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修?心神一緊,忙將林凝眉抱在了懷裡,眼見着懷中的女子面色蒼白,雙目緊閉,聶修?心中也不由有些發疼,彷彿有人用針狠狠紮在他心上一般。
直接將林凝眉抱到了牀榻上。聶修?衝着翠翹喊了一聲:“還不快去請大夫!”
看見主子昏迷,翠翹也嚇着了,小跑着衝出了臥房,拿了銀錢便往府外趕去。
聶修?此刻急的彷彿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即使面對匈奴圍城的情景,他也從沒慌亂到這種地步。擡手輕撫着林凝眉蒼白的面頰,聶修?咬緊牙關,額角迸出青筋,豆大的汗珠順着頰邊滑落,滴在錦被上,隨即消失不見。
林凝眉昏迷過去的消息自然是瞞不住的,驃騎大將軍府的衆人得知此事後,有人喜有人憂,畢竟林凝眉在某些人眼中還是極爲礙眼的,要是她的身子真出了岔子的話。死了倒也乾淨!
住在漪瀾園的胡佳然見着胡氏身邊的大丫鬟素霖,面上露出一絲詫異:“二少夫人好端端的爲何會突然昏迷過去?”
素霖搖頭,眼中卻帶着幾分快意,道:“人在做天在看,許是老天看不上這位,這才降下懲罰。”
ωωω✿ttκan✿c o
這口無遮攔的丫鬟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胡佳然身畔,低聲開口道:
“二小姐,說不準這是你的機會。若是好好把握一番,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胡佳然秀麗的面龐一怔,手中捏着的錦帕攥的見了汗,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否聽進去了素霖的勸告。
等到素霖這丫鬟離開後,胡佳然眼中也劃過一絲堅定,人生總是要爭一爭的,要是她連試都不敢試,豈不是半點兒機會也沒了?
坐在妝臺前,胡佳然仔細在面上上了妝,用青黛將柳葉眉畫好,菱脣上塗了淡淡的胭脂,妝容不濃,但眼尾卻微微上挑,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媚態。
胡佳然本就生了一副嫵媚的模樣,此刻在細細捯飭一番,七分姿色也便成了十分,這樣一位俏麗的人兒。若是被男人瞧見了,恐怕也會生出不少下流心思。
穿了一件兒藕粉色的裙衫,外頭又披着妝緞狐肷褶子大氅,連帽處縫了火紅的狐狸毛,更襯得人比花嬌。收拾好後,胡佳然也不預備耽擱,直接往琢玉軒的方向趕去了。
此刻林凝眉躺在主臥之中的牀榻之上,鵝黃色的牀帳放了下來,只伸出一隻彷彿白玉雕琢的手臂露在外頭。李大夫由丫鬟引入主臥內,也不敢耽擱,等到翠翹往林凝眉手腕上蓋了錦帕之後,李大夫這才仔細地探聽脈息。
脈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正是滑脈的脈象。土私盡才。
李大夫好歹也是京中知名的大夫,醫術極高。又怎會瞧不出女子是否有孕?
此刻殺雞用了宰牛刀,不過礙於聶修?的身份,正是保家衛國的將軍,李大夫心中自是樂意的很,面帶一絲笑意,衝着聶修?開口道:
“將軍,夫人的確懷有身孕,如今肚腹之中的娃兒不過月餘,胎象有些不穩,還得小心着些。”
聶修?眼中劃過一絲驚詫,黝黑的面頰上盡是藏不住的喜色,一把抓住李大夫的肩頭,急聲問:
“我夫人懷孕了?那她爲何會昏迷過去?可是身體太虛弱,用開一些安胎藥給夫人服下嗎?”
聽着懷化大將軍一連串的問題,鬍子花白的李大夫並無一絲不耐,好脾氣地搖了搖頭,道:
“是藥三分毒,夫人的身子骨兒並不很差,眼下也並非昏迷過去,只是累的睡着了而已。最近只要注意別勞累着,在吃食在精心着些,少用些安胎藥反倒更好。
不過還有一點請將軍上心着些,頭三月您二位最好分房而眠,否則行周公之禮對於夫人的身子恐怕也有些不妥。”
一聽這話,聶修?面上的喜意一手,嘴巴里有些發苦,突然覺得這孩子一來,當真麻煩的很,他這才成婚一月有餘,又成了孤家寡人,看的着吃不着,當真折磨的很。
“聶某知道了,多謝李大夫了!”
見將軍面色不愉,翠翹這丫鬟嚇得直哆嗦,也不清楚將軍的心思,直接將李大夫大人給請出了主臥之中,到了此時,主臥內就只剩下將軍夫妻二人。
聶修?直接坐在牀頭,手指纏繞着林凝眉黝黑如墨的髮絲,鷹眸中也罕見地添了幾分溫柔。
即使有了這孩子之後不能行房,但初爲人父的感覺還是讓聶修?有些飄飄然,只見懷化大將軍蹲在牀邊兒,粗燥且帶着薄繭的大掌隔着褻衣輕撫着女子依舊平坦的小腹,碰上那細滑如瓷的皮肉,嘴裡咕噥一聲:
“這肚子平的很,真懷上了?”
