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門之農家醫女
晚上,連清扶着伏秋蓮半靠在榻上,給着她端了杯蜂蜜水,“多少喝兩口,若是實在喝不下就當是潤潤喉好了。”伏秋蓮這兩天有點上火,這是用蜂蜜,梨子百合煮出來的水,酸酸甜甜的,也下火。
“多謝相公。”伏秋蓮眉眼彎彎的笑,接過雨過天晴色汝窯茶盅,輕輕的啜了兩口,放在一側,驀的揚眉看向連清,“相公,你喜歡女兒多些還是兒子多一些?”
“怎的問起這個來了?”連清很是不解,擡頭看了眼伏秋蓮,幫着她拿帕子拭去嘴角的污漬,看着伏秋蓮巴巴盯着自己,頗是有幾分尋不到答案就不罷休的樣子,不禁失笑,“兒子女兒都是我的骨肉,難道你還怕我還偏心不成?”
“這可說不準。”伏秋蓮嘟了下嘴,伸手也幫着連清理了理有些褶子的衣襬,側了下頭,眸子裡有抹狡黠一掠而過,“你看咱們村子裡,可不是好些人家都重男輕女麼?”
“那是他們。爲夫不會的。”頓了下,連清眉眼灼灼的看向伏秋蓮,“再說,這纔是咱們頭一個孩子,以後的日子長着呢,娘子有何好擔心的?”
連清這話說的伏秋蓮臉驀的一紅。
明明是一本正經的人一本正經說的話,可不知怎的,她卻硬是覺得剛纔那話裡頭帶着幾分打趣,調笑的味道!
“夜深了,相公你還不睡?”或者是有着雙身子,伏秋蓮覺得自己最近累的很,似是頭一沾枕頭就能睡過去。晚上一她覺醒過來,睜開眼,不意外的看到那盞幽幽的燈火。
連清放下手裡的書,擡頭,眼裡帶着幾分過於專注而涌起的倦怠,卻在眸光微閃間一掃而盡,他朝着榻上的伏秋蓮歉意一笑,“是爲夫吵到你了吧,明個兒我還是去外頭屋子好了。你若是有什麼事,只管着招呼一聲,我也能聽的到。”
“相公,你又忘記我的話了。讀書可不是一促而就的事,就如同治病,便是吃藥也得緩着點來不是,所以,纔有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話,相公讀書豈不是這個道理?”伏秋蓮這會也沒了睡意,隨手拿了個枕頭放在身後,舒服的尋個姿勢靠好,她朝着連清甜甜一笑,“再說,相公你這樣沒白天黑夜的苦讀,我可是心疼的很。”
連清的眼微微一亮,他看向伏秋蓮,很想問一句,剛纔那話是真的,你真的心疼我?可張了張嘴,滾到舌尖的話再次滾了下去。
他問不出來!
翌日一早,整個伏家都忙碌了起來。今個兒可是伏老爺五十大壽的正日子,劉媽媽幾個老人兒都是一身簇新的衣裳,個個腳不沾地的來回跑,忙的時侯真真是恨不得爹媽再生幾雙腿腳來。也幸好是伏展強早早把衙門裡的那班子弟兄拉過來幫忙,不然,這一開三天的流水席還真真的辦不出來!
