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死生輪轉一起上路

4死生輪轉,一起上路

頭頂的星星忽然停止了轉動,幾百顆銀色的小星拱衛着一大塊灰色的雲團,情形非常詭異。

“看那雲團,那就是黑死星,一顆具有無窮大吞噬力的垂死星球,體積和質量都是太陽的上千倍,每一秒鐘都處在複雜的核心裂變之中。紅龍說過,審判日到來時,整個地球都籠罩在黑死星的灰色光芒之中,而後埋在鬼墓下的阿拉伯勇士們將會瞬間復活,重新追隨他。所以,我們必須要有一個從生到死、從死到生的轉換過程,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得到永生。沈先生,冒昧地問一句,你願意跟我一起享受這個美好的過程嗎?”

嚴絲着了魔一樣地低語着,舉起雙手,試圖去觸摸幻像中的雲團。

我伸出左手裡那柄槍,一下子遮擋住投影儀的窗口,星光和雲團立刻消失了。紅龍對自己的手下人進行了全方位的洗腦,除了“效忠”二字,這羣人腦子裡幾乎容納不下任何科學性的東西,比日本邪教信徒還要厲害。

“再過一分鐘,我們就殺出去,什麼都不要多想、不許多說。”我的口氣逐漸變得冷淡下來,不想再給她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借口。要死,我也會跟方星死在一起,而不是其她的什麼人。

一想到方星,我的心彷彿突然沐浴在陽光裡,整個人都振奮起來,四肢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事實上,戰鬥並沒有等到一分鐘後纔打響,車子的前半部分猝然發生了連環輕度爆炸,車廂從中斷開,我們兩個一下子陷入了伏擊者設下的黑暗環境,四五道紅色光束交叉移動着,向我頭頂罩了下來。

在向側面的翻滾過程中,我連續開了六槍,聽不到中彈者的慘叫聲,但光束迅速減少,而我也藉機躲在了一根混凝土柱子後面。

“喂,別費力氣了,狙擊手的槍口一直對着你們。不投降,只能死,你們看着辦吧。”巴克納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出來,在四面引起了巨大的回聲,可見車子是停在一個空蕩蕩的廠房裡,而對方也早有準備。

我聽不到嚴絲的動靜,只能摒住呼吸,緊緊地握着槍柄,等待下一次開槍的機會來臨。

“沈南,我很想跟你合作,就像我哥哥那樣跟你做好朋友,大家一起做一番大事業。說老實話,漂亮的阿拉伯女孩子有的是,只要有錢有勢有地位,一千個一萬個也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說呢?嚴絲是紅龍的人,是‘鐵血暗殺團’的大人物,就算我們不動她,聯軍密探、港島警方也會動她,她絕沒有機會活着離開港島,不如大家坐下來開誠佈公地談一下,各盡所能,各取所需。沈南,你是聰明人,生死兩條路,自己選吧——”

司徒守也在,一副盡掌大局、勝券在握的得意口吻。

“怎麼合作?”我冷靜地迴應了他一句,縱身一躍,撲向右側五步之外。就在三秒鐘之前,那個位置閃過一道匕首出鞘時的寒光,一定是有人正偷偷地掩殺過來。我的身子猶在半空,那人的匕首三度揮起,劃出三個寒浸浸的光環,套向我的脖子。

高手過招,勝負立判,生死只在須臾之間。我落地時,對方的脖頸和胸口也連續中了我的頭槌和肘擊,軟綿綿地倒地,而那柄匕首也落在我的無名指和小指之間。

與此同時,有人用阿拉伯語低聲吼叫着:“他在那裡!”剎那之間,兩道雪亮的電筒光芒呈四十五度夾角交叉指在我的臉上。我什麼都看不到,只聽到對方的長槍扳機扣動聲,馬上後仰,以“鯉魚倒穿波”之勢倒翻,隨即射出匕首、再開一槍、落地翻滾。

兩隻手電筒先後落地,骨碌碌地滾動着,光柱不斷地照亮那些粗大的水泥混凝土立柱。幾乎每根柱子後面都凝立着雙手舉槍的男人,衣着各異,但預備射擊的動作相當標準,一看就知道是久經沙場的軍人。

我沒有選擇,只能不假思索地連續扣動扳機,循着手電筒的光芒,機械式地將彈夾裡的子彈全部射光。

手電筒停止滾動之後,長槍落地聲、身體倒地聲次第響起,夾雜着巴克納惱火的叫聲:“喂,喂,都打起精神來,沈南是高手,大家都當心點!”

