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了奈何橋,兩人都感覺心頭一緊,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在心間蔓延看來。
唐畫龍一聲悶哼,背後的元屠劍在連連顫抖,他渾身骨骼和內臟都在顫抖,發出一股虎豹雷音,眸光如劍,氣勢登時大漲!拉着劉華一的手臂就直接接連踏前了幾步,腳下的鐵索橋在連連晃動着,彷彿要翻過去一樣。
“嗚嗚嗚!”
兩人就這樣行至橋的中間位置,已有了五十丈距離,就在此時,吹來一股陰風寒氣。
這股陰風乃是從黃泉當中吹出來的,唐畫龍在這裡已經可以看清奈何橋石碑上的文字了,那三個血淋淋的“奈何橋”大字下是一首詩,詩曰:
生死黃泉路迢迢,孤影徘徊魂漸消。
浮望三生石前事,今日又過奈何橋。
方讀罷石碑上這首詩來,那風登時吹得奈何橋不斷晃動,彷彿要翻過去一般。
劉華一和唐畫龍急忙抓住橋上鎖鏈,另外一手緊緊牽扯住彼此,這股陰風太大,呼嘯而來,那股寒意直入骨髓,讓人膽寒!兩人在橋上不斷飄搖,儘量不讓自己掉下橋去,這時,又看見黃泉河當中冒起一個個血淋淋的腦袋,是一隻只厲鬼,這些厲鬼厲嘯,嚎哭,伸出手來,想要拉扯他們。
“這是什麼鬼東西!”劉華一忍不住顫聲說道。
“黃泉乃是靈魂的歸宿之地,這些應該是人死後的鬼魂!”唐畫龍沉聲說道,也覺頭皮發麻。
陰風越來越大,橋身晃動得愈發厲害,劉華一腳下不穩,一下就被晃得飛出了橋去,唐畫龍也被那股力道帶得一下趔趄,急忙抓緊,不讓她跌落黃泉河水當中。劉華一被甩出奈何橋去,登時就讓黃泉之中的厲鬼抓住腳腕向下拉扯,只覺得身體在不斷下沉,唐畫龍在上邊使力,卻讓她感覺兩方的拉扯使得身體彷彿要被撕裂了一樣!
唐畫龍額頭全是大汗,腳下的木板在一寸寸破裂,手抓着的鐵鎖也在緩緩斷裂,這股巨力,他也難以承受得住。
劉華一喝道:“你快放手!再不放手,咱兩人就一起死啦!”
唐畫龍面色沉重,只道:“你將法力運到足上,將那厲鬼給踢下去。”
黃泉當中的厲鬼何止千百萬,紛紛抓住劉華一雙腿,將她使勁往下扯,她踢掉一頭,卻又有一頭攀附上來,踢得百來頭厲鬼入水,已然是精疲力竭,法力耗損乾淨了,臉色一陣陣蒼白,眼看支持不住。
“燃燈《彼岸經》可渡死海,自然也可渡這黃泉!身乃小舟,靈魂是船伕,心是彼岸……”唐畫龍在這一刻忽然透徹《彼岸經》的一些玄妙,“過去不變,如是我聞,永恆不動!”
他沒有想到,燃燈竟然在這《彼岸經》當中藏了《過去經》,這門上古佛典,《過去經》是過去佛燃燈掌管,現在佛如來掌管《現在經》,未來佛彌勒掌管《未來經》!這《彼岸經》悟到深處,竟然會悟出《過去經》的道理來,顯然,沒有足夠的佛性和天資,是永遠無法從《彼岸經》當中悟出《過去經》來的,這是燃燈的大手筆,當真有大魄力,竟然將如此經典也傳授了下來!
“如是我聞!”
唐畫龍腦海當中那巨大的無臉佛陀忽然緩緩道,他的臉面開始變化,化爲了唐畫龍模樣,手捧一口智慧劍。
佛陀開始講經,講《過去經》,傳授過去永恆,不動真我的佛法奧義。
這佛陀講經彷彿千百年,但實則卻纔是過去了一個彈指的功夫而已。
劉華一道:“唐畫龍,你快放手,又一道大風吹來了,再不放手,你怕是也要落水了!”
此際劉華一大喝起來,將唐畫龍驚醒,只見黃泉上游刮來一道大風,河水奔騰。
唐畫龍心頭暗歎一聲,看來只能隨她落入水中了,不知道這《彼岸經》是否能夠起到作用,不然的話,難免被這些厲鬼給拖進黃泉河之中淹死,與他們作伴了!他口中喃喃有詞:“阿彌陀佛……南無無量,摩訶摩訶,菩提薩摩訶……”
大風颳來,唐畫龍登時猶如斷線風箏一般扯着劉華一的手飛了出去,兩人被大風帶到空中接連翻了幾個跟頭!唐畫龍這個時候想借助劍氣飛行起來,但卻發現這裡有一股禁制存在,根本就無法御空飛行,看來,只能依仗《彼岸經》了。這《過去經》他也略微清楚了,乃是用來修煉神魂的,只有將《過去經》領悟出來,才能徹底渡過彼岸去!
