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百國之地,南鬥國,東海青州城。
這座島城一如既往的寧靜,雖說青州城在南鬥國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但安靜的島城依舊像是世外之地般,鮮有風雨。
寧靜的島城,青州湖畔依舊是那樣的美,湖畔中游船畫舫絡繹不絕,尤其是傍晚時分夜幕來臨前,更顯熱鬧,青州城許多人都會聚集於此,欣賞美景。
在湖畔旁一座宅院前,有兩道身影正在下棋,涼風習習,格外的舒服,周圍時而有人投去目光,不過卻也不會打攪,這種場景,他們早已經習慣了。
“爹,你這子又落錯了,看來你再下十年也不是花叔的對手。”旁邊還有一位看起來三十左右的美麗女子,臉上的笑容似乎依舊保持着淳樸,歲月在她身上似乎並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
“哈哈,年紀大了,越來越容易大意。”秦帥笑着說道。
“好像你年紀不大便能贏我?”對面的中年男子微笑着開口,正是花風流,他身上有着幾分滄桑之意,不過那張臉依稀能夠看出他年輕時是怎樣的風流人物。
“你這張嘴,真是一點不留情。”秦帥笑着道,說着繼續落子道:“這局,還沒完呢。”
“秦叔這麼多年還沒習慣嗎。”一道清爽的笑聲傳來,秦帥疑惑的轉過目光,便見青州湖一葉扁舟之上,有一位白衣青年靠岸,隨後邁步朝着這邊走來。
這青年一襲白衣,銀髮如雪,整個人似與這片天地融爲一體,彷彿他的出現,絲毫沒有違和感,就像是這裡的一部分。
他身旁的秦伊則是站起身來,呆呆的看着那突然間出現的青年身影,他比以前更顯卓絕,那種氣質,彷彿已經超然於世外。
花風流也同樣看向他,先是愣了下,隨後笑了笑,目光轉過,繼續落子,口中嘀咕道:“不在外好好修行,跑這麼遠幹什麼?”
“怕您不小心便老了。”葉伏天走到這邊,蹲下身子,目光落在棋盤上,道:“十年了,您就不想我回來看看?”
他這一走,已經十年時光。
“不想。”花風流道。
葉伏天苦着臉,太無情了吧。
“前幾天誰還嘮叨着伏天那臭小子一走就是十年,真是不孝啊,還託我哥去東荒境那邊去打聽打聽,怎麼今天就變了。”一道身影端着杯子走出來,昔日的南鬥國第一美人身上如今也同樣有着了歲月的痕跡,雖然依舊好看,但卻已生出了皺紋。
“師孃。”葉伏天看到師孃的模樣感覺有些心酸,他的確不孝。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記得了?”花風流否認道。
南鬥文音走過來瞪着他,隨後看向葉伏天,眼睛微有些溼潤。
她早已經將葉伏天這女婿當做親生兒子一樣看待。
“師孃你怎麼哭了,我這不是很好嗎。”葉伏天接過南鬥文音手中的水杯道:“師孃,我來。”
“沒哭,見到你好好的,師孃高興。”南鬥文音顫抖着伸出手,輕撫着葉伏天的銀髮和臉頰。
這位早已經是九州之王的絕代青年,此刻在她眼裡卻只像是個孩子般。
“你輸了。”秦帥忽然間笑着開口說道,花風流看向棋盤,原來剛纔他落子出現了致命的失誤。
“不下了,被那小子壞了心情,這盤不算。”花風流將棋子攪亂道。
南鬥文音燦爛一笑,這老傢伙,嘴上說不想,怎麼還會下錯棋?
