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瑤就這樣在昏昏沉沉中結束了高考,每日裡她心裡都開始沒着沒落的擔心起來,因爲她知道她沒有發揮好,她太困了,腦子不夠轉了。於是她失去了信心,也不願意再和外面有所溝通了,她整日的把自己關在家裡自己的房間裡,從清晨看書到黃昏,沒日沒夜的看書,只有書不夠看或者有更好的推薦新書時,她纔會偶爾的出家門,直奔書店,她每次在書店選購完自己的書之後也是快速的回到家裡,繼續把自己關起來,沉浸在書中各式各樣的生活裡,在書中尋找着人生的方向和安慰。
雖然每天她看上去還是如此的規律生活,但是自高考第一天開始,她就落下了一個失眠的毛病。每天晚上林明瑤都是在無盡的等待和煎熬中慢慢的睡去,也不知是爲什麼她突然變得異常的敏感,只要夜裡有一點動靜她就又會立刻醒來,然後又會陷入無盡的黑暗中無法自拔。
林明瑤因爲最近精神不濟,沉默寡言的表現,林媽媽帶着她開了很多調理中藥,可是儘管如此,她依舊沒有什麼改善。正好有一天他們班的同學組織了一次外出郊遊活動,她媽媽看到她如此無精打采,以爲是受高考發揮失常的影響,所以不斷的鼓勵她也去參加這次郊遊活動,一開始林明瑤是抗拒的,因爲這次郊遊的目的地依舊是那座苔山,可是因爲她媽媽和同學們的一再鼓勵和邀請下,她最終同意了。
郊遊這一天,陽光明媚,雖是盛夏時節,但是河邊空氣中伴着山腳下吹來的清風,讓人感覺開闊。河邊的水稻一排排倒影在水田裡,隨着清風送來一陣陣青蛙聲還有污泥的腥味,瞬間消散了周圍的暑熱,遠處有一小片樹林,白白的掛着霜一般的軀幹,細而挺拔,暗影處靜謐幽深,然而卻窺不全那深處的一盤石板,一陣微風吹過,樹梢處的葉子沙沙抖動,遠眺過去,映襯着河邊顯得分外靜謐。
林明瑤正在面對着河岸發呆,後背被一張寬大的手掌拍了一下:
“嗨,怎麼了,走哇~”
說話的人叫蔣琪,是林明瑤高中連續三年的同班同學,兩個人的生日也是同一天,只是林明瑤是午時生的,蔣琪是卯時生的。蔣琪可謂是位精靈可愛的美少女,小小的瓜子臉,不大不小的眼睛非常的靈動,皮膚白皙細膩,生性外向與班裡的任何人都可以打成一片,大家都非常喜歡她,唯獨一雙大手和一對大腳,與她那清秀的外形有些許不搭,但是蔣琪是位十分會穿衣打扮的女孩子,她喜歡穿一些休閒寬鬆的衣服,很好的把她的這項缺點在視覺上削弱了很多。
雖然蔣琪的好朋友很多,但是也許是因爲同學時間最長,再加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緣故,她與林明瑤兩個人的關係格外的近些。林明瑤本身性格偏內向朋友不多,蔣琪這位班裡的朋友她就格外的看中,每次有什麼活動一定是在蔣琪帶動下,林明瑤纔會參加,所以兩個人也算是經常的形影不離。雖然兩人關係親密,但是林明瑤和蔣琪之間仍有各自的小秘密,原因有二,第一是蔣琪交友廣泛、和朋友在一起時總是滔滔不絕,毫無心機,林明瑤自我保護意識較強,就怕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所以有些沒必要的事情,蔣琪不問她也不主動說,但是如果蔣琪問她,那她一定會誠懇的告知實情。第二點是蔣琪和每一位朋友都有很多話題,有的也是涉及到蔣琪和其他人的秘密,林明瑤不是一個喜歡問長問短的人,所以林明瑤和蔣琪在一起,只要蔣琪不主動說的話題,林明瑤也是不會主動去問的,所以說二人關係親密,卻也有時各自有自己的一些小秘密,他們的小秘密不是不說而是互相不問而已。
