都不是銀子哪？後院的菜地也分他們一塊，這還不夠？”她咬了咬牙，“大不了再分他們兩個月的口糧。再多了可不行，家裡沒餘糧了。”
宋老爺子被劉氏再次掃了面子，一拍大腿跳了起來，喊道：“這些難道不是該給的？你咋是個不講理的哪？這士農工商，咱這農戶身份也是頂重要的，你不給地讓老二一家的咋辦？做短工每個穩定勁，今天有明天無的，他們一家子的口糧咋辦哪？”
劉氏想跳起來，但無奈於她的腿不能動，她只好挺了挺脊背，坐着的身子高出來一截子，她瞪着宋老爺子也喊道：“家裡統共就剩十畝地了，再分出去吃啥喝啥？全家都跟你喝西北風吧，你既然這麼疼你二兒子，你分過去跟他們過吧。”
“娘，你可別說這話，都是家裡老大給爹孃養老的，爹咋能去跟二弟過哪。”宋正禮開口說道，劉氏聽了氣的牙癢癢，她這個大兒子咋這麼實心眼兒哪，她不過是這樣一說，拿話來堵老頭子的嘴而已，就是她趕老頭子出去，老頭子也不肯走的，劉氏和宋老爺子夫妻幾十年了，還能不瞭解他了，知道他愛面子，肯定不會答應這種事情。
宋老爺子臉色變的極難看，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些要暈倒的跡象，他指着劉氏罵道：“刁婦，地地道道的刁婦！簡直是胡鬧！我是一家之主，趕誰走都不能趕我走！”
眼見着老兩口要翻臉吵起來了，衆人急忙勸和，宋正廉最先開口，“爹，你別生氣，娘就是心直口快，沒有別人那些彎彎繞，她也是爲咱家操心。”
宋正儀也勸道：“爹，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你這身子還沒好哪，可不能再生氣了。”
這句話提醒了衆人，也提醒了劉氏，可劉氏正在氣頭上，不可能對老爺子說軟話，就是平日裡她也沒說過什麼軟話，更別提這種牽涉到分家，牽涉到她的利益的時候了。
她想了想，覺得老頭子不過是中暑，又沒啥大礙，難不成有點不舒服就能拿捏她了？
張山和吳老栓聽說了宋來福暈倒的事情，見宋來福情緒激動，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在一旁勸了兩句，但兩人都對劉氏的做法非常不滿，見過胡攪蠻纏的，還沒見過這樣胡攪蠻纏的，不過他們也同情的看了眼宋來福，有妻如此，家裡日子能好過嗎？
吳老栓是老輩人，思想更守舊一些，特別看不慣宋家這種陰盛陽衰的情況，他勸了宋老爺子兩句，又扭頭對劉氏說：“來福家的，你就歇停歇停吧，就按你當家的說的分，不然你這樣鬧下去，你家裡也落不着好。”
劉氏瞪着眼睛想問：怎麼做不着好，難道老二還趕去告她？可她不能這樣對吳老栓說，畢竟人家是她的長輩，輩份在那裡擺着呢，還是村裡的耆老，真要把他得罪了，後面的麻煩事兒也少不了。
衆人正僵持着，外面院門響了，有人推門走了進來，院裡就傳來二妞脆脆的聲音：“大姑，你咋回來啦？”
衆人聞聲都朝院裡看去，就見宋家大姑奶奶宋秀月垮個小包袱走了進來，她笑眯眯的對二妞說：“我咋就不能回來了，小丫頭一邊玩去。”
二妞流着口水盯着宋秀月挎着的包袱問：“大姑，你給我們帶啥好吃的了嗎？”
屋裡的王氏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尷尬的迎了出去，衝宋秀月說：“他大姑回來啦，趕緊到屋裡坐。”然後她瞪了二妞一眼，聲音冷了許多：“去一邊玩去，別煩着你大姑！”
二妞縮了縮脖子，很怕她娘，悻悻的跑一邊玩去了。
宋秀月笑着去挽王氏的胳膊，拉家常一樣的問：“大弟妹，家裡最近咋樣？我聽人說咱娘腿傷了，就想着回來看看。”
正說着兩人已經走進了堂屋，宋秀月這才發現屋裡坐了不少人，竟然有村長和老栓爺爺，她出嫁的早，對這幾年才當上村長的張山並不熟悉，只是知道這號人而已，但吳老栓她可是熟的很，小時候還給她抓過螞蚱玩哪。她心中有些疑惑，不會是自己沒來對時間吧？家裡有啥事嗎？
疑惑歸疑惑，但她還是笑着說：“爹、娘，我回來看你們啦，娘真是傷了腿嗎？現在好些了嗎？”
宋老爺子一看到大女兒，臉上就有了笑容，連發白的臉也有了些血色，“秀月，趕緊坐下歇歇，路上累着了吧？”
宋秀月笑着說：“不累，我搭了驢車回來的。”說完她走到炕沿坐下，對劉氏說：“娘，我是專程回來看你的。”
宋天慧一直在悄悄打量着這位素未謀面的大姑，宋秀月今年大概三十五、六，身材中等，個子算是高挑的，看那走路的樣子就知道，也是小腳。不過她說話走路都比較利索，看着倒有些莊戶人家主婦的味道。
宋秀月臉型、鼻子、嘴巴都隨劉氏，算是精緻的了，但眼睛隨老爺子，不似劉氏那樣笑起來彎彎的月牙眼，也不算太大，卻比較有神，樣貌算是不錯的了。而且她似乎日子過的不錯，看起來氣色挺好的。
不過宋天慧有些疑惑，宋秀月怎麼跟劉氏說“我是專程回來看你的”，而且那樣子也有些奇怪，笑意都沒有達到眼底。
劉氏臉色淡淡的，瞟了宋秀月一眼，問：“咋就你一個人，你當家的哪？他一個女婿來看看我都不成哪？架子咋這麼大哪？”
宋秀月嗤笑一聲，說：“他一把年紀了，腿腳又不好，咋來看你哪？你不會連這個都不記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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