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見的方圓,還是二十米範圍。
又繼續走了大約一個小時,我知道,已經是中午了。
我肚子開始咕咕直叫。
我拿出麪包和礦泉水開始吃喝。
現在我該回去還是繼續前進?
我決定在往前走一段路,反正回去的路有記號,也不至於迷失。
走了一會兒,我忽然看見前面有人,他迎着我走過來。
我很吃驚,手裡緊緊的攥着那把三寸長的匕首。
他漸漸的走進,我估計他沒看見我。
我說過,能見度只有二十米,所有我隨着他前進的步子慢慢的往左側退。
這樣我能看見他,他如果不往兩邊看,可能不會注意到我。
我一點一點放慢後退的步子,在他的側面象幽靈一樣的漸漸現身。
這時我能模糊的看見他,竟然是劉平的身影。
我立刻呆住了,這怎麼可能,劉平是朝着東南前進,而我是朝着西面,怎麼可能走成對面。
我一點一點的繞到他身後,不遠不近的在二十米距離觀察他。
他是劉平無疑,我可以肯定。
我現在考慮是繼續跟着他還是把他叫住。
最後我決定跟着他,因爲——事情明顯不對。
劉平的步子越走越快,比我快多了,我不得不加快速度。
他走路的姿勢很怪,似乎有些發木。
走着走着,劉平忽然回過頭,好象是察覺到了什麼,又似乎在找什麼。
好在我比他走的慢,而且霧氣又大,我覺得他沒有發現我。
但是他回頭的一瞬間,我駭然的看見——他的眼睛血紅血紅的。
就跟領我們到第一個溝壑的賈丙一樣。
紅的很厲害。
我現在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是不是劉平?
我還要不要繼續跟着他?
跟着他——或許會找到一個答案。
劉平還是快步前進,我還是若隱若現的跟着他。
迷霧,成了我最好的屏障,他看不見我,我只要走快一點就能看見他。
這是一場很有詭異的跟蹤。
雖然我跟着他,可我心裡越來越感到恐懼。
如果說第一次遇見紅眼珠子的賈丙是個巧合、是個意外、是個什麼,那現在呢?
現在這個紅眼珠子的劉平又怎麼解釋?
人在作祟?
是什麼人?
我們這八個人當中的某一個、某一些?
如果不是人在作祟,那是什麼?
我跟着他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
我曾經懷疑過他就是劉平,就是早上我們一起分手的劉平,或者他經歷了什麼所以眼珠子變得通紅。
但是又不敢肯定。
而且也不能解釋我們怎麼會走成對面。
地球是圓的,兩個背道而馳的人一直往前走,排除地理因素和身體因素,他們的確會有一天相遇,但是現在呢?
鹽殼谷難道也是圓的?
是圓的,但是它不是球體,而是平面。
很多問題困擾着我,我自己都沒法解釋。
終於我看見前面的劉平停了下來,他還扭頭四下看了看。
我連忙後退了幾步。
我不想讓他發現,因爲我不能確定他是不是我認識的劉平。
過了幾秒鐘,我又往前蹲着身子蹭了幾步。
我看見劉平蹲在地上在喝水,那裡——竟然是個池塘。
池塘有多大我沒看清,但是他喝水我看的清清楚楚。
我心裡一陣激動,找到水源,就等於找到救命的稻草。
人——不吃東西未必會死,但是沒有水——就一定會死,而且死的很快。
現在有水了。
看樣子劉平事先就知道這裡有水,因爲他沒有表現出欣喜的樣子,而且喝水之前還很警覺的往四周看看,這是爲什麼?