林明瑤轉過頭,拉起蔣琪,兩個人順着河邊一直向着大橋那邊走去,追趕着前面的三位同學。五個人很快又來到了苔山腳下,一行人順着石子土路一直向山上爬去,兩旁的松柏經過夏季雨水的洗刷後生長的異常繁茂,土路中夾雜着零星掉落的松柏枝杈,在林明瑤他們的腳下時不時的散發出一陣陣松柏味道,很快他們爬到了一處略緩的山坡處,山坡的斜坡上遍佈着一米來高的酸棗樹,一顆顆紅橙色的酸棗在枝杈間密密的點綴着,時而這個枝杈上一堆,時而那個枝杈上兩顆。林明瑤他們看到這麼多尚未被別人摘光的酸棗,心裡開心極了,他們立刻成一排狀散開,準備各自摘取自己的勞動果實了。
摘酸棗是一件十分考驗耐心的事情,因爲酸棗枝上均勻的分佈着半釐米長的尖尖的棗刺,只要稍一心急或者稍不注意在摘取酸棗的同時一定也會被枝上的又尖又細的酸棗刺扎到,所以想要儘量少的被棗刺扎到,唯一的方法就是要慢,看好那一堆的酸棗,也千萬不要急於去摘,需要觀察下週圍樹杈的分佈,尋找一處空隙最大,棗刺最少的地方入手,然後慢慢穿過那些帶棗刺的樹杈,一點點去摘取野酸棗。
從小到大林媽媽是禁止不在家長陪同下來山上玩的,雖然瀝城四面環山,但是林明瑤一家住在瀝城市區,平時生活軌跡多在市區活動,很少像農村的孩子一樣有四處玩耍的機會,這幾個已經成年的大孩子,趁着高考的結束,終於有機會來山上採摘點野酸棗,他們自然都是十分的賣力,這種賣力不代表這野酸棗真的美味,而是對於城市生活的一種擺脫,是一種對於自由和玩樂的釋放,野酸棗摘得再多,估計最後也不會有人吃幾個,但是拿在手中的那一袋子或者半袋子沉甸甸的果實,每個人都是心裡無比的滿足。
因爲摘酸棗是一項精細工作再加之他們被學習壓抑太久,在烈日下聚精會神的摘酸棗,一摘就摘了整整兩個小時,當正午的太陽開始變得毒辣起來的時候,他們每人帶着一袋子野酸棗意猶未盡的繼續向上爬去,準備尋找野餐的地點。五個人來到一個平坦的草地上,左看看右看看,有樹的地方,底下多是斜坡或者離山溝較近,不是很安全,沒樹非常平坦的地方,太陽又太毒了,烤的他們臉上和後背都火辣辣的,山城的天氣就是這樣的,它不會像平原城市那樣,到夏天無論是不是有樹蔭,周身都是黏膩的熱,山城的空氣相對乾燥,風相對多一些,冬天時風自然是刺骨的,但是在夏天,只要有樹蔭的地方,周身就不會感到那麼的熱,因爲時不時就會有微風吹過,體感還是比較舒適的,只有在太陽底下,那種炙烤感纔是非常強烈的,一旦你找到合適的陰涼地,那麼你就立刻躲過一劫。
正當五個人左右爲難的時候,蔣琪突然提議道:“我知道一個好地方,就看你們敢不敢去啊。”然後皎潔的一笑,
王振光問道:“琪琪你快說吧,咱們去哪兒?”
蔣琪用手一指:“你們知道那邊的那個山洞嗎?”
大家開始面面相覷,然後七嘴八舌的討論道:“當然知道啦。”
“我去過那邊,那邊確實涼快點兒。”
“我媽不讓我進去,我還從來沒進去過呢,要不今天咱們去看看?”