嘴上雖說這麼說着,但聶修?手頭的動作卻極爲溫柔,仔細將錦被掖好,省的冬日裡的寒風吹拂,讓小妻子受了風寒。
坐在主臥內,聶修?即使書房之中還堆積着不少公務,但他卻不想去處理,只想繼續留在臥房,守在林凝眉身邊。
此情此景倒是溫馨的很,只可惜總有不識趣的人前來嘮擾。
隔着雕花木門,翠翹輕叩着門板,輕聲開口:
“將軍,胡小姐求見。”
聶修?臉色一黑,走到門邊上,問:“她來做什麼?”
胡氏對凝眉的爲難聶修?自然能看出來,胡佳然身爲胡氏的嫡親妹妹,此刻來到他們琢玉軒中,難不成還能有什麼好心思?
聶修?此刻當真誤會了胡佳然的心思,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實在是可惜了。
“將軍,胡小姐說憂心主子的身體,想要來瞧一瞧,才能安心。”
“不見!什麼東西?還真當自己是個玩意了?”
聶修?本就是混不吝的軍漢,連林博遠這名正言順的岳父都不在乎,大嫂胡氏的妹妹又算什麼?反正也不是正經親戚,驃騎大將軍府能收留一個女子,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站在門外的翠翹聽到了將軍不耐煩的言辭,心中不惱,反而帶着幾分喜意,故作爲難地看了胡佳然一眼,開口道:
“胡小姐,我們主子剛剛查出身孕,將軍恐怕也有些心急了,語氣也不見得好,還望胡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胡佳然牙?死死咬脣,即使心中羞憤非常,但面上卻故作鎮定。她好歹也是驃騎大將軍府的客人,眼下由着一個奴婢擠兌,當真是個沒有規矩的!
深吸一口氣,胡佳然抿脣道:
“小女子清楚二少夫人是個嬌貴人兒,眼下倒是我多事了。”
說着,胡佳然眼眶一紅,掩住眸中的恨意,疾步離開了庭院之中。
看着胡佳然的背影,翠翹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還沒等回到廂房中,就覺得臉上一涼,一片雪花飄飄灑灑地落下來,在她面上融化了。
翠翹冷的一激靈,直接躲到了廂房之中,雪越下越大,銀裝素裹,飛白如毯,將巍峨粗獷的將軍府裝點一番,倒是帶着了幾分雅緻。
林凝眉本就覺淺,聽到門外的響動,也就醒來了。
皺着眉頭睜開眼,林凝眉一眼便對上了聶修?難堪的面色,想到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爲,林凝眉訕笑一聲:
“將軍,妾身知錯了,以後一定會好好保養自己的身子,不會再這麼糟踐自己了。”
聶修?哼了一聲,擡手捏了捏林凝眉的臉蛋,手上力道不小,疼的林凝眉眼眶都紅了,他這才放手。
“凝眉,你現在是雙身子,可不能再折騰下去了,不止是我不許,你肚腹之中的孩兒也不許。”
聽了這話,林凝眉瞪大眼,無論如何也未曾想到這孩子竟然來的這般快,她與聶修?成婚不到兩月,竟然就有了好消息,當真是喜事一件。
菱脣上勾起一絲嬌俏的笑意,林凝眉眼眶微微一紅,心潮澎湃,總覺得這一世一切都與往日不同了,上天果然沒有薄待她,還給了她一個孩子,一個擁有聶修?血脈的孩子。
一見着林凝眉流淚,聶修?又慌了神。
在戰場上英勇無敵的懷化大將軍,最是見不得夫人的眼淚,此刻笨手笨腳地抹去林凝眉臉頰邊的淚痕,黝黑地面龐漲的通紅:
“夫人,我錯了,你莫哭,哭的我心肝都疼了。”
林凝眉眨了眨眼,撲哧笑出聲來,玉指報復性捏住男人高挺的鼻尖,狠狠掐了一下,道:
“讓你還敢欺負我,現在嚐到厲害了麼?”
聶修?點頭如搗蒜,鷹眸中帶着寵溺,順勢將林凝眉擁入懷中,彷彿鐵箍一般的手臂環在林凝眉纖腰處,不敢用力,生怕壓到了孩子。他下顎抵在女子肩頭,附在玉色的耳垂處低聲說:
“爲夫知錯了,日後要是我再做錯什麼事,夫人也別掉淚,爲夫認打認罰就是。”
林凝眉嗯了一聲,兩手攀住男人結實的臂膀,埋頭在聶修?懷中蹭了蹭,感受到男人胸膛散發着炙熱的溫度,溫暖又安心,剛想說些什麼,外頭突然傳來了一聲:
“報!邊關告急!還請懷化大將軍即刻領兵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