劉平喝完水,我看見他從上衣兜掏出幾個空的礦泉水瓶子,然後往裡面灌水。
幾個瓶子都裝滿,他站起身又往回走。
現在輪到我驚慌失措了,我趕忙往側面跑。
我現在就象是一隻老鼠,蹲在霧氣昭昭的鹽殼谷一角,這裡二十米的範圍是屬於我的,我眯着眼睛掃視着前面。
二十米之外的幾步之遙,就有可能是劉平。
一個血紅血紅眼珠子的劉平。
等了三四分鐘,我覺得他應該是過去了,我謹慎的慢慢往前蹭。
池塘附近,我沒看見有人。
當然,也是二十米範圍。
我走過去,那確實是一個池塘,池塘裡也確實有水。
不過水的顏色很詭異,是紅的,紅的跟血似的。
我蹲下來聞了聞,沒有什麼特殊的氣味。
我帶的礦泉水還有一口,我把它喝了,然後往空瓶子裝滿水。
不管怎麼說,這是一處水源,我想我現在應該回去了。
因爲時間已經過了很久,現在——應該是下午二點多。
可是——我該往什麼方向走?
在遇見紅眼珠子劉平的時候因爲跟的急,我沒空在地上做標記,現在,我有點迷路了。
憑直覺我往前走了大約二個小時,這是我跟蹤劉平的時間,如果我走的沒錯,現在就應該是在附近找到我做的記號。
可惜,我搜索了半天,什麼都沒有找到。
四周,都是灰濛濛的,根本分不出東南西北。
我覺得哪一面都是西南,哪一面又都不是西南。
我頹廢的坐在地上,現在該怎麼辦?
走了接近一整天,我疲憊不堪。
我躺在地上,擡頭看着灰濛濛的天空,還是跟蒙着一層宣紙似的神秘莫測。
我忽然想到,既然我找到水源,那麼從水源的位置到現在,我每走一段路都留有記號,無論怎麼走,總不會渴死,大不了在回到水源那兒。
想到這些我站起來,憑直覺繼續往前走。
天開始黑了,我的兩條腿開始轉筋。
每邁出一步我都覺得費很大勁。
如果不是跟蹤紅眼珠子的劉平,我現在已經回到溝壑的營地。
那裡有吃的、喝的,還有我的同伴,現在,剩下我一個人。
恐懼其實很簡單,在一個充滿未知世界,只有你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方圓二十米的天地間,那會是什麼感覺?
無論你怎麼移動,你只有方圓二十米,它是屬於你的。
你走不出去,二十米,成了一個圈兒,把你死死的套牢。
我躺在地上休息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天越來越黑,我已經看不見二十米了,甚至連十米的距離都看不見。
我打開手電筒,往左右晃了晃,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這時我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很清脆的聲音:“往左走。”
劉平曾經聽見過,我知道,他跟我說過,現在我也聽見了。
聲音就在我耳邊響起,但是我看不見有人,這讓我更加害怕。
我四周掃視了一下,沒有半個人影。
我:“是誰?”
沒人回答我。
往左走?
如果這個清脆的聲音跟劉平聽見的是同一個什麼發出的,我現在不能說她是人,因爲我看不見。
那她應該不會是惡意。
我轉回身開始往左走。
現在,我只能相信這個聲音,因爲我別無選擇。
大約晚上八點左右,這是我自己感覺的,應該是這個時間。
我看見了營地。
營地那兒有三四個人影,正拿着手電在不停的晃動,那是在給我信號,告訴我他們的位置。
而且,我也聽見他們在喊我的名字。
我心裡感到一陣溫馨。
我也喊:“我在這兒。”
我看見四個人朝我跑了過來。
三個男人,一個孩子。
三個男人是賈丙、曲波和劉平。
是眼睛黑白分明的劉平。
孩子是妞妞,她手裡拿着麪包和水拉着我的手說:“你餓了吧,快吃吧!妞妞的那份也給你留着呢。”
我捏了捏妞妞的小臉說:“謝謝你。”
回到帳篷邊上,我看着賈丙、曲波他們一臉詢問的目光。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的遭遇,還有——那個紅眼珠子的劉平。
但是我告訴他們一件事,那就是——我找到了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