“唉唉,停停停,我進去過,我帶你們進去吧,那裡面倍兒爽,誰帶蠟燭了?”這時趙宇說道。
只見蔣琪立刻拿過她的雙肩包,一手把包抱在胸前,一手拉開拉鍊翻找起來,還不停的唸叨:
“你們看看,我多明智,昨天特意在小賣部買了兩根。”
正說着從包裡抽出兩根白色的蠟燭,在大家面前得意洋洋的晃盪了一圈。大家都感到非常的興奮,只有林明瑤默不作聲的跟在衆人身後。
對於這個山洞,林明瑤十分的遲疑,同時也充滿了好奇心,遲疑是去年的那個夜晚,她分明夢見她穿着那雙紅色的運動鞋來到過這個山洞,那個夢至今讓她記憶猶新,她甚至懷疑這不是個夢,而是她的真實經歷,但是後面的情節發展又是那麼的荒誕和僞科學,所以她很遲疑;好奇是她又實在想去一探究竟,驗證下那個山洞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如果是她一個人,她是絕不敢輕易的進去的,但是今天他們有五個人,而且趙宇之前已經進去過,看上去確實沒有什麼危險,所以林明瑤今天也就默默的跟隨者衆人。
從這個平坡上向北走去,繞過這個山溝,來到山坡的背面,五個人看到了這個山洞的入口,多半個洞口已被土掩埋上,只漏出上半部半圓形的三分之一的洞口,裡面黑漆漆的,走近洞口,向裡張望,可以看到洞口底下有很多垃圾,這與林明瑤等人的想象不太一樣。趙宇拿着蠟燭,划着火柴,把蠟燭點燃,順手把火柴吹滅,扔向一邊,然後拿着蠟燭在洞口邊試了試,說道:
“那我可先進去了啊,你們得跟上,別放我鴿子~~”
王振光憨憨笑着說:“快點吧,老趙,別磨嘰了。”
趙宇拉住王振光說道:“阿光,你跟在我身後,三個女生走在後邊,你看行不?”
王振光毫不猶豫的說:“行啊,走吧。”
於是李夢笛、蔣琪、林明瑤三個人按着這個順序跟在後邊,五個人正式開啓了“探秘之旅”。
趙宇手拿一根蠟燭打頭陣,後面一根蠟燭由蔣琪拿着。因爲洞口被土擋住了三分之二,所以五個人鑽進去非常的困難,所幸五個人中沒有太胖的,趙宇比王振光要矮一些 ,加之之前進去過一次,所以非常靈活的就先進去了,王振光相對來說是五個人中個子最高的,但好在本身也就是1米78左右的高度,又比較瘦,所以他也是很快就進去了,後面兩個女生也是一步步試探着往裡面爬,到了林明瑤,因爲她天生一雙修長的大腿,身高也是三個女生中最高的,所以她先把雙腳踏入洞中,然後再慢慢身子向下彎曲,一點點的俯身下去,終於也進入到了洞裡。
一進入這個山洞,五個人 立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涼感,外面烈日炎炎,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洞里居然如此的涼爽,而且溼度也很大,本來已經焦灼的五個人頓時心裡也是一陣霍亮,這個洞簡直是一個天然冰箱,趙宇走在最前面向後吵吵道:
“瞧,我沒有騙你們吧?哈,太爽啦!”
大家都點頭稱是,但是因爲裡面過於黑暗和陰涼,大家也都沒有放鬆警惕,都小心翼翼的越過腳下的垃圾,緩慢的向前走着,林明瑤越往前走越覺得這個洞是如此的熟悉,一個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分佈着一個個黑洞洞的沒有門的房間。
他們來到走廊最近處左手邊的第一個房間,進去照了照發現裡面的垃圾比較多,應該是以往有不少像他們這樣的探秘者先驅光顧過。趙宇嫌棄的迴轉過身說道:
“哎,我說阿光,咱們往前走走,撤撤撤。”
阿光“嗯”了一聲,跟在身後返回去了,蔣琪帶着探秘者的勇敢心態,仍然不死心的自己拿着蠟燭進裡面轉了一圈,林明瑤只好在門外等着蔣琪,待蔣琪大搖大擺的以勝利者的姿態出來後衝着林明瑤嚷嚷:
“我跟你說,剛纔我進去要出來的時候,腳底下突然踩到一個有點軟的東西,你說我膽子大不大,我拿蠟燭照了照,是隻舊的鞋,我跟你說,還是紅色的,哎呦,要是你,是不是還得嚇得叫出聲啊?”