伏家在整個柳水鎮都是出了名的豪爽之家,伏老爺生意人,在外頭人緣極好,爲人謹慎卻樂善好施,伏家大爺在衙門裡做事,卻不似一般人眼裡的鐵面金剛那般,骨子裡更有種仗義疏財的大氣。今個兒伏老爺過壽,除了衙門裡伏展強的那一班子兄弟,還有的多是伏老爺生意上的人。到了午時,客人們陸續到來。
男客自然是由着伏展強這個正牌兒子去接待,直接便領到了前廳,雖然大多數人知曉伏家沒有女主子,可也偶爾有那麼一兩家帶着女客,這便落在了大腹偏偏的伏秋蓮身上。
“劉太太,這是我家姑娘,姑娘,這位是咱們鎮上知縣老爺的太太。”劉媽媽這是怕伏秋蓮不知曉對方是誰,索性便把身份點出來,笑着朝兩人福了福身,扶了伏秋蓮起身,“姑娘您慢點。”
伏秋蓮衝着來人抿脣一笑,福身,“劉太太。”這可是哥哥上司的老婆,換句話說,老闆娘啊,可以吹枕頭風的那種,關係着便宜哥哥的前程呢,她可不能給怠慢了。
“喲,這位便是秀才娘子了吧,果真真是個有福氣的,看看這眉眼,瞅着就讓人喜歡。”劉太太三十多歲,頭上戴着赤金步搖,腕上戴着絞絲鑲珠亮金鐲子,身上着了件大紅緙絲衫裙,眉眼裡是絲毫不曾,也不想掩飾的倨傲,待得伏秋蓮的禮行罷,她方微微一笑,作勢虛扶,“秀才娘子何需行這般大禮?今個兒咱們是客,你可是東道主呢。”
“劉太太您客氣,您這邊請。”劉太太滿意的看了眼伏秋蓮,扶了丫頭的手,派頭十足的坐在了主位上——秀才娘子又如何,還不是得給她行禮?!
後頭又來了幾位夫人,多是伏老爺生意來往上的家眷,自然沒有之前劉太太那番氣勢和派頭,一個個言笑盈盈的拉了伏秋蓮的手,問東問西的,也有人笑着把話題轉到伏秋蓮的肚子上,“連太太這身子也有七個月了吧,呵呵,一看就知道是個小子。”
“兒子女兒都一樣,我和我家相公都會喜歡的。”伏秋蓮這話算是捅了馬蜂窩,她的話音方落,便有人搖頭,“伏家妹子這話你可千萬不能信,這男人啊,想要的從來都是兒子。你可不能掉以輕心,萬一你這胎若真真是個女兒,我可是勸你,趕緊的再懷一個。你相公可是咱們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秀才,背後可不知道有多少人掂記着呢,你自己可要心裡有點數。”
“你放心吧,我心裡曉得。”伏秋蓮覺得眼前飛過好幾排烏鴉,這些人是跟着自家男人來給她爹慶壽的好不,這怎麼轉眼就成了批判大會?她羞澀一笑,趁着那婦人語氣頓下的當,適時把一杯茶遞她手裡,“您喝茶。”
堵住嘴,總不會再說了吧?
劉媽媽掀簾走進來,行了禮,稱席面已經備好,請衆人去做席,伏秋蓮抿脣微笑,“諸位太太,咱們且過去?”話是這樣說,可伏秋蓮的目光卻是看向了主位上的劉太太。
沒辦法,誰讓人家男人是官老爺來着?
“嗯,那就過去吧。”劉太太滿意的笑笑,這個伏家的女兒還算有點眼力勁兒,她笑了笑,起身向前走,只是兩步便停下,扭頭看向伏秋蓮,卻沒出聲。
伏秋蓮腦中一轉,快速的給劉媽媽打個眼色,劉媽媽笑着福了身子,“太太您請隨老奴這邊來。”
劉太太點點頭,扶了丫頭的手跟上。
身後,伏秋蓮有點無語的擡頭望長天。
這纔多大點官啊?
官太太的威風倒是擺的十足!
前廳,伏老爺先是坐在首位,只是待得劉大人在幾名衙役的簇擁下走進來時,伏老爺這個當日的壽星也是趕緊起來讓坐,“劉大人您請。”
“呵呵,我今個兒可是給伏老爺您祝壽來着,客隨主便,豈能奪了您老的風采?”劉大人三十多歲,一派斯文的拱手爲禮,伏老爺哪裡敢受?側身避過,伏展強已是笑着拱手,“大人您還是上座吧。不然我爹就是坐在那裡也是坐臥不安的。”
父子兩人好說歹說的把劉大人奉了上坐,伏老爺居次,左右兩側是連清和伏展強,劉大人看着連清,眼底盡是欣賞,“我在這裡可是要提前預祝連秀才秋闈順利,高中舉人,屆時,你可是咱們鎮上最年輕的舉人老爺嘍。”
“連清多謝大人擡愛,承大人吉言。”
雙方推杯換盞,氣氛極是融洽,期間不時有人前來給伏老爺祝壽敬酒,當然,劉大人也是被人逮了機會喝了不少,便是連清這個秀才,不知怎的,竟也被人灌下去不少,沒一會,頭就有點發飄了,好在伏秋蓮早就防着這些呢,劉媽媽一看到連清被人灌酒,麻利的讓人端了之前伏秋蓮特意讓廚房備的醒酒湯,一碗滾下去,酸酸辣辣的,略帶幾分薄荷味,嗯,酒氣倒是真的去了不少!
