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一直在響,正在整理牀鋪的女傭提醒:“倩倩小姐?”
我啊了一聲,她盯着屏幕說:“您的電話。”
我伸長手臂拿過來,望着手機上杜峰二字,有些恍惚的擡頭道:“你先出去吧,有什麼事我再找你。”
女傭關門的那一刻,我懸在屏幕上的手指緩緩摁上去,手機一震然後接通了,我貼在耳邊,聽到有高腳杯撞擊的聲音,還有女人的笑聲,應該是在宴會或者活動上。
杜峰的聲音低沉綿柔:“我拖朋友查了姜先生的航班,知道你今天回國,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出來聊聊?我這邊正好舉行一個海選現場,過來看看?我開車來接你。”
杜峰找我,無非就是洽談公事。
他的目標,是將我後入麾下,而我的目標,則是……
我深思再三說道:“給個地點,我自己過去吧。”
文浩給我配了一個專職司機,雖然我鮮少出門,他卻可以隨叫隨到。
杜峰那頭愣了一下,大約是沒料到我會這麼爽快:“從一個紳士角度而言,我應該服務周到些。”我聽見人從沙發上起來的聲音,緊接着就聽見他說:“十分左右,我來接你。”
十分鐘……
從時間上判斷,應該距離我很近。
我換了雙平底鞋,站在門口,國內雖然炎熱,不過比起美國實在好了很多,薑母喜歡養花,就連大門口也沒放過,白色的有點像小雛菊,我叫不上名字,但香味非常好聞,微風吹過來的時候,讓人神清氣爽。
等人,是一件非常緩慢且無奈的事情。
門口距離馬路大約有五六米遠,我站在陰涼處,看見一輛白色的轎車從車流中駛過來,左方向燈一閃一閃的,車子在我面前停了,杜峰將車玻璃搖下,漏出俊朗清秀的臉,他帶着黑框眼鏡,顯得斯文儒雅,就像是和田玉,看着通透,摸着圓滑,但想要一眼看透確是不能。
“等的有些着急了吧?”
他下車客氣的替我開車門。
我望着裡面鋪着黃色毛絨的座椅,心緒萬千:“我暫時只是去看看,還沒有確定的想法。”
杜峰一聳肩:“我也沒打算一擊制勝,好戲一般都是留在後頭的。”
他這麼說,我反而更輕鬆一點。
我彎腰進去,杜峰替我關好車門,他啓動的時候,扭頭跟我說:“你在巴黎週會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奪回冠軍的機率不是特別高,巴黎週會是非常正規的比賽,主辦方不可能輕易承認判/決上的失誤,這對週會造成的影響太過惡劣,可能會週會從此失去威嚴,而且你不是什麼大人物,他們可能不會爲了你去重新改名。”
“所以我要怎麼做?”他拐彎抹角的跟我說這麼多,就是在我問出這句話,如果不問,豈不是浪費了他鋪墊半天的精力,我蹙眉道:“你似乎對我身邊的一切都非常瞭解。”
杜峰微微一笑:“你跟我之間,就像是伯樂與馬,我識人有度,而你缺少發掘,對於任何一個有眼光
的人來說,都不會錯過獵物的每一處細節,有很多跟我一樣開娛樂公司的,可能起/點比我還高,但目前卻沒有我做的大,原因很簡單,他們端着架子,閉關鎖國的培養那些主動來報名的平庸之輩,從來不把眼光放在潛力股身上,我覺得你是一個好苗子,所以我會花更多的心思去培養你,這對你目前的形式來說也非常有利。”
杜峰是個聰明人,說話十分有哲理但又粗淺易懂。
“娛樂行業,不太合適一個孕婦,杜先生有想過這點嗎?”
娛樂圈向來只喜歡俊男美女,我不是主流需要的那盤菜。
杜峰熟練的操控方向盤,透過鏡子,我可以看到他微微揚起的嘴角,還有眼裡的亮光:“隨着時代的進步,人們開始對千篇一律的東西厭倦,要不然娛樂圈,爲什麼現在更替性這麼快,就是因爲審美疲勞,我目前正在尋找突破口,你的出現跟懷孕的時期都在我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我要打造的就是一個不一樣的你,所以這些方面,你不用擔心。”
突破口?
