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醒了,那別裝了吧?”
來到牀邊,拓跋蒼沉聲說道,寧川在稍稍思索以後,緩緩睜開了眼眸。
他和拓跋月兒的關係不錯,但是和拓跋蒼,卻有着不小的仇恨,加小昭的事情,寧川對拓跋蒼更加沒有好感了。
雖然拓跋蒼把他救了出來,但是寧川卻不會覺得這樣的事情值得他去感激涕零——他,拓跋月兒更加能看清楚這其的利弊關係。
“拓跋家主,我可真要多謝你把我救回來啊!”
緩緩坐起來,寧川不鹹不淡的說道,其諷刺之意,清晰可見。
冷哼一聲,拓跋蒼的面色也陰沉了下來:“不用客氣,如果不是我女兒苦苦哀求,我也不會出手!”
拓跋蒼這麼說,把功勞全都推給了自己的女兒,而他也可以保留幾分面子,免得被天下人傳唱,救了一個拓跋家族的仇人。
沒有回答拓跋蒼,房間此沉寂了下來,安靜得可以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或許是過了一刻鐘,又或許是過了一個時辰,總之,沉寂的時間總是顯得特別漫長,在這段時間裡面,拓跋蒼心在不斷的掙扎着,陰沉的眼眸,也在不斷的變幻。
良久,他終究是打破了平靜:“那個女孩的事情,很抱歉!”
“抱歉!?一句抱歉完了?”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寧川心便升起了怒火,“刷”的一聲站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揪住了拓跋蒼的衣服!
一雙眼眸富有侵略性,直直的看着寧川,冷聲說道:“那是一條人命,你的一聲道歉,能挽回她的性命麼?”
被寧川如此拖拽着,拓跋蒼也沒有掙扎,他接受着寧川目光的侵略,平靜的看着他:“凌陽天突然出手,這是你我都始料未及的事情,讓拓跋家族爲了一個死去的普通人,和凌家開戰,並不是明智之舉!”
說完,拓跋蒼便不再多言,寧川的情緒也逐漸穩定了下來,緩緩鬆開了手,坐在牀,兩眼無光。
“凌家不會放過你的,如果你有實力,那去報仇吧!”
拓跋蒼說完便轉身離開,房間之內再次剩下寧川一個人。
對於拓跋蒼說的話,寧川是知道的,本來拓跋蒼和他沒有什麼交情,他又怎麼奢求別人爲小昭報仇呢?
像拓跋蒼說的,能夠報仇的,或許只有他自己了。
“小昭,我一定會爲你報仇的!”
手用力的抓着牀沿,直接甚至插入了木頭裡面,寧川在心裡一次又一次的對自己說着同樣的話。
因爲死士村的事情,寧川對凌陽天早已經沒有了好感,親眼看着他恩將仇報,更是讓寧川對他的怨恨,到達了極致。
原本,寧川想要將這裡的事情解決好,便回南嶺,但是現在他改變了主意——不殺凌陽天,勢不回去!
“吱呀……”
在思索着的寧川,再次被聲音打斷,擡頭望去,拓跋月兒緩緩走了進來。
“聽父親說,你醒了!”
拓跋月兒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會戰鬥的暴力恐龍女,如今,她徹徹底底成爲了一個女兒家,體貼入微,並沒有主動關心寧川的情況,而是旁敲側擊。
不得不說,落花城主是有幾分門道的,竟然可以將如此一個女人,調教成現在這模樣。
“小昭呢?”
搖了搖頭表示沒事,寧川艱難開口,聲音沙啞。
無論生離還是死別,一樣都讓人難以忍受,只是,事已至此,即便不接受也必須要接受。
“屍體在後院,明天下葬了!”
拓跋月兒將情況交代清楚以後便不再多言,她怕說得越多,寧川越傷心,倒不如少說,這一點也是從落花城主身學來的。
“帶我去!”
整理了一下衣服,寧川緩緩站了起來,拓跋月兒嘴脣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終究沒有說出來,轉身帶路。
走出房門,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他們離開凌火城的時候,是傍晚,現在卻是午夜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心冷,涼風吹來,寧川竟然打了一個冷顫。
“你……沒事吧?”