前頭男人間一頓飯吃的算是賓主盡歡,後頭伏秋蓮卻是暗自叫苦,這位劉太太的官太太譜擺的也忒大了吧?
吃一口魚,說魚燒的火侯過了。
喝一口湯,嫌鹽放多了。
抿口清菜,嗯,難道你家燒菜都不放油麼?
就是連茶水她都能挑出一句‘這茶只滾了兩滾便泡茶了吧,還欠了些’!這話聽的伏秋蓮那叫一個憋氣,恨不得直接端一碗白開水上來。
我讓你挑。
難道你還要挑一句,你家白開水和我家的不一樣,沒我家的好?啊呸!
要不是今個兒就是自家老爹的五十大壽,她不好和劉太太較真,萬一惹惱對方,砸了老爹的好日子,她早拍桌,或是拂袖而去了。
愛咋滴就咋滴,本姑奶奶不伺侯了!
可現在,看着劉太太那一臉炫耀,甚至眉眼盡是得色的顯擺,伏秋蓮看的自己眼角直抽抽,你說說,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官太太,說你七品都是擡舉了你,至於這樣顯擺?
“我說,連家三娘子,你好歹可是秀才娘子,雖然說不準,可也有可能就是舉人娘子,這日後的行爲舉止啊,可得注意着點,呵呵,總不能丟了自家相公的臉不是?”劉太太一掩袖,輕輕笑了兩聲,自以爲很是優雅的理理鬢邊的一縷髮絲,輕笑着看向伏秋蓮,“咱們這些人啊,身份可最是重要,就向今個兒這些場面,有些人啊,你就不應該和她說話。”
得,這一句話聽的,伏秋蓮恨不得撲過去直接捂了她的嘴,就沒見過這樣的女人,這不是打她伏家的臉嗎?
你說你到底是來祝壽的,還是覺得我們家老爺子惹您嫌,所以,來給我們伏家理直氣壯來拉仇恨值的?要知道剛纔劉太太這一句話,可是順利把伏秋蓮這兩桌除了劉太太本身和伏秋蓮外,餘下所有人都得罪了個徹徹底底,結結實實。
劉太太自恃自己是官太太,伏秋蓮吧,好歹是個秀才娘子,嗯,勉強可以和她坐一起,而且她也需要一個仰望的不是?至於其他人,一個個商人末流之輩,豈能和她相提並論?
她是這樣想,甚至也是這樣做的。所以,直接就說了出來,我就是看不起你們這些商人婦!她自恃高人一等,所以不顧場合,沒把旁人放在眼裡,可卻苦了伏秋蓮。
她不能啊。
且不提伏家本身就是商家,伏老爺以做生意爲主,便是按着人家幾位太太跟着自家夫君特意登門前來給伏老爺祝壽,高高興興的過來,竟然在這裡被人嫌棄,踩在腳下罵一通?
以後伏老爺還要不要出門做生意?
還要不要和這些人打交道?
伏秋蓮嘆氣,眼角餘光看着周圍幾名婦人臉色不善的朝着她們看過來,認命的起身,“劉太太您說哪裡話,我也不過是好命罷了,剛好電到我家夫君,都是我家夫君,不然,我可不就是個商家女?便是劉太太您,您說,若不是劉大人前幾年得了貴人相助,怕這會也還在家裡寒窗苦讀,一心不聞窗外事的吧,哪裡有如今一心爲民,咱們鎮上人人稱頌的劉大人?這世事變換,風水輪流轉,今個兒的事看似是這樣,可明個兒,誰能說的清呢,您說是不是劉太太?”