我丟棄了手槍,拾起一條長槍,透過紅外線瞄具,無聲地掃視四面。這是一個長寬都超過四十米的大廳,正前方二十步以外有一個高度約五米多的平臺,巴克納與司徒守的聲音就是從那邊傳來的。粗略估計目前的形勢,要想從對方的圈套裡平安脫身並不輕鬆。

“巴克納,黑暗並不能阻止‘空氣之蟲’的發作,你的一切算計都已經落空了。”嚴絲從我左側十五步外的柱子後面現身,兩名持槍殺手緊逼在她後面,亦步亦趨。

“真的嗎?”巴克納那邊立即有了迴應。

“當然是真的,大家都會死,就是今天,就是現在。假如你的那些雕蟲小技能夠奏效的話,紅龍對於‘空氣之蟲’的研究就白做了。我再次鄭重警告你,‘空氣之蟲’毫無解藥,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必須做阿拉伯的勇士,等待黑死星的召喚到達時破土重生,呵呵呵呵——”嚴絲滿是不屑地冷笑着。

巴克納沉默了,即使做爲掌控局勢的勝利者一方,卻仍然得爲“空氣之蟲”這個嚴重問題感到頭疼,他的心情我也能猜到幾分。

司徒守驀的尖叫起來:“別聽她的,據最可靠的情報分析,紅龍體內也種下了‘空氣之蟲’,並且是從第一次海灣戰爭起就開始了,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聳人聽聞的謠言人人會造,她是想分你的心以後,伺機逃遁——”

巴克納重重地打斷他:“你懂什麼?‘空氣之蟲’是阿拉伯人的聖蟲,只有偉大的沙漠民族纔有權利提到它。至於紅龍做過什麼,更無需別人指手畫腳,他是沙漠之王、沙漠之神,將永遠載入伊拉克史冊。”

八虎將曾爲紅龍做過很多事,即使現在已經倒戈相向,心裡對紅龍仍舊非常忌憚,不敢背後說他的壞話。

我的槍口瞄準了逼住嚴絲的人,但等來的卻是身後硬硬地戳過來的三支長槍,有人操着極不標準的英語下了命令:“向前走,別耍花樣,子彈可沒長眼睛。”看來埋伏在現場的敵人要比想像得更多,我雖然猝起發難打倒了十幾人,卻是無濟於事。

“打開百頁窗,所有人收槍撤離,把嚴絲小姐和沈先生帶上來。”巴克納終於在平臺上出現了,灑脫地伏在鏽跡斑斑的欄杆上俯視着我和嚴絲。

擋住四周窗戶的遮陽布落了下來,久違的陽光終於照進了這個氣氛猙獰詭異的大廳。

“請上來吧,沈先生?”巴克納揮了揮手,語氣變得熱情起來。

他的手下分佈在大廳的各個角落裡,早就佔據了有利的狙擊位置,容不得我和嚴絲再有什麼偷襲的機會。

我丟下長槍,帶頭踏上了鐵梯,走到平臺上。

司徒守站在巴克納身後,臉色陰沉沉的,跟我打了個照面後,嘴角勉強露出一絲怪笑:“沈先生,我的催眠術對你似乎沒有產生什麼效果,真是可惜。哥哥早就說過,沈南是港島年輕一代的奇才——”

我苦笑一聲,揚了揚下巴:“算了,讚美的話還是留給別人吧。”

司徒開每次讚美我,都會有所要求,唐槍寄送給我的那些紀念品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他順手牽羊而去的。我就是我,別人的稱讚或者詆譭,根本改變不了什麼,自己也不想生活在一片歌功頌德之中。

