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剛纔是在給這三根檀香加料,這種藍斑粉蝶分泌的體液,同樣可催情致幻,二者結合,效用倍增。”
長孫無垢說到這裡時,神色卻略有些怪異的問:“素姐,如果小妹沒有猜錯的話,今日毗盧遮哥哥遭遇的麻煩,都是因我而生?”
薛素聽到這句,先是默然,隨後又不禁神思微動:“觀音婢你之前,莫非是想要將計就計,打算反過來算計那位韓王?”
這是她這姐妹,不得不來這裡的的理由麼?
“談不上算計,只是反擊而已。”
長孫無垢面無表情的,看着窗外:“這個世上,從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所以在從那間閣樓下來的時候,我就想這次的事端,最好還是儘早解決的爲好,不能讓毗盧遮哥哥,代我受累。可我一個無權無勢弱女子,又能拿那位韓王殿下怎樣?”
薛素聞言釋然之餘,也再次看向了那銅鼎上的三根檀香:“可這又是爲何?難道能幫你解決那個麻煩?”
她猜到這應是觀音婢,針對那位韓王殿下的手段,可卻想不明白,這東西會怎麼發揮作用。
“它現在的催情效果,至少是之前的三倍。尤其是對男子,可謂是效果倍增!”
長孫無垢到底是未經人事的女子,說到‘催情’二字的時候,還是有些羞澀,面色微紅道:“本來我只是打算過來看看,有沒有機會讓那韓王,在衆人面前出一次醜。在觀音婢想來,韓王的權勢,都來自於天子。若能令他在陛下那裡失寵,他一個庶出的皇子,也就無足輕重。可既然這個傢伙,連素姐你都捲入了進來,那我觀音婢就決不能這麼算了!”
薛素的眼眸不禁一亮,今日的長孫無垢,真讓她刮目相看。
隨即她就又想到,既然對方將她也扯入進來,那麼稍後進入這水榭的,可能就不止韓王一人——
這一刻,她不禁心神微振,心情又有些雀躍起來。長孫無垢如真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那幾個齷齪腌臢的傢伙,品嚐到報應與惡果,她自是喜聞樂見,恨不得舉雙手贊成。
“可即便這媚香的藥效,再增數倍,若沒有一定的時間醞釀,也難生效吧?你又如何能讓那些人,在這水榭裡面呆上小半刻?”
“這個我也有辦法!”
長孫無垢一邊說着,一邊將兩枚符籙折成的紙人丟在了地上,隨後就拉起了薛素的手。
“詳情稍後再說,素姐先隨我脫身,那兩個傢伙,已快到門外了。”
※ ※ ※ ※
同一時間,在東院院門處,李世民從江橫空的胸前,收回了千牛刀。接着又擡手一拂袖,將那尊三層紫金寶塔,收入到了手中,仔細打量着。
他自從修成靈力之後,就很想擁有一件法器,可惜這些天手頭拮据,未能如願。
需知法器這東西,只要威力到了七品以上,價格比之武師的墨甲,還要更昂貴得多。至於他收到手裡的這件,品級應該是二品到一品之間,價格至少也是一百二十萬貫以上。這真是意外之喜,這一趟竇府之行,比之他這幾個月來日以繼夜,連續組裝墨甲賺的錢,還要多上許多。他已經打定主意,這次回府之後,就仔細研究一下這東西。
而此時在他的身前,那江橫空正以怨毒無比的眸子,盯視着他:“李世民你擅殺同僚,韓王殿下他定不會放過你!司隸臺與朝廷刑部,也必會治罪!”
“治罪?你想多了。”
李世民啞然失笑,毫不客氣的將那尊紫金小塔,收入到了懷中:“本將殺的,只是混入韓王殿前的刺客而已。且罪證確鑿,不容抵賴。朝廷又怎會治罪於我?想必那位韓王殿下,也不會與本將計較。”
江橫空聞言,頓時微一愣神,之前他信心滿滿,並未想到此節。如今再做回思,就可發現對方根本就無需費什麼心思脫罪。
何況這裡,還是河南竇府,李世民的舅家!
也直到此刻,他才發現李世民的神態有些不對,悠閒自若,這可不像是急着想要去救人的模樣。
“你還不去水榭?”