“可不是來着,連三娘子這話說的,不愧是秀才娘子。”幾名婦人的臉色一緩,其中一人輕輕的掃了眼劉太太,抿脣一笑,“就比如說我們家,我家那個小叔子的學問可是頂頂好,連請了兩名師傅,都說可以下場一試了呢,說不定呀,明年兒咱們這鎮上便又多了個年輕的秀才老爺。”
婦人們七嘴八舌的說着,伏秋蓮也不可能冷落劉太太,剛纔那一番話不過是給幾名商人婦接個臺階,不然,她們伏家可就難坐了,這會一看到氣氛活絡起來,她眼珠微轉,徑自端了茶衝着劉太太抿脣一笑,“她們說她們的,我可是聽哥哥說了,劉太太是個極好的人,不知我能否有這個榮幸,敬劉太太一杯?”
“你這個小嘴呀,不愧是秀才娘子。”劉太太也是一笑,其實她並不傻,伏秋蓮剛纔那話的意思她多少也聽了出來,雖然心裡還是覺得不以爲意,但卻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得罪這鎮上的商家,自家老爺還指望着他們呢。
端起面前的酒杯一笑,“你可是雙身子,女兒家這個時侯最是嬌貴,茶也別喝了,免得有什麼不妥,回頭再讓連秀才在心裡怪我。不過,你這杯我心領了。”她一飲而盡,笑呵呵的看向伏秋蓮,“我以前見過你,如今的你倒是比以前的你要好很多,女人啊,就這樣纔好。”
“是,我也是經歷很多事情,纔想通的。”伏秋蓮倒是一怔,不過轉而便釋然,伏展強在劉大人手下,劉太太見過前身也說的過去,她便笑着夾了筷子糖醋魚,“這魚味道極是鮮美,劉太太您且嚐嚐看?”
“嗯,是不錯。”劉太太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了面前的吃食上,不時的和伏秋蓮說笑兩句,氣氛總算是鬆快下來,伏秋蓮看着不禁就在心裡暗自舒了口氣——
若劉太太執意端着架子,她還真的沒法子!
半個時辰後,酒足飯飽。
後頭園子裡請了戲班子,劉媽媽帶了人早早備好茶點,瓜子點心,伏秋蓮領了幾位太太移了坐,茶續上,又拿了戲單子請劉太太先點了出二郎探母,餘下的幾位太太則隨意點了兩出,伏秋蓮想了想加了出拜壽,便把單子交給了劉媽媽。
一柱香功夫後。
鑼鼓聲響中,水袖輕舞,咿呀作響,拉開了高臺帷幕,伏秋蓮只是在戲開始前露了下面,戲纔開始,她便和劉太太幾人告了罪,由着劉媽媽扶着去了旁邊歇息的小廳。
鑼鼓聲太響,她可不想那些聲響刺激肚子裡的娃。萬一把小傢伙耳膜刺激到,出點什麼事來她找誰哭去?
這鬼地方可是要技術沒技術,要設備沒設備,甚至連西藥都沒有,依靠的只能是中藥,她能做的只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當然,劉太太面上沒說什麼,可或者心裡會有不舒服,她來你們家做壽,你這個主意竟是提前退席,不在旁陪着?
嘴裡說着沒什麼,可估計心裡總有那麼幾分不得勁的,只是可惜,和伏秋蓮肚子裡的孩子相較,她那一丁點子的不在意完全沒被伏秋蓮放在心上!
雖然沒做什麼事,但伏秋蓮人一捱到榻,整個人覺得一股子疲累似漲潮的水般涌上來,讓她整個人都陷在其中,想要喘口氣都有點困難。
她一驚,深深的吸了口氣,低聲吩咐劉媽媽,“別聲張,你趕緊去幫我去倒杯滾燙的紅糖水來。”
“姑娘,您可是哪裡不舒服?”劉媽媽一驚,趕緊去看伏秋蓮,這才發覺伏秋蓮的臉色有點不好,心頭一急,“姑娘您且歇着,老奴這就去找老爺姑爺去。”
“你胡鬧,今個兒是爹爹五十大壽,大家都開開心心的,你去豈不是讓爹爹這個壽壽過不好?這樣我豈能心安?”