兩人在空中翻了兩個跟頭,噗通一聲跌入黃泉河當中,頓時嗆了兩口水進去,只覺得這水腥臭難當,帶着一股屍氣,水中的厲鬼立刻就撲了過來,糾纏住兩人。劉華一水性不識,只得雙手雙腳纏住唐畫龍,而唐畫龍此刻正雙眸微閉,口中喃喃有詞,渾身有金光冒出來,金光都是自毛孔當中透射出來的,正是那天以天雷錘鍊金剛不壞身時候的光澤。
“哎!卻是我害死了他,這讓我心頭着實難安。”劉華一不免黯然,忽然將頭貼在他的肩膀上,只覺一陣安詳,在這生死一髮之間偏生沒了絲毫恐懼,覺得就此死了也沒有什麼,至少有人陪着自己的,黃泉路上不孤單。
劉華一道:“你這癡人,讓你放手,你卻偏偏不防,現在卻要與我一同丟了性命。”
見唐畫龍仍舊雙眸微閉,百鬼加身沒有絲毫變色,忽然見他睜開眼來,大笑道:“死不掉,死不掉!”
劉華一嗔道:“都已入了黃泉河了,這百鬼加身,一會兒就將我們扯入河水當中,怎還死不掉?只怕死後會隨他們一同飄入十八層地獄了。”
唐畫龍只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周身金光沸騰,竟然化爲一方小舟,將兩人自水中緩緩托起,那些厲鬼見了金光,都不由大喊大叫,一被金光觸及,立刻就如同碰到了烙鐵的冰雪一般,飛快融化了。
“哈哈,果然,果然!這《彼岸經》神妙無比,我竟將彼岸舟喚了出來。”唐畫龍笑道。
兩人被彼岸舟托起,但卻是渾身溼透,衣服皆貼緊了身上,劉華一那身軀曼妙有致,不過唐畫龍此刻卻是在琢磨《彼岸經》,倒沒有心思賞閱一番了。劉華一隻覺麪皮燥熱,只道兩人死定了,此刻卻又死裡逃生來,適才做的那般親密動作着實讓人尷尬和無地自容,只盼唐畫龍沒有注意。
“你背過身去!”劉華一道。
“幹什麼?”唐畫龍詫異道。
“我這渾身溼透,要換下衣服,你且背過身去,待我換了衣服再說。”劉華一隻覺得麪皮滾燙,說出這話來,心中更是羞澀難當。
唐畫龍倒也君子,背過身去,彼岸舟緩緩向着黃泉河的對岸駛去,河中的萬千厲鬼都不敢靠近,生怕被彼岸舟散發出來的金光給消融成煙。
劉華一自布袋當中取了乾淨衣物出來,將淨身符洗掉身上腥臭河水,然後換上衣服,溼透了的就隨手扔入河中。
唐畫龍目光平視河水,不由微微一怔,這河水竟然將劉華一的影子倒映其中,曼妙身軀映入眼簾,他心頭連道慚愧,但終究忍不住多細細看上兩眼,這纔將目光挪開。任何一個男人,在面對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子的時候,誰能輕易做到坐懷不亂?或許,柳下惠此人懷裡抱着的是一個醜女……
劉華一眉頭一皺,只見河水當中倒映自己身影,登時臉色通紅,急忙換上衣物,心道怕是已讓唐畫龍看見了,芳心霎時間更是惴惴不安,思及兩人這幾日相處下來的場景,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悸動。
“你也換上罷。”劉華一將淨身符連帶一套乾淨衣服拋來。
她布袋當中有男人衣服,乃是平日女扮男裝時候所用,於唐畫龍來說倒也合身。
見劉華一背過身去,唐畫龍也不做作,以淨身符將身體弄了乾淨,然後換上這套衣服,只覺這衣服上隱隱帶着一股清香,似是幽蘭花香,心道這恐怕是劉華一身上的味道,當下也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兩人換好衣服,乘彼岸舟向對岸緩緩而去,相對無言。
劉華一點頭道:“適才多謝你了,不是你的話,我恐怕早已被百鬼吞噬,化爲白骨了。”
唐畫龍道:“不必客氣,理所當然之事罷了。”
劉華一此刻又已將臉面板起,直如第一次見面那般冰冷如霜雪,不見絲毫表情。但,越是如此,越可見她心頭複雜,不然只消平常如朋友般對待唐畫龍便可,何以要拿捏出如此冰冷的態度和表情來?
唐畫龍心思玲瓏剔透,洞若觀火,察及劉華一心思,暗忖慚愧。
須臾,彼岸舟已駛到黃泉河岸邊,兩人相繼上岸,唐畫龍法訣一捏,彼岸舟立刻化爲一道金光被他收入體內。
劉華一不由暗忖,這《彼岸經》當真厲害,不愧是上古以來便極爲有名的經典!
唐畫龍微笑道:“總算過了一道大難關!我們繼續往前走,看看還有什麼危險。我相信,我們定然能夠貫穿這峽谷,進入崑崙山脈當中的。”
劉華一輕聲道:“嗯。”
兩人遂繼續前行,劉華一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這奈何橋和黃泉河,忽而有些明白那黃泉石碑上刻字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