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是南玉兒回門的日子。
南老太太一大早便讓南書燕去集市上買肉,蒸了南玉兒最愛吃的肉饅頭。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南玉兒都沒有回來,南老太太有些坐不住了,她催南書燕道:“燕娘,不如你去你姑姑家看一下,爲什麼玉娘還沒有回來啊?”
南書燕正在用竹刷把洗鍋,聽到她這樣問,便道:“或許是不會回來了吧,畢竟表哥腿還不能走。”
南老太太想着南玉兒出嫁那日的模樣,便有些擔憂,“玉娘嫁過去三天了,也不知住不住得慣。她若再不來,我便過去看看,你先不要忙着涮洗,先將肉饅頭給我裝在籃子裡。”
南書燕放下鍋,進屋將肉饅頭裝了滿滿一小提籃,又在提籃上蓋了一塊白布,才提出來遞給南老太太。
南老太太接過籃子,還沒有出門,南秋月便提着籃子走了進來。看見南老太太手裡提着籃子,便先開口問道:“娘,你這是要去哪裡?”
南老太太朝她身後看了看,沒看到南玉兒便有些失望地道:“今日是玉娘回門的日子,怎麼玉娘沒有回來?”
“玉娘昨日受了些風寒,今日起來有些頭疼。”南秋月將手中提籃放在桌子上,笑着道:“再加上泰來暫時也不能過來,她便讓我先過來跟您說一聲,免得您擔心。”
南老太太重新坐了下來,“玉娘自小在我身邊長大,我疼她從小沒娘,便嬌慣了些,你是她親親的姑媽,也要多擔待着點。”
“放心吧,娘。”南秋月笑着道:“玉娘和泰來本就是表兄妹,感情自然和別人不同,如今他們新婚燕爾,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
南老太太便欣慰的笑了起來,“好是好,但玉娘畢竟年幼,你這做婆婆的也要多體諒些。”
南書燕在廚房裡聽着她們講話,脣角不由露出一絲譏誚。
從來她都道南秋月是個老實人,唯一的弱點就是怕兒子,哪裡知道她居然撒起謊來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若李泰來真的對南玉兒很好,怎麼會不讓她回門。
以她對李泰來的瞭解,風寒估計只是一個藉口,最有可能,就是南玉兒被他軟禁了。
南秋月果然還是和前世一樣懼怕兒子。
她低着頭涮洗好手中的鍋,將竈臺一起收拾乾淨,才走出來。
“姑姑,”南書燕笑着道:“祖母剛剛還說玉娘再不回來,便去你家裡看看,哪裡知道你就來了。今日是玉娘回門的日子,怎麼玉娘沒有回來?”
南秋月略有些尷尬的又解釋了一遍,才笑着對南老太太道:“娘還真是疼玉娘,就算你不放心我,難道你還不放心泰來?”
南秋月知道一說起李泰來,母親肯定不會再說什麼。
“不是不放心,只是今日畢竟是玉孃的回門日。”果然,南老太太語氣緩和下來,“罷了,我這時候去看他們也有些不合適。”
南秋月舒了口氣。也不知泰來中了什麼邪,開始是一門心思要娶玉娘,娶到家瞭如今又變着法子折磨。
她這做姑姑的不是不管,而是兒子那脾性,自己管了也沒多大用,反而傷了母子的情分。
只有等過段日子,他的腿好了,也許便不會再如此爲難玉娘了。
南秋月笑着道:“娘若是想玉娘了,過幾日我讓她回來看看你。”
南老太太悵然的擺擺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只要她和泰來兩人好好的,看不看我又有什麼關係。”
南秋月便訕笑道:“母親這是說我呢,如今玉娘去了家裡,我有有空便多回來陪陪您。”
南老太太皺了皺眉,“我可沒有這樣想。你也難得過來一趟,就留下來吃了午食再回去。”
南秋月一進門便聞到肉香,此時聽南老太太留她,自然高興。
如今兒子性子陰晴不定,說實話,若不是沒有去處,她都不願意回去。
南老太太心裡卻嘆了口氣。
玉娘恐怕根本就還因爲嫁妝的事情記着氣,估計現在是連祖母都怨恨上了。
她有點悵然的望着南秋月。
都說侄女像姑媽,南玉兒小時候跟南秋月還真長得很像。南老太太看到她第一眼,便越看越喜歡。
她娘生下她不到一年便病逝了。
南老太太索性將她帶在身邊,日夜照顧着。後來長大了些,她又從有限的開銷中節儉出一部分,送她去女學。
只想着,等她大了嫁一個好人家。
但既然南秋月說泰來心儀她,她便又無話可說了。
女兒日子不好過,若是連自己都駁了她的面子,恐怕女兒便又忌恨上她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家境好一些,能夠給玉娘一份體面的嫁妝,給泰來置辦一些產業,彼此皆大歡喜,何必生出這些齟齬來。
想到這些,她便無比煩惱。
“鋪子裡出了這樣大的事,你哥哥這幾日都沒回來。如今玉娘也過了門,你若不忙便去鋪子裡幫幫忙,如今也是該做蜜餞果子的時候了。”南老太太對南秋月道。
南秋月便問道:“我家做了那麼多年的果子,從沒有聽說過中毒,怎麼偏偏這次就出事了。”
南老太太揉了揉額頭,將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誰能知道,紅曲草也能中毒呢?”南老太太道:“說來說去,也是南家倒黴,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家裡接二連三的出事。”
南秋月撇撇嘴,“我哥哥也真是,那蜜餞的方子也是隨意能改的?”
“他不也是怕那些果子壞了損失更大?”南老太太護着兒子,“如今事都出了,說這些做什麼。”
南秋月便住了口,道:“娘,你說奇怪不奇怪,以往我們家雖然進項不多,但也平平安安,爲何這段時間接二連三出這些事?”
先是李泰來被人打折了腿,又是南玉兒高熱驚厥差點沒了命,緊跟着南記果子鋪便出事。
“誰知道呢?”南老太太苦着臉道,“現在回想起來,我都如同做夢一般”
“泰來前幾日問我,南家有沒有跟誰結了仇。”南秋月壓低聲音道:“我怕他生事便說沒有。如今想來,說不定還真是有人故意針對南家做出的。
巧合不是沒有,只是太多巧合聚在一起便有些無法解釋得通了。”
南老太太目光深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