“可是姑娘您——”劉媽媽跺腳,再怎樣,也比不了姑娘和姑娘肚子裡的小娃啊,她轉身要走,卻被伏秋蓮給拽下,“媽媽你忘了我給你開的藥方了?那藥你已經吃過,應該起作用了吧?”
“這倒是真的,不過是昨個兒吃了兩副,今個兒早上老奴這肚子便沒那麼脹了——”伏秋蓮打斷她的話,臉上是帶着安慰的笑,“你看,我自己都能看病的,哪裡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情況,不過是累了些,你幫我去倒杯滾燙的糖水,我喝了在這裡歪一會,等緩過這口氣自然就會好的。”
“當真?”
“自然是真。媽媽您糊塗了不是,這可是我和相公的孩子,我難道還會讓我和肚子裡的孩子出事不成?”
“那老奴這就去,姑娘您且在這侯着。”
“嗯,去吧。”伏秋蓮揮揮手,待得劉媽媽走後,她自己把身後的軟枕整了整,往後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下,擡手在眉心上用力按了兩下,緩緩的閉了上眼——
剛纔她並沒有唬弄劉媽媽。
真的只是有點累了。估計是這些天一直養尊處優的,這會子乍一跟着劉太太等人應酬大半響,一時有些不適應?
想到這裡,伏秋蓮的嘴角便勾了起來。
這人吶,果然是由儉入奢易啊。
前世多少人挺着大肚子上班到出生前幾天?就是她,雖然一直沒有懷過身子,可大病小病總是生過的,咬着牙上班,甚至爲了手術幾天幾夜不睡覺的不是常事?
如今沒想到,纔不過六七個月的肚子,不過就是陪着幾名婦人說笑,吃飯,半天下來,竟然就有些受不了。呵呵,可見這環境對人的影響有多大!
有腳步聲傳來,伏秋蓮聽到了,卻沒睜眼,嘴脣動了下,“劉媽媽,你把糖水放到一側,讓它稍冷冷,我一會自己喝。”
對方沒出聲。
腳步卻是直接對着她牀前走來。伏秋蓮微怔,眼皮掀起來,就看到一臉焦急的連清站在她跟前,“娘子,你怎樣了,我才聽劉媽媽說你身子不舒服,哪裡不得勁?我去叫大夫。”
“你怎的來了,我不是和劉媽媽說了,我沒事?”笑着拉了連清坐在自己身側,她拍拍他的手安撫着,“相公你別急,我真的沒事。只是有點累了,所以才躲在這裡偷個懶。”
“真的?”
“可不就是真的?這可是咱們的孩子呢,我就是不爲了自己,也得爲這娃娃着想啊。”伏秋蓮的話聽的連清直點頭,“這倒是,不過,你和孩子一樣重要,我,我都看重的很。”
“哦,是麼,原來,相公也很看重娘子我啊,我還以爲相公只看重我肚子裡的孩子呢。”伏秋蓮挪愈的話讓連清面色一緊張,生怕伏秋蓮誤會了什麼似的趕緊搖頭解釋,“娘子不是這樣的,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家人,我怎麼會不緊張你,只顧着孩子呢?”