嚴絲已經站在巴克納對面,做爲他曾經的上司,兩個人此刻的位置對調實在具有巨大的諷刺意義。

“你背叛了紅龍,最終只有死路一條,而且不能永生。這一點,你之前想到過嗎?”嚴絲挺直了胸膛,雖然處於失敗的頹勢之下,語氣卻仍然嚴厲。

巴克納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反手抽出一柄手槍,咔嗒一聲子彈上膛,冷冷地指向嚴絲的眉心。

“殺了我,並不能改變你的命運。我們都是在紅龍面前發過血誓的人,誓死效忠於他,直到死後重生。開槍吧,早死、晚死沒有什麼分別,或許等到重生之後,我還是你的上司。接受‘保龍計劃’這一任務時,紅龍說過,八虎將要永遠聽命於鳶尾花,你總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嚴絲盯住巴克納的眼睛,如同一位高明的馴獸師,無論面對何種猛獸,總能鎮定自若,揮灑自如。

巴克納無言地閉上了眼睛,右手食指在手槍扳機上摩挲了數秒種,去始終沒有勇氣扣下去。

“幹掉她,我們離開這兒?巴克納,你在猶豫什麼?”司徒守又一次按捺不住了。

只要開槍殺人,巴克納等人就沒有退路了,只能在反叛紅龍的歧途上一直走下去,徹底遂了司徒守的心願。

“我只需一顆子彈,就能轟碎你的天靈蓋,但我不想那麼做。你說‘空氣之蟲’沒有解藥,世界上總該有人明白這種邪惡東西是怎麼來的吧?難道所有的人,包括……包括紅龍在內,只能等死,然後把自己的命運交給未知的黑死星來拯救?團長閣下,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還不想死,八虎將總不能全部死在這裡……”巴克納緊閉的雙眼裡忽然涌出淚花,這個曾令聯軍大人物心驚膽寒的著名殺手,此刻情緒急轉直下,近乎崩潰,暴露出了人性中最脆弱的一面。

司徒守被嚇了一跳,立刻閉嘴,悄悄後退了一步。

我從許多內部資料上看到過八虎將的經典戰例,他們八兄弟是華裔和阿拉伯人的混血後代,天性中遺傳了大漠民族的悍勇,每一次都能圓滿完成紅龍交付的暗殺任務,從來都不知道“恐懼”二字是什麼。

“你怕了?”嚴絲悵然低語。

人類對於死亡的畏懼是與生俱來的,即使那些自稱“天不怕地不怕”的悍匪猛將,也不過是抱着“狹路相逢勇者勝”的信條去拼去賭罷了。相信巴克納在逃亡過程中一定曾經不斷地反思過,看得越清楚、想得越長遠,越對未來充滿了無法承受的畏怖。

“我不想……死……”巴克納垂下頭,滿臉涕淚橫流,但那柄槍仍舊抵在嚴絲額頭上。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之後的漫漫等待。有時候我會想,假如在無邊無際的暗夜裡有人作伴,彼此扶挽着一起等到天亮,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巴克納,你的兄弟們已經先走一步,我想你也不會令他們失望,對不對?”嚴絲的聲音如同歌劇裡的詠歎調一樣柔美,帶着說不出的旖旎,像一陣和爽的秋風,在平臺上緩慢地盪漾開來。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巴克納擡起頭來,眼神中充滿了巨大的悲哀和迷惘。

“現在——”嚴絲擡起右手,托住巴克納的腕子,令槍口指向他自己的太陽穴,“扣下扳機,一切就都結束了。所有生命無法承託的痛苦與災難,都在一瞬間消失。那時,你就可以卸下沉重的包袱,安心去睡了。”

很顯然,她用的是一種比司徒守的催眠術更厲害的武功,類似於中國古代的“移魂大法”。

如果巴克納自殺身亡,他的手下自然會鳥獸星散,不足爲患。

我用眼角餘光向四周掃了一眼,那些抱槍凝立的殺手們半數以上是伊拉克人,但無法分清哪些是暗殺團的老部下,哪些是來自薩坎納教的教衆。

巴克納的食指顫了一下,順從地勾在扳機上,一點一點向後扣動。

“喂喂,巴克納,你清醒些,別被她催眠了。看着我,看着我——”司徒守狂叫起來,從側面前衝,企圖插在嚴絲和巴克納之間,隔開兩個人的對視。就在剎那之間,嚴絲的右手霍的一長,按在巴克納頸下,一捏一拗,咔嚓一聲,竟然硬生生地將對方頸骨折斷。

