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太惡劣,雨刷來不及刷去瓢潑而下的大雨,司機無法辨識前方障礙,以至於但他發現有人從山上小路下來時,車子無法及時剎車。
哧——
嘭!
車子緊急停車,差點從倒地的人身上碾壓過去。
“邵書記,好像、好像撞到人了。”
司機嚇得額頭冷汗涔涔,他好像真撞人了,這大半夜的,雨下這麼大,怎麼會有人從山上下來?
再說,那可是條早就廢掉的小路啊!
車內好大會兒沒聲音,良久後,車門打開,司機忙撐着傘下車,給邵書記遮雨。
“是個女人。”
邵書記半蹲着,司機趕緊提醒:“書記,小心您的衣服,溼水了。”
邵書記輕輕探了探女人的鼻息,還有氣。
“把她帶上車,馬上送醫院。”
邵書記起身,司機猶豫問:“書記,我們今晚來過來這邊,沒人知道,萬一把這女的送醫院,暴露了我們的行蹤,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可就……”
邵書記面色沉了沉,先帶上車吧。
黑色轎車在山道上出現,不過兩分鐘,又消失在雨夜中。
當醫院的人找出來時,早已不知道人的去向。
黑色轎車一路往市區開,進了市區,司機將人送回家。
“書記,這女子怎麼辦?”司機問。
邵書記看了眼女子蒼白的臉色,想起自己曾經對不起的人。
心一軟,“帶回去吧,可憐人。”
司機有所遲疑:“書記,您畢竟剛……如果被人看到您帶陌生女子出入,會給您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人是我們撞的,你想卸下責任不管?”書記怒了。
司機埋下臉,這些小事跟書記的政治生涯相比,都算不得什麼。
極有可能,一件小事會毀了一位偉大的甚至人物。
“邵書記,您還是再想想吧,要不,我把她送去醫院?”司機又問,以他個人的名義。
邵書記擺手:“帶上來吧。”
司機不敢再多話,只能把人送上書記家。
打從太太離開後,書記家已經很久沒出現過女人了。
不過,這女子是從遼越那邊的醫院跑出來的,身上還穿着醫院的病服,很顯然是醫院的病人。
所以,這女子精神狀況是否正常?會不會給書記帶來什麼麻煩?
邵書記叫來相識多年的醫生,在家裡給陌生女子診斷。
醫生在邵書記批公文的空間,問了司機這女子的身份。
司機一言難盡,真就是憑空出現的一個麻煩。
“我們連她叫什麼,是誰都不知道,但書記執意要把人帶回來醫治。徐醫生,您看她身上穿的衣服,我真擔心她沒有正常的思想。”
醫生看了眼:“你們大晚上去那邊醫院做什麼?”
司機不知如何作答,頓了頓才道:“是經過,明天不是休息嗎?連夜送書記回老家來着,結果半路碰上這女子,又回來了。”
醫生知道這話裡有水分,但也沒拆穿。
“她沒什麼大礙,只是懷孕初期營養不良,加上體力和精力的透支造成昏厥,應該不是你們撞到的原因。”
司機驚訝的瞪大雙眼,“懷孕了?”
醫生看着司機:“放心,我和邵書記幾十年的老朋友,還怕我亂說嗎?”
“不不不,徐醫生,您真誤會了,我驚訝的是,這女子不是從醫院出來嗎?她怎麼會懷孕?如果她家裡人知道她懷孕,還會把她送去醫院?可如果她在入院時沒有懷孕,那孩子豈不是……”
司機是真的驚訝了,不少精神不正常的人,在自我保護方面的意識是非常差的。
徐醫生笑得似有深意,司機看出了徐醫生笑裡的沈亦,當即解釋。
“徐醫生,你千萬別人爲這事跟我們書記有關係啊,您也知道我們書記一天忙得跟陀螺一樣,根本就是連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徐醫生笑笑:“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感慨邵書記還有閒心英雄救美。”
“什麼事?”
邵書記話在身後響起,二人回頭。
司機當即出聲:“書記,這女子懷孕了。”
邵書記一愣,面色漸漸發僵,懷孕了,一個從精神病院逃跑出來的女子,她是怎麼懷孕的?
“可查得到她的來歷?身上有別的傷嗎?”邵書記怔愣後,面色恢復如常。
司機道:“書記,暫時還不知道她的來歷,徐醫生說,她身上並無外傷,幾處看得見的傷痕有些時間了,並非我們車撞的。”
邵書記鬆了口氣,看向老友:“她大概還要多久才醒來?”
徐醫生聳肩,“看她自己,這我無法估計。”
“總之沒有大問題就好。”邵書記道。
司機看向徐醫生:“徐先生,您看這位小姐跟我們毫無關係,需要把她放在哪裡合適呢?”