“你放心,我說的都是真的。”
看着連清緊張的神色,伏秋蓮忍不住抿脣笑起來,眸光流轉,她眼底竟是多了幾許嫵媚笑意,眼角餘光瞟到門口處沒人,她頭略略擡起,張嘴,在連清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連清的臉騰就紅了起來。
如同煮熟的蝦子。
“娘,娘子,這是加了些參片和紅棗的粥在,在溫火上燉了大半響了,你,你趕緊喝了吧,我,我還得去前頭——劉媽媽,你服侍娘子用,讓娘子小心些,若是累了就在屋子裡歇着,外頭那些客人可沒她的身子重要。”
“是,姑爺。”
劉媽媽自門口走進來,接過放在一側的米粥,很是不解,“姑爺怎的走那麼快?和老奴擦身而過,好像一陣風似的,您看,這聲兒還在屋子裡響着呢,你都沒了影。”
“哥哥叫他呢。”事實上自家那個彆扭的秀才相公可是害羞了,呵呵,想起他剛纔小白兔般受驚的模樣,明明心裡緊張的不得了,卻偏還故作鎮定,吩咐劉媽媽進來服侍自己的樣,伏秋蓮想想都覺得好笑,心頭也暖暖的——
連清,他是越來越好了呢。
“哦,原來是大爺有事找姑爺啊,難怪。”劉媽媽笑着看向伏秋蓮,把米粥一勺勺的餵給伏秋蓮,“姑娘您且用些,這是最養胃的,今個兒早上可是忙的腳不沾地兒的,便是老奴一開始都沒想的到,還是姑爺單單跑去廚房吩咐,然後她們纔給姑娘您單備着的呢。”
“嗯,相公的確是很細心的。”
“何止是細心,老奴可是瞅的清楚,姑爺是打從心眼裡把姑娘您放在心上呢。”劉媽媽一勺勺的把粥放給伏秋蓮,看着這個自己打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主子,心裡即驕傲又心疼,想了想最終還是語重心長的道,“姑娘,嫁了人可不比在孃家,老爺和大爺雖然疼您,可和您過一輩子的卻是姑爺,這男人啊,有些事咱女人就得軟和着點,可不能像在家裡時這般的理直氣壯,你啊,以前可不就吃虧在脾氣上?”
“媽媽你放心,我曉得了。”
“嗯,你這次回來,媽媽看着也是開心,我的姑娘總算是長大了。”劉媽媽把空了的碗粥放到一側,拿了帕子幫着伏秋蓮揩去嘴角的汁漬,眼底欣慰之餘,也帶着幾分心酸和感慨,“老奴知道姑娘也不好過,覺得心裡委屈吧,可您想想,這女人嫁人過日子,誰不是磕磕絆絆着走過來的?一家子人生活,能沒個紅臉的時侯?這碗筷還和鍋沿撞呢,姑娘您就聽老奴一句話,有時侯嘛,對着姑爺時該撒嬌就撒嬌,可不能一味的吵鬧,寸步不讓的。”
“媽媽,您就是我親媽媽。”
“老奴哪裡敢當,這話可不能亂說。姑娘您這可是要折老奴的壽呢。”輕輕的撫着趴在自己懷裡的伏秋蓮,劉媽媽心裡也是激動不己——
這是自己帶大的姑娘呢。
看看,多好的一個姑娘?
連她這個老婆子都這樣的看重。
怎麼會是連家那些人嘴裡刁蠻霸道,不講道理,不孝不敬公婆的姑娘呢,一定是那些人渾說的。肯定是這樣!
人啊,都是有偏心的人,比如說連老爹偏心李氏所出的一對雙胞胎,伏老爺偏疼打小養大的小女兒,那麼,劉媽媽在連家和伏秋蓮之間,她的心自然是全撲在伏秋蓮身上。
不是她看不起那個家,連家有什麼?
這門親事若非是過逝前的夫人應下來的,憑着老爺對自家姑娘‘含在口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曬了’的疼愛,她家姑娘什麼高門嫁不得?
哪裡還用得着去連家受這些個罪呢。
“媽媽,我好多了,咱們出去看看吧。”伏秋蓮已經躺了約有小半個時辰,想來外頭的戲也該差不多,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日頭偏西,差不多是四點五點的樣子,應該有人告辭。她是這家裡唯一待女客的,若是她這會子不出去露一下面,怕是會有人覺得她託大。
“姑娘,您身子不好,要不,老奴和老爺說聲,您就在這裡歇着?”劉媽媽可不管什麼客人不客人,在她心裡,自家姑娘最重要!
“媽媽可不能,你這話過去,本來只有二三分的話,估計就得被我爹聽成了十分。”伏秋蓮笑着起身向外走,“再說,我這會已經緩過來了,當真無礙的。”
“那姑娘您小心些,老奴扶您。”劉媽媽欣慰的上前扶住伏秋蓮,心裡頭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自家姑娘以前,何曾這般的知禮過?