距離較近的幾名殺手驀的揚聲怪叫,但卻沒有合圍上來,而是丟下武器,向門口飛奔逃逸。

司徒守衝近,巴克納的身子搖晃着頹然而倒,嘴角已然涌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巴——”司徒守叫出了一個音節,嚴絲探出左手,大拇指快捷如閃電般壓在他的喉結上,稍稍發力,司徒守就喘不過氣來了,乖乖立定站住,不再大呼小叫。

我在巴克納中招時,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大步後退,挑起殺手拋下的一支長槍,毫不猶豫地向遠在大廳西北角橫樑上的狙擊手射擊。在小規模遭遇戰中,狙擊手是一個獨立的作戰單位,具有與指揮官持平的自主性,能夠自由決定下一步的行動。巴克納死了,狙擊手的第一反應會是射殺兇手,但那兩名僞裝得很成功的年輕人慢了一步,兩張胡茬遍生的臉龐在我的瞄準鏡裡一閃,隨即以自由落體之勢摔在地面上,只有沉悶的槍聲在大廳裡激起了短暫的迴音。

大部分殺手選擇了逃走這條路,看來巴克納的管理能力並不出衆,沒有攏絡住這羣人的真心。當他們對紅龍的信仰和崇拜徹底消失後,除了爲錢賣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保存好自己的命,等有了機會再賣給出更高價錢的人。

“司徒,我說過,咱們的合作結束了。你非但沒有離開港島,反而跟叛軍在一起,又準備與薩坎納教相勾連,實在讓我有些傷心。其實我們曾有機會保持友好的朋友關係,一直保持下去,相互幫助,相互捧場,可你卻親手破壞了這種大好局面,逼得我走最不情願的那步棋。這一次,希望你不要怪我。”

嚴絲的語氣淡漠得像已經融化的冰,沒有絲毫暖意,只有令人心驚膽寒的陰冷。她能一招齧斷巴克納的頸骨,舉手之間殺掉司徒守更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一樁小事。

“沈……沈大哥,救命,救救我……”司徒守身子一晃,聲嘶力竭地大叫了一聲,隨即喉結被重新控制住,無法呼吸,幾秒鐘內臉色就變得鐵青一片。

大廳裡只有我們三個還平平安安地站着,除此之外,便是滿地狼藉的屍體和廢車,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破爛攤子。也許在司徒守的預想中,倒下的應該是我和嚴絲,他們纔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

世事無絕對,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快。做爲勝利者,我並沒感到劫後餘生、殺盡強敵的喜悅。相反,看到屍體的時候,我心裡總會翻滾起一陣無聲的厭倦,因爲殺人是最殘酷的一件事,若非形勢逼人,我寧願自己撤離,給巴克納等人以生存空間。

“放了他吧,讓他走。”我不得不開口。

司徒開死了,基於朋友間的道義,我必須讓司徒守活下去,以彌補我對他哥哥的歉意。那時候,如果我沒有逼問司徒開什麼,他或許能活得更長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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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絲冷笑着:“他知道太多事,放他走,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司徒守拼命地扭動着脖子,試圖逃脫嚴絲的掌握,但最終沒能如願,半邊脖子牢牢地控制在她手裡。

“兩位,我發誓什麼都不說,而且馬上離開港島回美國去,我發誓……我發誓!”司徒守的雙腿拼命顫抖着,如果不是被嚴絲牢牢控制着,只怕會膝蓋發軟,可恥地跪下去。

嚴絲轉過臉來,冷冷地看着我:“你堅持自己的意見?”

