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喊殺聲逐漸逝去,瀋陽東北郊的曠野上,四處依舊飄蕩着淡淡的硝煙,黑灰色的大地上,交雜着許多其它的顏色,那是上萬清軍的屍體鋪滿大地。
大戰過後的戰場,一片淒涼的氣息,穿着各色衣甲的清軍士卒撲死,無主的戰馬在屍體旁撥動枯草,發出一陣陣的悲鳴。
這場戰爭對於清軍和洪承疇而言,可謂極度淒涼,對於明軍而言,卻是士氣振奮。
遠處石嘴山,登頂的聯軍士卒,正發出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
連續的勝利,使得朝鮮軍,對趙銘崇拜無比,連拿錢辦事的倭兵,也對趙銘五體投地,遵爲戰神,高呼,“藩主板載!”
這時趙銘打馬慢行,穿過戰場,兩邊都是鋪滿的屍體,散落的兵器、鎧甲和旌旗,還有流淌着的鮮血,將黑土地染成了紫黑之色。
這時成羣結隊的清軍俘虜,被明軍押着,集中在一起,明軍士卒穿行於屍體之間,收拾着兵器,遷走無主的戰馬,而大隊的明軍騎兵,則疾馳而過,向南方追去。
遠處瀋陽城中,火光沖天,留守城池的滿洲貴族,見洪承疇大敗,清軍在關外的武裝,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心生絕望,紛紛點燃屋宅,城中燃起熊熊大火。
城中跑得動的滿人,倉皇自南城門出逃,老弱自知難以逃離,不是將自己燒死,就是自縊投河而死。
一時間,瀋陽城中的池塘內,飄滿了身體,城外遼河上,也漂着一層浮屍,悽慘無比。
在關外作威作福多年的八旗眷屬們,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有這麼一天。
這時一陣馬蹄聲轉來,謝遷奔馳到趙銘身前,有些激動道:“大帥,巴顏被火槍射死,清軍全線崩潰,洪承疇向南逃竄!守着皇太極陵寢的布蘭,在陵寢主殿自·焚,韓岱則在石嘴山投降,要做大帥的奴才!這一仗,關外的清軍,徹底完蛋了!”
衆多明將,臉上都帶着興奮之色,自遼事起,便一直是大明朝被動挨打,喪師失地,今天他們居然將要奪取瀋陽,由不得衆人不興奮。
趙銘臉上露出笑容,“好,自老奴反叛,遼東陷於賊手,三十餘年矣!今日瀋陽在我東海鎮將士手中光復,可以說是一雪前恥,是我們東海鎮的榮耀啊!”
身邊的衆多將領,都是一臉的振奮之色,“這是大帥的榮耀!”
趙銘揮了揮手,繼續道:“現在瀋陽已經無人把守,傳令騎兵繼續追殺潰兵,朝鮮軍清理戰場,其餘人馬,收取瀋陽城!”
謝遷等將忙領命,行禮後拔馬離去。
不過時,曠野上號角響起,各營士卒認準了各自指揮的將旗,迅速彙集在一起,稍微整隊後,便浩浩蕩蕩的向瀋陽城開去。
趙銘騎在戰馬上,看見遠處濃煙滾滾的瀋陽城,看見着軍旗下,快速向瀋陽挺進的東海將士,不禁意氣風。
昭陵內,唐通、李本深等將,攻進陵寢,聯軍士卒四處追殺着陵寢內的滿洲眷屬。
唐通提着滴血的戰刀,看着熊熊燃燒的主殿,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瀋陽的滿人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躺在陵墓內皇太極,也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而唐通作爲明朝曾經的九邊鎮臣,同樣也沒有想到過,他有生之年,會看見眼前的一幕。
“唐總兵,接下來怎麼辦?”李本深看了眼,燃燒的主殿,出聲問道。
唐通心中頗爲感慨,他掃視了陵寢中,倉皇逃竄,跪地求饒的滿洲眷屬一眼,忽然反狠道:“胡無百年運,我觀趙大帥是能成大事的人。事已至此,我們不然納個投名狀!”
李本深立時會意,面露兇狠之色,“怎麼納?”
唐通咬牙道:“毀了陵寢,人全部殺光!”
石嘴山上,韓岱率領殘兵投降,被聯軍押下山去,朝鮮人佔據了東陵。
韓岱等人,在士卒的看管下,走到山腳,山頂響起了聯軍的歡呼聲,令所有被押解下山的滿人,都低頭垂手,黯然神傷。
韓岱走到山腳下,不時回頭張望,看向山頂的東陵,眼神中滿是落寞之色。
忽然,他停住了腳步,身後山頭響起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而後山頭濃煙沖天而起,朝鮮軍焚了努爾哈赤的陵寢。
被押着向前的滿洲眷屬們,紛紛回頭張望,不禁潸然淚下,內心痛苦無比。
瀋陽北郊一戰結束,整個關外戰役,基本上就已經宣告落幕。
這場戰役,從去歲殺到現在,斷斷續續打了將近一年半的時間,清軍在朝鮮和關外,損失大概六萬精兵,水師損失兩萬餘人,加起來損失了八萬衆。
多爾滾和滿清朝廷,花費大量銀錢,從荷蘭和西班牙人手中,購買來的戰船、火炮、火槍,訓練出來的水師和新式陸師,基本被東海鎮打掉,可謂損失慘重。
這一戰,東海鎮不只是消滅了幾萬清軍,更關鍵的是,打斷了滿清軍事革新和軍事西化的道路,戰略意義深遠。
戰鬥結束,唐通等人將皇太極陵寢內的滿洲眷屬和包衣奴,屠殺一空,然後縱橫焚燬了北陵。
韓岱率領一萬多滿洲老弱婦孺,嚮明軍投降之後,林慶之率領朝鮮軍,佔據瀋陽東陵,掘出老奴屍首泄憤,然後縱火燒燬了老奴陵寢。
在洪承疇兵敗之後,瀋陽城內冒着黑煙,守衛的殘兵倉皇逃離,遼河平原很多滿人的聚集點,得知清軍大敗的消息後,懼怕明軍報復,紛紛拖家帶口的向關內逃去。
八旗眷屬們很清楚自己的犯的罪行,他們不敢留在遼地,在關外飄起的第一場大雪中,向山海關的方向逃難,遼西走廊上遍佈逃離的人羣。
十日後,數十騎奔至山海關外,洪承疇倉惶入關。
本來洪承疇是不想跑的,但若是落在趙銘手中,下場恐怕極慘,爲了能有一個體面的結局,洪承疇跋涉近十日,終於逃到了山海關。
“中堂大人,我們逃出來了!”關門打開,騎兵一擁而入,個個滿心歡喜。
洪承疇也鬆了一口氣,可就在這時,一隊清兵,卻挺着長矛,將他們圍住,一員穿着黑色官袍,戴着碗冒的官員出來,單手舉着黃卷,大聲喝令道:“洪承疇喪師辱國,奉攝政王之命,摘去頂戴花翎,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