江橫空眼中雖是含着幾分疑惑,可卻兀自冷笑不已:“事先說一句,即便你現在趕去,只怕也爲時已晚!頭頂綠帽的儀同三司大人,這可有趣的很——”
“沒有去的必要。”
李世民一邊說着,一邊擡起了頭:“觀音婢她已脫身,看來是無需閣下爲我操心了。”
就在他目光所及之處,長孫無垢正與另一位花季少女,俏生生的立在不遠外的花叢內,且都滿臉訝色的看着這邊。
李世民也再沒心思去理會那氣息已闇弱到了極點的江橫空,直接邁步追隨着觀音婢的身影行去。
雙方一前一後,隔着幾十丈距離,直到一處四下無人的偏院處,長孫無垢才站住不動,而此時她身邊的另一位黃衫少女,已經不見了蹤影。
李世民走近之後,就一把扯住了觀音婢的藕臂,盯着她上下打量。發現這丫頭,除了臉上血色較少之外,其餘就沒什麼異常了。
他心神稍定之餘,又不免心生疑惑:“觀音婢你沒事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長孫無垢被他那灼然似火的目光望着,頓覺是全身發燒。李世民握着她臂膀的手,則更讓她心慌意亂,腦袋裡面幾乎變成了一團漿糊,只能下意識的搖頭:“我沒事!一直都很小心的,我都沒與那位韓王照過面。”
可這句話纔剛道出,長孫無垢就已暗道不妙。
李世民那邊果然是劍眉微揚,眸中一絲絲火氣蒸騰:“韓王?觀音婢你事前就知道是楊暄在算計你?既然知道,爲何要跑來東院?”
需知他剛纔是真的心急如焚。
那楊暄麾下,雖談不上是強者如雲,可二三品的強者,也有五六位之多。儘管其中絕大部分,都帶不進竇府內院,可光是他隨身的幾個侍衛,還有那個江橫空,就不是長孫無垢能夠應付的。
何況在此之外,還有楊積善與蘇儇這個無法無天的混賬,就更讓人難以心安。
李世民甚至懷疑這竇府之內,還有着一個與楊暄相互勾結內鬼,並且身份不低,能夠支使一整個竇府東院的下僕。
這種情況下,他豈能不心急火燎,擔憂長孫無垢的安危?之前在院門前的時候,他甚至已下定了決心,要與那女冠拼命!
可這個丫頭,居然還敢沒帶任何侍女的情況下,獨自跑去東院?這豈非是自投羅網?
“知道是知道,可那裡也沒那麼可怕——”
眼見李世民眼裡的怒意越積越盛,長孫無垢頓時氣息一窒,只能顧左右而言他:“男女授受不親,二郎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李世民聞言脣角微抽,心想這什麼授受不親,都是儒家的臭規矩。自五胡亂華之後,大隋民間風氣開放,只要不是已婚的夫婦,少有人在乎這個。
可他隨後,還是依言將長孫無垢的手臂放開,這是因他之前不自禁的用力,擔心抓疼了少女。
長孫無垢心神微鬆之餘,又好奇問道:“剛纔是怎麼回事?我看見二郎哥哥殺人了?”
雖說她問這句,其實是有繼續轉移話題的用意,可當提及此事時,長孫無垢的面上,還是顯出了一絲驚悸之意:“說起來,我也感覺奇怪,二郎哥哥怎麼會來東院?”
“只是一個不知來歷的刺客,混入韓王部屬,想要向我行刺,可惜實力不夠,非我三合之敵。至於我爲何在東院——”
李世民的語氣輕描淡寫,直到說至這一句,才語聲微頓,飽含深意的看了長孫無垢一眼,
“有人給了我一張紙條,說你在東院一方水榭,與韓王幽會。”
“怎會?”
長孫無垢愣了愣神,隨後又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苦笑了笑:“那麼毗盧遮哥哥,你可是信了此人之言?”
“我如果信了,就不會來東院。”
李世民搖了搖頭,神色滿不在乎。
如果觀音婢真的心悅韓王,他願意成人之美,何需過來討嫌?
“你還沒給我一個答案,到底是爲何去東院?別總想着東拉西扯,轉移話題。”
長孫無垢頓時面色一苦,心想自己果然還是避不開李世民這個問題。只唯獨一點讓她暗暗慶幸的是,此時李世民的臉色已經平和得多,並不似之前那麼惱怒。
而就在長孫無垢開始的籌措着言辭,想着該怎麼解釋的時候,就在就在距離此間不遠的一條小道上,本是神色百無聊賴的薛素,卻忽然神色怔然的看着身前,
那赫然是一位年約雙十年華的女冠,正遠處娉娉嫋嫋的走來。面如凝脂,目似秋水,眉如遠山不描而黛,脣若塗砂不點而朱。雖是一身素淨的打扮,卻偏偏穿出了絕代風華,使得薛素,也不禁爲之怔神,直到這位從身旁走過許久,她纔想起了自己答應過長孫無垢的‘望風’之責。
而隨後薛素更是面色劇變,想起了這位女冠的身份,隨後就毫不猶豫的轉身,往那兩人私會的方向疾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