我點點頭,司徒守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讓我有些難堪。他的哥哥司徒開在港島古玩界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在任何場合見到任何大人物都不會自卑自賤,而自己的弟弟司徒守卻沒有一點骨氣。

嚴絲放開手,司徒守支撐不住,一下子跪在地上,幾乎壓住了巴克納的身子。

“哼哼,將來,你一定會後悔現在所做的決定。”嚴絲冷笑着推開司徒守,俯下身子,仔細地檢查着巴克納的嘴。

我扶起司徒守,本來有很多話想告訴他,要他千萬不能丟了司徒開的臉,但最後卻只化成兩個字:“走吧。”

港島的江湖,容不下這種天生具有“軟骨病”的男人,再待下去,給他二十年、三十年的時間,也混不成司徒開那樣一個行業間的翹楚人物。司徒守如同罪囚得到了大赦,猛的爬起來,跌跌撞撞地下了平臺,轉眼間便消失在門外,連向我道謝都忘記了。

死了這麼多人,免不了又得驚動警方,再次弄得附近的住戶人心惶惶的。我不想殺人,但往往被逼無奈,不得已而爲之,否則就只能做別人的槍下之鬼了。

“沈先生,在想什麼?爲這幾個死人暗自懺悔嗎?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執行‘保龍計劃’的所有人嘴裡都安置着這種微型毒牙——”嚴絲站起來,用一把銀色的鑷子捏着一枚灰白色的牙齒展示給我看,那是從巴克納的嘴裡拔下來的。

我曾親眼見過麥義手下的人咬碎毒牙自殺,這種裝置是間諜人員隨身攜帶的標準配置,已經是地球上公開的秘密。

“你殺死的這些人全都是暗殺團的士兵,沒有一個薩坎納教的教徒。他們早晚會爲了紅龍或者其他什麼人送命,什麼時候死都無所謂,反正只有一條命。歸根結底,他們是爲錢賣命,從頭到尾,不會有一絲怨言的。至於巴克納本人,他的生死卻早就掌握在我手裡了,什麼時候殺他都可以,不信請看——”

她取出自己口袋裡的電話,天線對準那枚毫無破綻的成人臼齒,然後按下了一組十五位的數字。

“可遙控微型炸彈再加上超強毒液,只需十五秒鐘,毒液就能侵入他的腦部神經,令他徹底死亡。接着,他的半邊頭顱會被爆開,碎成幾百片,毀滅一切證據。當然,這些非常手段都是在意外情況下使用的,只要八虎將忠心耿耿地執行任務,毒牙就永遠不會發作。”她輕鬆地將牙齒和鑷子一起拋出去,還沒落地,已經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如同一個兒童鞭炮一樣在半空炸開,變成一團紛紛揚揚的粉末。

看着嚴絲的表演,我只能感到心底涌起的一陣一陣寒意,紅龍爲了驅使別人爲自己賣命,使用了太多詭詐手段,他的爲人只能用“喪心病狂、陰狠毒辣”八個字來形容。

“你呢?嘴裡是不是也安着毒牙?”我凝神着嚴絲,她正若有所思。

“明知故問。”她笑起來,輕輕拍手,彷彿要撣淨那顆毒牙帶來的晦氣。

“其他人都死的死,逃的逃,看來你已經是最安全的了,對嗎?”我曾看見跟隨巴克納一起進入小院的那兩個年輕人,也已經隨着人羣逃命而去,他們也不可能對嚴絲的性命構成威脅。

“不不,沈先生,你料錯了。我也是一定要死的,殺我的人就是自己,大概是在三分鐘之後。”她又一次看錶,臉色平靜,談及自己的生死就像在講一個故事,波瀾不驚,鎮定如常。

我驀的一驚:“爲什麼?假如‘保龍計劃’潰敗,紅龍的復國大計也就永遠不能實現,你馬上可以擁有自己的幸福生活,又何必爲他效忠自殺?”

毒牙或者是“空氣之蟲”的毒,並不是存活下去的絕對障礙,現在我已經想到了“透析換血”的辦法,將潛伏於血脈裡的那些古怪東西過濾出來。現代化醫學手段即使不能完全擊敗巫術、蠱術,至少也能以各種針劑和抗生素與之對抗,立於不敗之地。

嚴絲再次苦笑起來:“你不知道,我們是跟隨紅龍一起發過毒誓的人,已經把靈魂賣給了他,畢生無法解脫。唯一的結局,就是死生輪轉,一起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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