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連夜大雨。

皇城遍佈塵土飛揚洗掉了。

不可名狀滿腹欲/望也幻滅了。

葉赫府嫡女,盈鶴摔得鼻青臉腫,足足練了兩個月才能騎馬如履平地。

人嘛,得了點成果,不秀給別人看還有意思?

她都打算好了,和屹哥一起騫馬大展雄風。結果都怪這場急雨,尚未戰就被迫收兵。

“溜馬沒機會了,也不能把人悶死。”盈鶴認爲不論身處何時何地、何種境況都得自己給自己找樂子。

盈鶴喚來綠惜,道:“去,取竹箋來。我要刻出師表。”

小姐這人最怪,從四年前那場高燒後琴棋書畫一概全丟了,不知怎的迷上刻字。說是字卻又缺胳膊少腿。

綠惜心想,還好自己機靈全都收在化妝匣子裡。不然,這要讓瓊柏大人,小姐他阿瑪給抓了,少不了要捱罵受訓。

綠惜手捧新鮮的竹箋,一面又想起小姐這人最聽八卦,愛熱鬧。

於是綠惜放低聲音,悄悄道:“太子倒了,整個東宮聽說連活得能喘氣都沒了。”

太子妃全族受牽累,被連根拔起除名去姓,百來口人只活了大子妃。

瓊柏大人因爲此事三日未曾歸家,聽說太子也在昨日夜裡遭人絞殺,死相猙獰。

盈鶴乍聽亥人信息,手上輕握石刀不禁抖動傷了指甲。

綠惜見狀連忙拿來傷藥與剪刀,告罪。

盈鶴伸手望了眼,心道:養尊處優的,手細嫩白皙,根根玉蔥。甲面圓潤,受傷的在其中格外顯眼。“無事,修了吧。我記得你擅畫,這外頭正下着雨。就作十幅雨景圖。”

“奴婢這手畫還是跟您學的呢,小姐你似乎許久都執筆作畫了。朱顏還想見識見識。”

朱顏和綠惜一樣是貼身婢女。

綠惜柔順朱顏膽大,她們倆都是忠僕。綠惜愛畫懂吃,最愛作點心甜品博主子歡心。

朱顏武藝好,善於用匕首取人性命。

朱顏生得高大,長相若男,聲音也略啞。“你又懶我,我欣賞不了那些風雅之舉。”朱顏故意取下腰間寶貝把玩,狀似威脅某人。

綠惜纔不怕,她道:“是呀,誰有你得屹公子器重。這半月裡每回天不亮回屋,一身血污。”

朱顏聞言臉色急變,她以爲綠惜早就睡了,沒想到給捉個正着。她受命於公子,公子有言不得申張。

無奈,她瞪了眼綠惜,然後撲通下跪。

綠惜向來少根筋,不通人情世故。她瞧着朱顏的架勢,可想而知自己惹禍了。

於是忙不迭求情,道:“朱顏與我都是簽了死契的家僕。斷然不會背叛,奴才想定是公子交代的。”

綠顏口中的公子,則是葉赫那拉·屹璫,盈鶴的兄長,葉赫府唯一嫡子。

兄長的事,輪不到她操心。“我不問。”

朱顏心中十分感激,小姐放過她一命。起身,恭敬地守在一旁。

“太子黨覆滅實屬皇家密辛,綠惜你怎麼知道?”

“風月往事上說的。”綠惜將最新一期風月往事遞給主子,心想大家都說風月往事定是皇宮裡的大宮女大太監主筆,甚至是聖上身旁的。否則,怎麼知道這麼多宮闈秘事。

盈鶴接過書冊,草草略過幾眼,心中瞭然。說道:“這算雨中好事。朱顏去讓小廚弄些我愛的小菜,還有豬肉肘子也要,溫壺熱酒。”痛快。

其實,她與太子並無仇怨根本不認識。但,太子失勢對她真意外之喜。

臨近選秀,父母曾暗示她十有八九,要作太子側妃。

盈鶴不願意。她原名沈盈盈,是名穿書者。她穿入清穿文內四年有餘。

四年時光有賴父母訓練有素,她已經成爲規矩守禮的名門閨秀。閨秀常有,葉赫那拉不常有。這是時人對沈盈盈的稱讚。

沈盈盈穿書佔用原主的軀殼,她用自己所學知識護膚健身一樣不落,更是巧用心智將這副皮囊潛力挖掘至最大,使她多添份柔媚之色。

古代娛樂活動太少,沒辦法沈盈盈只好玩起刻字,打發時光。內外兼收修,沈盈盈成了遠近聞名的大美人。

大美人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充滿吸引力的,皇城內京都說書常常以她爲原型創作小說,人物多以白月光和隱藏反派類型最多。至於原因,沈盈盈猜測在百姓眼裡她不夠慘,百姓不喜歡。

