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靈均留在鋪子裡,尚沒說話,臉先紅了。
“大人還有事情?”李花兒問道。
吳靈均磨蹭了一會兒,才自懷中又掏出二兩銀子遞給她:“書箱的錢。”
李花兒想起了那天的事情,立刻不由分說地接了過來,展顏笑道:“縣令大人果然是有誠信的。”
語氣都是玩笑。
吳靈均笑得很不好意思:“那書箱我已經看了,修得很好。”
李花兒明白他的意思:“合大人的心意就是。那不知大人這幾天,想必好些了?”
吳靈均笑得燦爛:“是,有小喜跟着,已經好許多了。”
李花兒聽她說了許多次“有小喜”,未免覺得十分好笑。
“七公子在學堂裡,還不知道要如何念你了。”她難得主動說了這一句。
吳靈均認真打:“我把篆兒留給他了。”
李花兒想想那個稚氣的小僕人,笑道:“如此看,大人是賺了的。”
“怎麼能說賺了呢?”吳靈均正色道,“當是賺得挺多的。”
李花兒終於被他說笑了。
“罷了,只是小少爺的事情,您還是好好管管吧。”她由衷對他說。
吳靈均點點頭:“是,我知道了。”
二人說完了這番話,相對有一個短暫的沉默。
吳靈均見再沒有理由能留下來多說幾句話了,也只好道了別,擎着傘先走了。
李花兒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在雨中漸遠,略微失神,拋開心思,回去繼續和李果兒討論去燁丘的事了。
……
柯掌櫃壽誕這天,着實是挺熱鬧的。
柯家本來就是大商戶,如今再有那商隊的生意,柯掌櫃終於也如願將買賣做進了京城。
是以這一城的大小商戶,或來送禮、或來道賀,連那州府甚至省道之中,都有人前來恭賀。
柯掌櫃意氣風發、柯娘子也是喜氣洋洋,柯家的一雙兒女,大女兒自孃家回來了,小兒子也沒去上學。
而因爲柯掌櫃覺得李花兒是他的福星,又和李大交情匪淺,所以待李家人到了之後,柯掌櫃喜得拉住李大的手,表情更是顯得彼此很深厚的樣子。
這兩年的功夫,柯掌櫃更胖了一些,臉色也更紅潤了。
李家衆人齊齊道了喜,柯掌櫃眼睛笑得都沒了,拱手還禮:“好說好說,快往裡請!”
前廳裡都是男客,而後堂則是婦人們。
所有人中,只有李花兒身份特殊些。
是以,她在前廳見了衆人一面,說了幾句話,就回到後堂,和母親、妹妹們一處了。
這樣的場合,豐穗自然也是在。
而豐穗每次一見李花兒,就恨不能眼睛噴出火來,再算上如今關舒鴻的事情,豐穗一見她,臉上更是沒有笑意。
只差一個鼻孔哼一聲,來表達不滿了。
不過有趣的是,豐穗對李果兒和張氏反而不錯,還能拉着李果兒,說兩句家常話。
“又長高了嘛。”
“如今還讀書嗎?”
“嘖嘖,怎麼能這麼好看呢?”
豐穗說一句,李果兒答一句。
李花兒也由着她,懶得搭理。
衆人熱鬧在一半的時候,吳大太太也來了。
那是縣尊之母,地位崇高,滿屋子的婦人——就連柯娘子——都簇擁着吳大太太奉承。
吳大太太攜着柯娘子的手:“今日你們是主我是客,他們漢子們前面吃酒,咱們娘們兒一處坐着說話,哪裡用這些窮講究,那豈不是悶死人了?”
看起來也是感情深厚。
屋子裡的婦人們都笑得開心,心中紛紛覺得縣令大人的母親真是個和善人!
吳大太太鄉野人家出身,性格大部分時候又算得上大氣,雖然做了兩個月的縣太夫人,但和大家處得都不錯。。
至於那不大氣的時候,就是對上李花兒的時候。
淡淡地虛應兩句,好像很不愛和李花兒說話似的。
李花兒比她還淡然、還虛應。
等她越過李花兒,看見李果兒的時候,立刻笑容可掬,拉着李果兒的手,對着張氏不住地誇獎道:
“當真是好顏色,依我看,別說咱們村,就是縣裡,都沒有果兒這樣的好樣貌。”
李果兒一日比一日大了,也一日比一日出挑,再加上那柔柔和和的性子,自然很得這些婦人的喜歡。
據李花兒所知,也有不少人跑去問張氏李果兒的親事。
吳大太太這麼一說,衆人紛紛表示贊同。
李果兒被人誇得不好意思了,就躲在了李花兒背後,和其他商戶家的千金聊天、玩耍。
李花兒自然不會去嫉妒李果兒,只不過想想這場面,頗覺得好笑。
每個討厭她的人,卻又很喜歡李果兒,這是個什麼古怪的說法?
“把姐姐都比下去了。”李花兒咬着李果兒的耳朵,小聲說道。
李果兒紅了臉,對着李花兒做了個鬼臉:“姐姐也鬧我。”
“誰鬧你了?這是好事情的。”李花兒將她鬢邊掉落的碎髮理了一下,柔聲道。
就在這時,李花兒聽見後面傳來吳大太太和張氏隱隱的說話聲。
“李家妹妹我同你說,這事情,我看是使得的……”吳大太太言之鑿鑿的,似是急切地盼着張氏同意。
張氏顯然很猶豫:“這……這高攀不上的,果兒還小……”
吳大太太笑道:“小就小,先定下來,等及笄的時候過門,不就成了?我看着也是配的。”
張氏依舊是很猶豫,嘴裡含混着道:“這事情,還得問過我們當家的。”
吳大太太笑道:“只你小心,難道還能害了果兒不成?我一向是很喜歡她的。”
那二人正說着,忽然前面來人,傳是宴席已經得了。
柯娘子連忙招呼衆人前面上席。
而吳大太太也火速結束了這個話題,只匆匆又說了一句:“我可等着你的信兒呢。”
張氏含蓄地點點頭,就連開席了之後,都有些發呆。
李花兒雖然不說話,但心中已經明白她們議論的,是李果兒婚事了。
張氏臉上還有猶豫,但李花兒卻能看出來,她很滿意吳大太太說的這家人。
她心中只有隱隱擔心。
吳大太太這說親的舉動,是否是基於吳小少爺這幾年如一日的心思?
那吳大太太說的人家,會不會也有什麼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