“都是弟子的錯。”葉伏天笑着將水杯遞給花風流道:“您老喝茶。”
花風流接過,葉伏天又將另一杯遞給了秦帥。
“師姐,你還是這麼年輕好看。”葉伏天看着旁邊的秦伊道。
秦伊看着他,臉上同樣笑容燦爛,眼眶略微有些溼潤。
他纔是和當年一樣,除了氣質更爲出衆,像是沒什麼變化般。
“噗。”花風流的手在葉伏天的腦袋上敲打了下,道:“當你岳父不存在啊。”
“我錯了。”葉伏天苦着臉。
幾人都笑了起來,花風流自己也笑了。
時間是治療傷痛最好的良藥,十年了,花風流也漸漸走了出來,秦伊也像是他女兒一樣,時常會來陪他和南鬥文音聊聊天。
“去湖邊走走吧。”花風流站起身來,朝着青州湖走去,葉伏天跟在身邊。
夜幕降臨,青州湖畔卻反而越發熱鬧,遊船越來越多,時而有人看到花風流和秦帥都會露出尊敬的神色,不過卻都不會打攪。
也有人注意到葉伏天,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這青年的氣質,彷彿一眼便讓人難以忘記。
不過,相隔十餘年,青州湖的人大多都是青年男女,許多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位銀髮青年的出現意味着什麼。
畢竟十年對於一座小城而言,實在太久。
“現在在哪裡修行?”湖畔,花風流輕聲問道,旁邊南鬥文音安靜的站在那,秦帥和秦伊則在另外一方。
“赤龍界,剛回了一趟夏皇界,所以回來看看老師和師孃。”葉伏天道。
“界嗎。”花風流喃喃低語:“一定很遠吧。”
“嗯。”葉伏天點頭:“很遠很遠。”
“現在,修行到什麼境界了?”花風流又問道。
“聖境。”葉伏天迴應,花風流點頭。
聖,便是當年九州之地最強的境界,他自然是清楚的,如今,葉伏天已經到了這一境。
只不過,想到葉青帝的雕像,聖境,距離目標應該還很遙遠吧。
“伏天,這些年,一定經歷了很多事情吧,老師和師孃想聽聽你的故事。”南鬥文音輕聲說道。
“好,那我慢慢說。”葉伏天輕輕點頭,隨後從離開之時娓娓道來。
他提到了夏皇、談到了夏青鳶、又說到了離皇界、大離國師,還有赤龍界等等。
微風徐徐,青州湖畔有煙火綻放,格外的美。
葉伏天娓娓道來,聊着聊着一行人坐在湖畔邊,花風流他們都安靜的聽着,微風中,只有葉伏天的聲音。
每一段故事,都像是一段人生般,即便沒有親生經歷,花風流他們依舊會有心驚動魄之感,時而爲葉伏天擔憂、時而爲他而高興。
“國師是值得敬重的長者,比我更有資格稱師。”花風流輕聲道。
“每一個階段遇到的老師,都是最好的,都值得敬重,不過老師您可是我第一位老師,還是岳父大人,應當排在第一。”葉伏天道。
“這馬屁功夫倒是沒有落下。”花風流道,隨後想起了什麼,道:“青鳶公主,不要辜負了別人。”
葉伏天詫異的看向他,只見花風流笑着道:“夏皇也會是個好岳父。”
葉伏天看着花風流臉上的笑容,他知道老師是真心的,他想說什麼,卻並沒有開口,他想告訴解語也許還活着的消息,但又怕這渺茫的希望將來會破滅,從而徒增悲傷。
因此,他終究什麼也沒有說,目光望向青州湖。
前方出現了不少遊船畫舫,有一葉小舟緩緩行來,不少人圍繞在那邊,顯得格外的熱鬧。
小舟上有着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非常美麗,周圍的許多青年都是在看她。
這女子,乃是如今青州城第一美人,沐府的沐詩雨。
沐詩雨似乎是看到了花風流他們,小舟朝着這邊而來,片刻便來到了近前,她也看到了葉伏天,那英俊無瑕的容顏,超凡的氣質,以及一頭銀色長髮,都充滿了故事,而且那雙眼睛,是那般璀璨。
她有過太多追求者,見過青州城許多風流人物,但看到眼前青年的第一眼,平靜的心竟微微跳動着。
不過她並非是因葉伏天而來,目光轉過,她看向花風流,微微欠身道:“詩雨見過先生。”
“詩雨姑娘。”花風流微微點頭回禮。
“詩雨是真心想拜入先生門下,無論是琴棋都行,懇請先生收詩雨爲弟子。”沐詩雨欠身行禮道,彬彬有禮。
在青州城,花風流地位超然,九年前,有一位平凡少年被他看重,隨後離開青州城,一年前回來,竟已成爲王侯級的存在。
這種級別的人物可爲一國天子,然而回來之後,他第一件事便是前往花風流府中跪拜行禮。
這件事被青州城譽爲一樁美談。
“詩雨姑娘,我已經對你說過不收弟子。”花風流回應道。
“那我能否侍奉於先生身邊?”沐詩雨依舊客氣。
花風流搖了搖頭:“詩雨姑娘請回吧。”
沐詩雨露出一抹失落之意,這時葉伏天開口道:“老師,我們回去吧。”
“嗯。”花風流點頭,一行人起身離開這邊。
沐詩雨一愣,她看向葉伏天,然而,那銀髮青年卻並未看她一眼,彷彿,她的美貌並不那麼吸引人。
她顯得有些失落,不是不收弟子嗎?
