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魔七厭飛出了戰艦。
“祝你好運。”
虞淵厭惡地擺擺手，示意這個礙眼的傢伙，有多遠滾多遠。
七厭不發一言，那具被他煉化的天星獸，化作一道絢爛的星光，迅速消逝在兩塊隕石間的夾縫。
“戰艦在邃林星域航行，其實並不舒服，而且目標也會太顯眼。”
艾蓮娜東張西望了一番，視線最後停留在一個方位，露出緬懷的表情，彷彿在想着什麼美好的過往，眼神忽然溫柔許多。
“附近除了有曳幻星域，銀沙星域以外，還有一個飛螢星域。”
小雷霄宗的榮遜，在那頭天星獸後，也從戰艦內走出。
環顧四周，看着末日戰場般的枯寂場面，榮遜感受到一股寒洌的肅殺氣息。
他的腦海中，彷彿涌現出一具具高大的修羅戰士，披重甲，手持神兵利刃，在周邊圍剿人族和大妖的畫面。
這樣的畫面，他曾經看過數十次，已經深深烙印在靈魂。
吸了一口渾濁空氣，榮遜恢復鎮定，臉色淡然地，看着怔怔出神的艾蓮娜，道：“我如果沒記錯的話，飛螢星域一直都由修羅族主宰。而你父親費爾南德，之所以和傑拉特交好，是因爲他以前就是飛螢星域的統帥，是那裡實際的掌控者。”
艾蓮娜頭都沒回，還看着前面的方向，“這本來也不是什麼秘密。”
虞淵倒是暗暗驚奇，很自然地，看向了榮遜。
“淪爲流寇之王的費爾南德，在千鳥界的時候，聽說重新得到了薩博尼斯的認可，以前揹負的罪孽，被修羅王一筆勾銷。費爾南德所求的，好像就是他的女兒，能重返修羅族，能迴歸飛螢星域。”
榮遜很注意用詞，顯然他也知道虞淵和艾蓮娜關係，不同尋常。
“我們偏偏來到邃林星域，虞淵你要當心一點，可別不慎再遭受什麼意外變故。畢竟，她隨時能切換身份，從流寇，一下子化作純粹的修羅戰士。”
榮遜出於好意地提醒。
艾蓮娜回頭，兩手叉腰，不悅道：“你懷疑我？”
“我就是隨口說說。”榮遜臉色平靜，微笑着解釋，“你們修羅族族人，對那位的敬畏和崇拜，超過任何的外域族羣。他在千鳥界，因神魂宗受了重傷，你也是親眼見證者，難道不會心生怨懟？”
“而虞淵，代表着神魂宗。”
“至於裡頭的那位……”
榮遜又指了指，那艘破破爛爛的戰艦，“那位在十萬年前的隕滅，修羅族也出力甚多，我不覺得你們族羣，會善待虞淵和她。”
這話一出，靳郝龍等人的神情，也變得耐人尋味了。
因爲他們也認爲，榮遜的擔憂不無道理，修羅族不是星族，和神魂宗、通天商會不但沒深交，還剛剛結過仇。
艾蓮娜目顯怒意，瞪了他們一眼，正要向虞淵解釋，忽聽到沉悶的號角。
嗚嗚的號角聲，悲愴悠揚，帶着明顯的異域風格。
虞淵也當然聽到了，他愣了愣，說道：“這裡也不太平嗎？”
“這裡是邃林星域，是最出名的天外戰場，怎麼可能太平？”謝斌倒是顯得很淡定，反而寬慰他起來，“別擔心，一般情況下的邃林星域，雖處處可能爆發戰鬥，我們卻不太容易碰到，像先前的那種局面。”
“嗯，那麼多自在境大修，九級血脈強者，聚涌於一處，比較少見。”韓丹道。
“等我一下，是……我們族羣的求救號角。”艾蓮娜哀求道。
“你們族羣？”虞淵訝然。
“確切地說，是飛螢星域的一個大家族，那個家族以前效忠我父親，和我們很親近。”艾蓮娜匆忙解釋了兩句，也不管虞淵等人什麼反應了，棄下那艘戰艦，便激發了血脈力量遠去。
“虞淵，在費爾南德淪爲流寇時，飛螢星域的許多修羅，還是效忠於他的。”榮遜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可以對艾蓮娜放心，可她畢竟是修羅。修羅王薩博尼斯，在千鳥界重傷，那柄神劍又是從暗域離開，你要謹慎點的。”