可從來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來的。
如今,卻也能想到客人,想到老爺和大爺難不難做,這樣的轉變,看着是好,但對於劉媽媽伏展強等人來說,卻無疑是心疼伏秋蓮的。
“劉太太,實在不好意思,我剛纔身子突然有點不舒服,來晚了,有所怠慢,等改日定登門賠罪。”伏秋蓮的話令的劉太太笑起來,拉了伏秋蓮的手,“說什麼話,咱們女人誰都有這麼一個時侯,身子和孩子最重要,這會可好了?不然,你且去後頭歇着。我略坐坐,等我們老爺走時便也走了。待改天有空,你身子骨大好,咱們再一塊好好說說話,可好?”
雖然不解劉太太前後一個小時之間的態度轉變這麼快,可伏秋蓮卻很是開心,對着劉太太福了福身,“那我可多謝劉太太您大人?大量,待得我哪日方便,定去劉太太家叨擾,只怕劉太太嫌煩。”
“怎麼可能,我啊,可是求之不得。”
劉太太笑着拉了伏秋蓮的手,兩人坐在一塊親熱的說着話,腦海裡卻是響起之前小廝過來傳的自家老爺的話——定要好生看顧連氏,可不能得罪或是給臉色。
雖然劉太太很是不解,但劉太太卻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她聽話——自家老爺的話她是向來奉爲金科玉律。所以,劉大人讓她好好和伏秋蓮相處,儘管她心裡不樂意,但在伏秋蓮再次出來時,卻還是放下她所謂的身份,笑着和伏秋蓮說話,套近乎。
至於別的人?
還是沒在人家劉太太眼裡!
本以爲是隻留午飯的,結果前頭的人一時喝的興起,竟是直接到了晚上,所以,後頭這些留下的婦人也跟着用晚飯。不過留下的人不多,除了劉太太,也只有另外兩位和伏老爺生意來往極近的陳太太,黃太太罷了。
外頭酒菜繼續,推杯換盞的,後院屋子裡,伏秋蓮卻只擺了一桌,她笑着招呼幾位,“劉太太,陳太太,黃太太您請。我是喝不得酒,有些菜也吃不得,幾位太太儘可隨意。”
“伏家妹子你放心,咱們不會餓着自己的。”說話的是陳家太太,胖乎乎的圓臉,很是有幾分福相,一雙大眼透着精明氣兒,“劉太太,黃太太,您說是吧?”
劉太太懶得理她,可又擔心她不表示點什麼,伏秋蓮會不會生氣或多心?隨意敷衍似的點點頭,瞅着伏秋蓮笑,“這道百合蓮子腰果卻是不錯,也不油膩。正適合你這樣的人多吃些,要不嚐嚐?”
“多謝劉太太,您也吃。”
雖然很不解劉太太前後態度的轉變,可伏秋蓮卻很高興這樣的轉變,不然,她招待起來會更累的。這樣不管劉太太心裡怎麼想,可面上都是笑盈盈的,賓主歡盡的樣子,足夠。
用過晚飯,劉媽媽派去前頭的人來回話,應該是沒那麼快散場,伏秋蓮不禁咂了下舌,這都大半天了,這些人在一塊怎的那麼些個話說?
劉太太卻是一笑,“且不管她們,伏大妹子,咱們之前也沒甚說過話,趁着今個兒好好的,他們男人在前頭喝酒,咱們這些婦人家且一塊說說話,豈不是正好?”
“我只怕自己嘴拙,說的話劉太太您不喜呢。”伏秋蓮微微一笑間親自給劉太太續了茶,當然,旁邊的黃太太和陳太太也沒有冷落,笑着把她們愛吃的點心往前遞了遞,“這是我們家廚子做的,還算乾淨,兩位嚐嚐?”