然而,這銀髮青年爲何稱他爲老師呢。
葉伏天他們往回而行,花風流開口道:“好了,你該走了。”
“老師,不用這麼急着趕我走吧?您真忍心?”葉伏天有些無語道。
“老了,我和你師孃都喜歡清靜,可不想被圍觀。”花風流輕聲道,葉伏天已經露面,青州城的人很快便會反應過來誰回來了。
葉伏天心中嘆息,他停下腳步,花風流和南鬥文音都看着他。
“老師,師孃,那弟子走了。”葉伏天開口道。
“快點,留在這礙眼。”花風流擺了擺手道。
南鬥文音眼睛微有些溼潤,但依舊點了點頭。
葉伏天對着兩人微微躬身,隨後又對着秦將軍和秦伊揮手,轉過身,身形一閃,便沖天而起,化作一道星辰,直衝雲霄。
花風流擡起頭,看着那越來越暗淡的星辰之光,眼睛也微有些溼潤。
“走了。”很快,那一點光亮便徹底消失不見,南鬥文音拉着花風流的手,看着他眼睛道:“不是很瀟灑嗎,怎麼也流淚了。”
“風太大,迷了眼。”花風流拉着南鬥文音回了院子,秦帥和秦伊看着兩人的背影,笑着笑着便像是眼睛也有些溼潤,轉身離去。
…………
青州湖,沐詩雨登上一艘大船,一位中年在旁邊等她,看到她眼中的失落,道:“又被拒絕了?”
“爹,先生應該是真的不想收我爲弟子吧。”沐詩雨輕聲道。
“當年先生女兒也是青州城最美的女子,你多去去,總會有用的。”中年笑着道。
“可是,剛纔先生身邊已經有一位青年,稱其爲老師。”沐詩雨道。
“青年,什麼青年?”中年皺眉道。
“一位銀髮青年,生得非常好看,而且氣質非常出衆,我從未見過如此出衆的青年,看到我,眼神沒有一絲波瀾,甚至不願多看一眼,和其他人都不同。”沐詩雨腦海中依舊迴盪着青年的模樣,那樣的人,彷彿看一眼,便難忘記他的容貌。
“銀髮,氣質卓絕,老師……”中年顫抖着身體,隨後回過頭顫聲道:“快,去花先生的住處。”
“爹,你怎麼了?”沐詩雨還是第一次見到父親如此失態。
甚至,身子都在顫抖,雙腿像是站立不穩般。
中年看向她,雙手撫摸着她的臉頰,道:“詩雨,你見到的銀髮青年,極可能是九州的傳奇,九州之王。”
沐詩雨聽到父親的話內心如遭電擊,身體也輕微的顫抖着,她緩緩轉過身,望向來時的地方。
那流傳於青州城的傳說,是那樣的遙遠,但此刻,卻又像是那樣的近。
他,便是那傳說中的主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