他們喜不喜歡,沈盈盈不在乎。

既來之則安之,對於目前鹹魚式貴族生活,她過得很慵懶。閒時看花逗狗,忙了打架賽馬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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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總是短暫,平靜總會被打破。

臨近秋選。

適齡的貴女都必須得去參加選秀。沈盈盈打算地很清楚,若是入宮那就畫地爲牢,她纔沒興趣和一羣女子搭擂臺搶一個種馬。沒了太子這個威脅,如果作了其它皇子皇孫的福晉,那看情況再說。

紫禁城內

沒有下雨,沒有毒太陽。

盈鶴站在六七個小蘿蔔頭裡挺平靜的。

她在這個世界從愛好刷手機變成逗蟲養花,從聽英文歌變成聞琴聽書。

每天早睡早起也很不錯。至少臉在她的保養下離風情萬種又進一步,白皙的五官初展嫵媚之色。

原來只要投個好胎,想要吃喝玩樂根本沒必要刷題……

當盈鶴還在感慨時,她已經入了上首貴妃與四妃的眼。

長這樣的就別放進宮了,咱們都老了,鬥不動。還是做兒媳穩妥,大家族出身,長得又傾國傾城的。

榮妃搖頭。

惠妃嘆氣,這樣嬌滴滴又有出身。若是側福晉,府上恐要鬧翻天了。“她是葉赫家的,必是要給個嫡福晉。我家的大阿哥是沒福啦。”

“我想要她,可老四長十歲。十四還小呢。不急,宜妃你要是不配老九。我可就留她大些。”

宜妃上下打量盈鶴,給皇貴妃遞個眼色。

皇貴妃當即開口:“葉赫那拉盈鶴,你在家時都學什麼?”

“種花。”

“讀過書嗎?”

“聽過書。名著經典都聽過的。”盈鶴默默吐槽,這日子實在太無聊了,無聊到讀書也是極好的消遣。“家中請的女先生,詩文也都懂的。字也懂的不少。”

“將你許九阿哥作福晉可好?”宜妃笑盈盈,心想這小媳婦長得好,這下能拴住兒子的心,早點抱個嫡子,在皇上那裡長臉。

九阿哥?這如果不是逆襲文,九阿哥妥妥的炮灰,那她不完蛋了嗎?別說什麼,可以改變的。這再是不正經的小說,夫爲妻綱是鐵律。

這,怎麼辦?盈鶴不自覺心跳加快,手心全是汗。她已經安逸兩年了,結果現在發現頭上將要懸把刀,不知幾時落下。她怎麼能受得住呢?

突然心血翻涌,嘔出一口血。盈鶴昏過去了……

閬苑外又下雨了。

沈盈盈像剛捱了木槌的板栗,神志不慎裂開口子,眼晴雖然緩緩睜開,但意志卻混沌的很。

四周全是哭喪臉,彷彿他們遭遇重大事故,個個蔫巴像過了季的狗尾巴草,這是怎麼了?

沈盈盈像脫了水海綿,在記起與忘卻中來回的搖擺。

她很難受,

沈盈盈想安慰哭得嗓子都啞了的額娘納蘭氏,喉嚨卻似乎像被灌了餿飯,嗓子眼頂着門閥,她覺得哪怕是打個噴嚏,都引得倒灌嘔吐不止。

納蘭氏卻歡喜瘋了,也不拘泥於地方,趕緊合手拜菩薩和三十六路大神。

“謝天謝地。女兒你總算醒了,都怪額娘平日太過粗心,以後天天管着你,你天天貪嘴,這下生病了。”

牀榻下鋪了一條石墨毯子,新換的,竹茉味。很好聞,沈盈盈終於想起自己去殿選途中出了事。

她好像還嘔血昏厥,這種運氣大約十年未得一見。宮裡投了個小石子入湖心,起點水波。到了宮外就傳成壓人於無形的大山填海。

慣來如此,像她這種事傳出了風聲,擱別的貴族悄悄得往牀樑上懸只白綾,聰明的女兒了前事,身後名家族去討,互相成全,轉瞬笑話成了美談。

幸好,吃人的貞潔牌坊與沈盈盈無關的。

想到這裡,沈盈盈臉上愁霧稍淡。四年日子不是假的,她信父母。

綠惜端了只青瓷碗,是藥。她兩眼腫得像剖了肚子後的魚眼,鼻頭紅得厲害,仿若三九寒冬裡凍過似的。

只見她雙腿屈膝跪在牀邊,腳跟緊貼着毛毯侍藥。

藥後,醒了神。沈盈盈終於能開口說話。

“誰能告訴我,我的身子究竟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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