“伏家妹子您有心。”
三個女人一臺戲,更何況這是四五個女人?劉太太一開始還是帶着倨傲心思的,除了面對伏秋蓮時好一些,餘下的對着陳太太和黃太太不外乎就是抿脣一笑,微笑不語之類,可陳太太和黃太太也不以爲意,只是撿那些高興的,讓人覺得稀罕的話來說,沒一會,竟是把劉太太給逗的放下了架子,倒是不時追着問她們‘接下來如何’‘又怎樣’之樣的話,伏秋蓮看的清楚,陳黃兩位太太可是明顯鬆了口氣的。
心裡暗一忖度,她便笑了。
前頭沒有散場,偏是陳太太和黃太太的夫君陪着劉大人,後頭陳黃這兩位太太明顯不動聲色的討好劉太太,應該是這兩家有事要求這位劉大人吧?想歸想,她也懶得去點破,只是由着她們三個人說,自己則歪在大迎枕上喝着劉媽媽特意幫她泡的蜂蜜茶,到了晚上八點多,伏秋蓮悄悄的對着劉媽媽招手,“去前頭盯着點,若是有醉酒的,及時送上醒酒湯。再悄悄的問一問哥哥,可是要留客?”
劉媽媽笑着點頭,“姑娘您放心,老奴這就去。”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幾分,姑娘是真的懂事了,這樣,日後姑爺就是有了出息,只要姑娘好好的相夫教子,賢惠淑良,便是姑爺當了官老爺,也絕不能輕易惡了姑娘去!
伏秋蓮哪裡知曉她想的這麼多?她只是看着面前由着各家吃食說到各家後院太太,小妾,然後說到哪家老爺何種風聞八卦,看着那開始還端着矜持,到了後來竟是聽的眉眼飛揚,神色裡一派津津有味的劉太太,不禁暗道,果然是女人天生就是愛八卦啊,古人真真是誠不欺我也。
她在旁邊低眉斂眼的聽着,不時的給着三人續茶,偶爾附和上那麼兩聲,一時間竟也沒覺得時間轉眼就逝去了大半個時辰!
十點鐘。
劉媽媽終於過來回了話,“姑娘,大爺說不用留客,約摸再過半個時辰左右,就該散了。”
“還要這麼久?我曉得了,你退下吧。”
“姑娘,老爺還交待老奴,時間太晚,您身子骨不比常人,讓老奴扶您去歇着,後頭這裡,嗯,讓老奴陪着就好。”
“媽媽不用的,我沒那麼嬌貴,能撐的住。”雖然有些累,但十點,還不算太晚,前世那些熬夜的可是一兩點睡的大有人在。
“要是媽媽覺得不放心,不如,去幫我煮些宵夜來吃可好?”伏秋蓮看着劉媽媽一臉糾結的樣子,拉了她的手輕輕一笑,“我想吃媽媽煮的雞絲麪,配着碟小黃瓜,可香可香了。”
“好好,老奴這就去給姑娘您做來吃。”
“嗯,多做些,給前後的客人也送上一些。”伏秋蓮菀而一笑,叮囑着劉媽媽,“不知道其他的客人吃不吃,哥哥和爹爹,還有相公肯定是會用的。”
“姑娘您且放心,老奴這就親自去。”
劉媽媽笑着轉身出去,伏秋蓮扭頭看了眼旁邊還在那裡說的眉彩飛揚的幾位太太,特別是黃,陳兩位太太,說的可都是劉太太愛聽,喜歡的話,不禁心裡便有了數,暗道,不知道這兩家是有什麼事要求這位劉大人?
轉而她又把這念頭拋開,管自己什麼事?
又過了兩刻鐘左右,劉媽媽提了個食盒,伏秋蓮抿脣一笑,“劉太太,黃太太,陳太太,這是我家下人煮的雞絲麪,我是最愛吃的,今個兒這天可是晚的很,幾位想來也肚子餓了吧,不如也各自用上一些?”
“那可感情好,多謝伏家妹子了。”
各自盛了一碗,劉太太嗅了兩下,笑,“聞起來倒是挺香的,看着這色兒也好。我且先吃上一口。”只是她才吃了沒幾口,捂着肚子就叫起來,“哎喲,疼死我,我,我難受,肚子疼死我這面,這面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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