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謹莜親手將茶端到徐愷之面前,徐愷之卻不敢去拿。
“姐姐,”徐愷之低聲道,“您讓我告訴裴大人那句話,是想要幫裴大人嗎?朝廷出了這樣大的案子,我們總不能袖手旁觀對不對?父親還在中書省任職,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是分內之事。”
徐謹莜微微一笑:“原本覺得你年紀小,就沒有跟你說清楚,沒想到你倒是心裡明白。”
徐愷之眼睛亮起來:“那弟弟是猜對了?”方纔裴杞堂和顧大小姐做的事很厲害,於是他心裡期盼着姐姐讓他傳信也是好心。
但是姐姐說的那位杜大人卻已經被抓了,所以他沒法將姐姐的話告訴裴杞堂。
徐謹莜親切地坐在徐愷之身邊:“那你說了沒有?”裴杞堂能將愷之送來,就一定是聽了她的話。
徐愷之低下頭:“我沒說,但是姐姐別急,裴大人有他的想法,一定能將案子辦好,往後姐姐就知道了,裴大人在堂屋和父親說話,父親也說,我們家不會袖手旁觀。”
徐謹莜呼吸一滯,本來歡跳的心彷彿被人狠狠地砸了下去。方纔的歡喜、期盼一下子灰飛煙滅。
徐愷之沒有將她說的話告訴裴杞堂。
他居然沒有告訴裴杞堂。
那裴杞堂爲什麼親自將徐愷之送回徐家?
如果不是因爲她報信的顏面,裴杞堂爲什麼要登門?
徐愷之擡起頭看到徐謹莜蒼白的臉。
“姐姐……”徐愷之一時語塞。
徐謹莜心中說不出的難受,一種委屈的情緒豁然衝上頭去。徐愷之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不過是一件小事,他都不能辦個明白,讓她這兩日的辛苦付諸東流。
居然問題會出在他身上,早知如此,她就不該信任他,原本以爲手足之情可以依靠,可是最終的結果是沒有人會幫她。
她就像是被人在胸口狠狠地剜了一刀。
難過之後,就是熊熊燃燒起來的怒火,徐謹莜瞪圓了眼睛看着徐愷之:“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徐愷之吞嚥一口,整個人像泥胎般愣在那裡,望着盛怒的姐姐張着嘴:“我……我……沒說……因爲……我覺得不用說,裴大人那麼厲害,他自己會查個清楚,只要……只要他知道我們徐家的意思,知道父親是忠直之臣就好了啊。”
徐謹莜覺得她的頭皮像是被怒火烤化了,發出“嘣嘣嘣”的聲響,震耳欲聾,明明沒有做到答應她的事,還找到那麼多的理由辯解。
徐謹莜恨不得一巴掌打在徐愷之臉上,但是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
“那你爲什麼回來這樣晚?”徐謹莜問過去。
裴大人囑咐他不能將今晚的事說出來,所以他不能告訴姐姐。
徐愷之低着頭:“裴大人正好要去拜訪一位先生,就將我帶了過去……他正好找父親說話,所以順路將我送回來,姐姐你別生氣,其實說與不說都是一樣。”
說出來甚至會被裴大人笑話。
因爲裴大人已經知道莊王府和杜其仲的關係,也知道杜其仲是莊王扔出來頂罪的,所以他纔開不了口。
他不能直接跟姐姐說,但是希望姐姐明白他的意思。
“我先下去了,母親那邊還在等着我。”徐愷之匆忙向徐謹莜行了禮,慢慢退了出去。
徐謹莜愣在那裡,半晌纔回過神來,臉上浮起一絲輕蔑的笑容,最終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大小姐,”何嬤嬤道,“不然奴婢去跟裴大人說說,就說您有消息想要告訴他。”
徐謹莜不置可否。
“大小姐,再不決斷就來不及了。”
衆目睽睽之下,她還不至於傻着做出那種事來。
徐謹莜看着何嬤嬤:“我知道嬤嬤爲我着想,但是有些事也就是這樣了。”
何嬤嬤看到徐謹莜臉上那心灰意冷的神情,或許她將事情做好,大小姐就會像從前一樣待她。
何嬤嬤道:“奴婢糊塗了,小姐不能出面,奴婢去說,奴婢一定說清楚。”
說完不等徐謹莜吩咐,快步走出了門。
……
裴杞堂在書房裡與徐鬆元說話。
燈光下,徐鬆元鼻子筆挺,眼睛透亮,雖然長相不是一等一的好看,也算是出挑,裴杞堂仔細地想着琅華的模樣,對比着兩個人是否相像,一時陷入沉思。
徐鬆元道:“這件事侍衛司一定脫不開干係,已經有御史的奏摺遞到了中書省,明日皇上秋狩回來,我立即就去勤政殿稟告。”
御史彈劾侍衛司,自然就會查到杜其仲,大多數人查到這裡找到替罪羊,就會結案。
徐鬆元想了想:“除了侍衛司,我總覺得還有人在背後操縱。”
徐鬆元雖然迂腐,但是人很聰明,他能猜到莊王也不足爲奇。裴杞堂現在最關心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徐鬆元怎麼看待顧家和徐士元的風波。事到如今,徐鬆元心裡是怎麼思量的?
裴杞堂有意提起顧家:“這件事顧大人應該會審清楚。”
徐鬆元臉上一閃晦澀,笑了笑:“是啊,現在的皇城司與從前不同了,顧世衡秉公辦事,應該會審出個結果。”
裴杞堂擡起眼睛:“前些日子有傳言涉及到三老爺……”
徐鬆元明白裴杞堂指的是哪件事,他臉色隱約有些陰沉:“顧家已經澄清,那些都是傳言。”
徐鬆元的模樣,顯然是沒有更多的思量。
裴杞堂不禁要搖頭,只有琅華一個人有了猜疑,沒有人來幫她一起查清楚,包括徐家人。明知道琅華並不在意身世,不管她是誰家女兒,她都不會離開顧家,可是每次想到琅華那雙清亮的眼睛,他心裡就會升騰起一股怒氣,他定會查個清楚,即便是琅華願意留在顧家,不做其他想法,那麼也是她來拒絕,而不是她被矇在鼓裡,沒有任何人能拿這些事來要挾她。
琅華不覺得委屈,可是他心裡就是替她委屈,
裴杞堂站起身:“我還要去衙門,就先告辭了。”
徐鬆元一臉詫異,方纔明明說的很好,怎麼突然就要走了,而且此時裴杞堂的臉上隱隱透着凜冽、疏離的神情。
徐鬆元站起身送裴杞堂出門。
兩個人剛走到院子裡,裴杞堂樹後人影一閃,顯然是有人在探聽消息。他皺起眉頭手指微動,一塊銀裸子突然之間彈了出去。
樹後頓時傳來“哎呦”一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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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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