先前跟邵書記商量沒個結果,司機將希望寄託在徐醫生身上。
徐醫生挑眉,“這……”
轉向邵書記:“你不認識?”
邵書記坦然點頭:“不認識,忽然從山道上衝下來,將她撞傷,準備帶回來醫治。帶回來才發現,原來她是醫院的人。”
“這還不好辦?送回醫院不就行了。”徐醫生道。
司機道:“可,徐醫生,這女子已經懷孕,並且是這樣的夜裡跑出來,我們要把她再送回去,會不會害了她?”
“你還跟你們邵書記一樣,悲天憫人起來了?”徐醫生笑道。
邵書記想了想事情前後:“等她醒來再說,看她的精神狀況。”
二人點頭,這是比較靠譜和負責的做法。
次日。
遼越精神病院,那被雨水沖壞的防護地已經緊急在修補。
兩撥人秘密出現在這,院長前後在跟人交談。
一行人沉着臉離開院長辦公室,邵書記和司機這才見到院長身邊接待的人。
“實在抱歉,書記,院長一大早就趕了過來,因爲昨晚院裡好幾人在逃出醫院,兩人生死未卜,三人在懸崖下發現屍體。這次事故,我們醫院會承擔很大責任。院長爲了這件事,一直焦頭爛額到現在,還請書記您能體諒。”
司機忙問:“那我們書記的那位朋友,他精神狀態如何?”
“那位老先生精神很平靜,昨晚的惡劣天氣沒影響到他。”
司機轉向邵書記,老領導沒受影響就好。
都說世態炎涼,一旦卸職,誰還記得你曾經是多叱吒風雲的人物?
老領導有今天,也是可憐、可悲。
如今出了書記,誰還記得這位晚節不保的老領導?
邵書記忽然問:“剛纔走的人,聽口音好像不是遼越本地人。”
司機聽書記這麼說,這纔想起來,忙追問:“是啊,還有外地人送過來治療的?”
“確實是從很遠的大雲都過來的,雖然沒說明身份,但看他們談吐和行事作風,應該是方人物。”
司機一驚,忙轉向邵書記。
雲都來的,那豈不是被他們救走的那位姑娘的家人?
司機剛有話要說,邵書記拉了一下。
司機退後,邵書記道:“院裡有多少是從外地來的病人?”
“雲都那麼遠的,就一位女病人,多是本地的病人。”
邵書記道:“既然院長有很多事情要忙,那我改日再來。”
“書記,您都來了……”
“沒關係,只要老先生精神狀態好,我心裡就安慰了。”
邵書記和司機離開醫院,車子開下山時,上方工人正在緊鑼密鼓的加固防護。
司機開着車,低聲和邵書記在商議。
“書記,那尚小姐的話,可信嗎?”
邵書記道:“可信不可信,跟我們關係不大,但能確定一點,她精神沒有問題,不能再送回醫院。”
“但她昨夜出逃,今天她的家人就從雲都趕過來了,應該是第一時間就過來詢問情況,這麼說來,她的家人是很關心她。能像她說的那樣,丈夫要殺她媽?”
那樣兇殘的丈夫,她當初是怎麼嫁的?
邵書記道:“別人的事,少管吧,等她身體狀況好一點後,讓她離開。”
司機點頭答應。
車子還沒開回去,就在路邊看到旁邊氣色不好的女人。
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尚卓佳。
司機急剎車,車子停在路邊。
“司機,尚小姐。”
邵書記擡眼,路邊臉色慘白的女人,正是昨夜救回來的人。
邵書記擰眉,司機回頭問:“書記,您要下車嗎?”
邵書記想了想,推開車門。
尚卓佳擡眼,邵書記低聲道:“怎麼就要走了?你可以等身體好一點後再走,我平時很少回來住,你不會不習慣。”
“謝謝,我想回去。”尚卓佳面色鐵青。
邵書記道:“知道我從哪裡回來嗎?醫院,我剛從醫院回來,見到你的家裡人。院方爲了推卸責任,已經將你身亡的責任推到了你自己身上。所以,你家人得到的消息是,你已經死了,你還要回去嗎?”
尚卓佳驚愕擡眼,望着邵書記。
“我已經死了?”
邵書記面色冷硬的點頭:“對,你已經死了。並且,你家人得知你身亡的消息之後,很平靜的離開,連背上都沒有的家人,你還要找回?”
尚卓佳搖頭:“那不是我家人,那是要我死的夫家。我不回去,我真正的家人會因爲這樣的消息難過,我父母已經年邁,我已經很不孝,我不能再讓他們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