我似懂非懂。
一路上都在琢磨他話裡的深意,我對杜峰而言,是待價而沽的商品,沒有什麼交情可言,有的只是各取所需,因爲彼此身上有對方需要的東西,從而有了接觸。
距離目的地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我透過車窗玻璃,看見大廈門口站着很多手拿着紅旗的女孩,她們大約也就二十歲左右,年輕有活力,井然有序的排着長長的隊伍,每個人都畫着精緻的妝容,美女如雲,她們將手裡的小旗子遞給坐在入口記錄的工作人員,然後放行。
這是杜峰公司名下,舉辦的海選現場。
叫秀出最特別的你。
女孩們懷揣着明星夢緊張的注視着大廳裡。這裡是造夢的天堂,也是所有人渴望的命運轉擇點,一旦被幸運選中的話,就可以一步步走向人生巔峰,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
杜峰將車停穩,一隻手趴在方向盤上,扭頭看着我:“我想打造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找你,其實是看準了你現在的困境,你如果想拿回巴黎週會的冠軍,首先要擁有一個舉足輕重的身份,雙管齊下,纔有好結果,而且。”他頓了頓,似乎知道點什麼:“如果想幫姜先生,跟張小姐對抗的話,以你目前的條件是不行的,只有你改變自己,才能扭轉局面。”
“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杜峰一愣:“但說無妨。”
“岑少,張芝,凌夢潔三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總覺得糾纏不清,但剪不斷理還亂,說不上是哪奇怪。
杜峰眼神晃了晃:“岑少的底細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他跟姜先生之間的爭鬥也從未停息過,他先找到張小姐,然後兩人算是達成聯盟,他們的目標就是要扳倒姜先生,具體是什麼計劃我就不得而知了,他跟凌夢潔在一起的緋聞,完全是藉着凌夢潔的名氣在炒作,就跟我現在讓你做的事情一樣,有時候做一件事,並不是爲了完成這件事情,而是希望在別的地
方獲得更好地利潤或目標。”
這是我第一次有了比較清晰的認知,雖然早就想過如此,但從杜峰嘴裡說出來,卻有種說不出的震撼與危機感。
我沉思了片刻,伸出手:“給我那個紅旗吧。”
我雖然不懂棋子的用處,但估摸着就是通行證。
杜峰笑的眼睛眯起來,溫潤的眼眸閃着清冷的光澤,他從上衣的口袋裡,拿着一面黃色旗子給我:“你是孕婦,總不能讓你跟她們一樣排隊,回頭姜先生知道了,還以爲我虐待你了,把這個給工作人員看,他會給你放行的。”
我本想拒絕特權,不過順着長長的隊伍看過去,大約有四五十人在排隊,按照這個速度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我接過來,下車的動作頓住,我想了想說:“你我之間的關係,我想暫時保密。”
人心是最複雜的東西。
一旦我跟杜峰糾纏不清,重議之下,必然會傳出很多緋聞,畢竟女人的心思是最敏感與複雜的,我不願意成爲衆矢之,被人推到風口浪尖上。
杜峰微微一愣,失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有多少人,費盡心思想跟我扯上一絲半縷的關係嗎?你卻要假裝不認識我。”
我打斷他的評頭論足,十分認真的確定:“能答應嗎?”
“只要你願意參加比賽,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我也不會插手你的比賽環節,所有評選都是非常透明的,所以你得拿出真才實學來,舞蹈那塊你身子不方便就不要參加了,唱歌這塊擅長嗎?”
唱歌……
一聊起這個,我就想我跟五爺剛剛認識那會,馬嬌嬌想讓我出醜,所以故意讓我唱歌,五爺當時聽完還開玩笑的說讓我去參加比賽,如今兜兜轉轉的,我卻在真的站在這個比賽的門檻上……
“這個擅長。”
我擡頭看着燦爛的驕陽,壓下紛飛的思緒,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
幾個正在說笑的女生聚在一起,有個染着紅頭髮的女孩看到我手裡的黃色棋子,微微一愣,拉了拉旁邊人的手臂,朝我使了個眼色,女孩回頭打量着我,眉頭蹙起來,疑惑道:“那人什麼來路啊,剛來都黃旗了。”
有個不懂:“黃旗有什麼用啊?”
“這個你都不知道啊?就是已經過了面試了,不用跟咱們這樣站在外面曬太陽排隊。”
另外一個篤定:“肯定是上面有人,不然怎麼可能比咱們快一步。”
“是嗎?瞧着也多大啊,二十出頭吧,這麼有本事?”
大家竊竊私語,人羣就燒開的開水一樣,撲哧撲哧個沒完,各色各樣的眼神在我身上打轉,似乎想看出什麼,我將黃旗全部攥在手裡,開始懊悔自己考慮的不夠周全。
大家本來就等的不耐煩了,我黃旗的出現,正好激起她們心中的不平衡。
走到一半的時候,有個穿白色衣服的女孩突然伸手攔住我,輕蔑的上下掃視,眉頭慢慢蹙起來:“拿着黃旗就不用排隊了?你當這裡是你家開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