“費爾南德變成流寇後，他選擇的秘密據點，其實在曳幻星域另一邊。那個秘密據點，緊挨着曳幻星域和飛螢星域，這也意味着傑拉特，還有原來飛螢星域的修羅，或許是知道的。”
榮遜知道的消息挺多，“那秘密極點，前不久被別的流寇攻陷，突然就曝光了。”
他這麼一說，謝斌和韓丹，也相繼開口，讓他當心點。
虞淵嘴角噙着笑容，等他們說完後，懶散地舒展了一下腰身，道：“該分開了。”
“你想明白了就好。”榮遜欣慰地說道。
謝斌等人也表情輕鬆。
“我是說，我和你們該分開了。”
虞淵搖了搖頭，然後神色一正，認真地說：“戰艦裡面的那位，身份太敏感了，後面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波濤出來。我們只是在浮生界偶遇，然後很巧地，再一次重逢。你們別和我，別和她牽扯太多，趁早離開吧。”
放下這句話，虞淵突然向艾蓮娜消逝之地飛去。
留下四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
一輛輛爆裂的銀白戰車，車軲轆安靜地，漂浮在隕石間的虛空。
不大的隕石上，怪石嶙峋，還有乾涸的溝壑。
十幾個修羅族戰士，一手緊握長槍和短矛，一手抓着刻畫着交叉戰斧圖案的巨大銀盾，跪在一位胸腔處，傷可見骨的修羅戰士身前。
一個身形纖細的女性修羅，用粘稠的藥汁，塗抹在那些傷口，嘴裡唸叨着：“你不會有事的，你會活下去的。”
不遠處，滿臉絡腮鬍的修羅戰士，吹着牛角般的號角。
嗖！
一道匹練般的流光，陡然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令他們頓時激動起來。
“我們的族人！”
“難道是，席亞拉和德米安大人，從曳幻星域趕來了？”
“怎麼只有一個人？”
此地的修羅族族人，前不久得到消息，讓他們從飛螢星域趕赴到曳幻星域，配合那邊的修羅和傑拉特交涉。
之所以會是他們，是因爲他們數百年以來，和傑拉特那邊相處和睦。
即使費爾南德變成流寇，傑拉特還是願意善待他們，雙方有密切的貿易往來。
“啊！”
身受重傷的那位修羅戰士，等看到來人的樣子時，不顧胸腔的重傷，竟然掙扎着站起來，以一杆長槍駐地，“艾蓮娜小姐！老天啊，我是不是眼花了？是我傷勢太重，就要死去了嗎？”
奪！奪奪！
長槍不斷扎向大地，令下面的岩石紛紛炸裂開來，石屑紛飛。
“伯託叔叔！”
艾蓮娜眼中迸射出喜色，倏一落下來，就趕緊衝上前，去攙扶重傷的那位戰士。
其他的修羅族族人，看到她的霎那，臉色都變得怪異複雜起來，有人想過去行禮，忽然間被別人拉住，搖頭示意不要。
“艾蓮娜殿下……”
他們低垂着頭，想着過去的一幕幕，嘴脣乾澀。
“全部向殿下致意！”
重傷的伯託，明顯生氣了，手中的長槍重重刺向大地，怒吼道：“殿下是我們飛螢星域的驕傲！以前是，以後也是！你們這些蠢貨，難道不知道我們的王，已經赦免了大人和殿下嗎？”
“殿下，你這趟出現在這裡，是打算回故鄉吧？”
“你放心！我們早就做好了準備，我也收到指示了！飛螢星域，還是原來的飛螢星域，還是會效忠殿下和大人！”
“只可惜，我們沒能等到大人回來，大人在千鳥界犧牲了。”
伯託握拳，臉上繚繞着濃烈的殺意，“該死的浩漭人族！終於一日，我們會踏平浩漭，讓裡面的所有生靈死絕！”
“踏平浩漭！”
“殺光他們！”
飛螢星域的那些修羅戰士，響應着伯託，捶胸發誓。
暗中跟過來的虞淵，在另外一塊碎石停下腳步，看着義憤填膺的修羅戰士，表情略顯尷尬，沒着急上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