林明瑤搖了搖頭,嘴裡無耐的“嗯嗯”兩聲,拉着蔣琪往前追趕前面的三人,這時發現前面三個人已經走進了另一間房間,裡面有微亮映襯得這個房間的門洞顯得格外的神秘,似乎裡面隨時可以走出來兩名手拿鋼叉的鮫人或者身穿鎧甲的古代勇士,林明瑤拍了拍腦袋,心想:
“我這是怎麼了,腦袋裡怎麼有這麼多怪念頭,真是奇怪,是不是真得去趟心理衛生中心了。”
想到這裡林明瑤不禁覺得有點好笑,這一年多來她已經要變成一個怪力亂神的傢伙了。邊想邊跟着蔣琪走進了這個房間,這是一個十分空曠的房間,三個人已經在房間的右下角那裡收拾出來一片空地,蠟燭也已經放在牆上的凹孔裡。一進房間蔣琪就已經又開始和屋裡的三個人繪聲繪色的談起來剛纔她獨自在第一個房間裡踩到紅色鞋子的驚險故事了。
林明瑤因爲手裡沒有蠟燭,再加上跟在他們幾個人身後一直不停的走走停停,也沒有仔細的去看這房間,當她進到這間房時,在牆上兩根蠟燭的映照下,她認出來,這分明就是她一年前在夢裡曾經來過的防空洞,來過的房間。裡面水泥壘砌的水泥牀還是牆壁的凹孔位置,林明瑤都是有印象的。
林明瑤困惑極了,早就聽說有人到某個地方或者經歷某件事有過似曾相識或者夢到過的體驗,今天她居然也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但是她卻更加的困惑,因爲這曾經來過的印象是如此的深刻,並不像是一場模糊的夢境,而是她一年以前切切實實的來過這裡,來過這個房間。
五個人很快在靠牆的一張石牀上把野餐的東西鋪展開來,一些是從家裡帶來的食物,還有一些就是在山下的那個小店裡買的零食,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就開始吃了起來,林明瑤雖然和他們在一起,但是心思早已不在野餐聚會上了,她太詫異了,太想知道之前的一個個夢境的答案了,爲什麼偏偏是她?爲什麼她會有如此經歷?這個防空洞又是怎麼回事呢?
在詫異與冥想中一頓食之無味的野餐就此結束了。
幾個人在防空洞裡連續待了將近一個小時,此時身上的暑熱早已消退殆盡,而更多的是讓他們感到的這裡面溼氣太重了,繼續待下去一個是沒有什麼意思,另一方面估計幾個人也有些感覺冷了,於是他們決定回到地面。
因爲趙宇之前來過,所以由他帶路一直向走廊盡頭走去,在盡頭處找到另一個出口,因爲另一個出口地勢較高,所以整個洞口沒有被封死,只是洞口朝上,幾個人陸陸續續的需要踩着牆壁,爬上去,這次是李夢笛先爬上去,然後林明瑤跟在後面,林明瑤從洞口探出半個身子的時候,李夢迪早已蹲在洞口等着她,見林明瑤上來,李夢笛親切的伸出右手去拉她,當林明瑤順利的從洞口中上來時,兩個人會心的一笑,重回到陽光明媚的日光裡,林明瑤的心頭更加的感到溫暖和綿軟了。
笛子是她高三時的同學,兩個人雖然有一年的同學生涯,但是因爲高考的壓力非常大,加之兩個座位離得很遠,所以平時很少有接觸,這次李夢笛也是由此次野餐發起人蔣琪邀請來的,李夢笛是一位典型的乖乖女,因爲父母是老師的緣故,家教也是相當的嚴格,這讓一向謹言慎行的林明瑤頓生好感,和她在一起有一種比較踏實的安全感,所以她也就慢慢的和李夢笛熟絡起來。
等五個人都匯合後,王振光問道:
“琪琪,咱們下一站是哪裡?”
蔣琪原地大踏步兩下,然後莞爾一笑,向上指了指:“下面我們就來比賽,看誰先爬上山頂吧,運動運動,哎呀,我剛纔吃的太多了,你們說呢?”
王振光非常認真又很忠誠的連連點頭,看着蔣琪流露出讚許的眼神。
趙宇摸着鼻子說:“阿光說去那就去嘍。”
林明瑤和李夢笛互看了一眼,隨即一起點了點頭。
於是在蔣琪的一聲令下,大家就開始往山頂上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