拓跋月兒再也無法壓抑自己心的想法,轉過身來,一臉關切地問道。
現在的寧川,根本不像她認識的寧川,她倒願意看到寧川大吵大鬧,而不是如此沉默不語。
寧川心雖然悲傷,但是也不是一個無情之人,自然感受到拓跋月兒的擔憂,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輕聲說道:“別擔心,我沒事,我只是想在最後好好看她一眼。”
對於小昭的死,寧川心有着幾分愧疚和自責,如果他當時拉住小昭,沒有讓她和凌陽天告別,那麼眼前的一切,也不會發生。
只是,世事沒有如果,只有結果和後果。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後院,推開房門,一副大紅色的棺槨映入眼簾,而躺在裡面的,是面色蒼白的小昭。
將小昭帶回拓跋家族以後,拓跋蒼也沒有虧待小昭,讓人幫她清洗了一番,衣服也重新換過,人生一輩子,活着的時候已經遭了罪,死了,自然不能不乾不淨。
這是世間的傳統,更是拓跋蒼對小昭善良的尊重,這些待遇,是小昭應該得到的。
“小昭……”
緩緩來到棺槨前,撫摸着紅色的棺木,看着躺在裡面,安安靜靜,連呼吸都不能做到的小昭,寧川輕聲的呢喃了一句。
她多麼希望,小昭能夠聽到他的聲音,突然睜開眼眸,叫他恩人。
“唉……”
這是拓跋月兒第一次看見寧川如此傷心,還是因爲一個拓跋家族的丫鬟。
以前,拓跋月兒會爲了這一點爭風吃醋,但是現在不會,她輕嘆了一聲,無聲地退了出去,同時還幫寧川帶了門。
這一夜,寧川和死去的小昭說了很多,從他出道開始,一直到來到拓跋家族,淚水滴落在小昭的衣服,溼了一大片。
後半夜,寧川拿出了玉笛,憂傷的琴聲也隨之響起,這一晚,整個拓跋家族的人,都被笛聲包圍着,寧川的笛聲感染着每一個人,他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寧川的痛苦。
……
第二天早,拓跋蒼父女二人到來,看到寧川的模樣,不由得嚇了一跳,寧川此時的狀態,昨天的狀態還要差——面色蒼白,頂着兩個黑眼圈,雙目無神,儼然一副活死人的模樣。
“該下葬了……”
拓跋蒼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畢竟死者爲大,他雖然沒有悲傷,卻也不會阻止別人悲傷。
“我自己來吧,我想送完她最後一程!”
點了點頭,寧川不置可否,逝者已逝,經過昨晚,寧川倒也想通了不少。
這樣,寧川在兩人離去以後,爲小昭蓋了棺槨,一人扛着紅色棺槨,向着拓跋家族的後山,慢慢走了過去。
一路,他遇到了不少拓跋家族的修者,下人,對於寧川,他們也是知道的,只是這一次,他們對寧川沒有敵意,紛紛讓路,微微躬身,以表示對逝者的尊重。
“嗚嗚嗚……”
其還有幾個是小昭以前的姐妹,她們跪倒在路邊,滿眼淚花,傷心欲絕。
她們在拓跋家族的生活,雖然辛苦,但是起碼還留着性命。
“你們,跟着來吧!”
停在幾人面前,寧川低沉的聲音響起,那幾個侍女聞言,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跟在寧川身後,緩緩前行。
小昭生前只有他們幾個好友,死的時候有他們送葬,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後山不遠,但是寧川也足足走了一個時辰纔到。
憑藉着對天時地利的理解,寧川又找了一處風水寶地,這纔將小昭放下來。
“以後,你睡在這裡吧,看着拓跋家族,看着遠方,如果可以,我會回來看你的!”
輕嘆一聲,寧川看着前方的美景,心卻是一陣悲涼。
修道者,窮一生,是爲了超脫生死,但是在小昭的身,他卻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當他的實力不斷超脫,壽命也越發的長,他的親朋好友呢?
是不是也會像小昭那樣,最終被關在棺槨,此長眠?
這個問題,寧川暫時不敢繼續思考下去,因爲太恐怖,太讓人害怕,在死亡面前,在輪迴面前,寧川的力量顯得是那麼蒼白無力。
幾人七手八腳,很快便築好了墳,在墳頭前,寧川還親自爲小昭刻了墓碑。
“啾啾啾……”
幾人跪倒在小昭墳前,無言無語,周圍只有鳥雀的鳴叫聲,清脆月兒。
在鳥雀聲這種,一道亮光緩緩從墳墓升了起來,最後幻化成人,變成了小昭的模樣。
只是,如今的小昭,胸膛的血洞消失了,面帶笑容,白光籠罩,甚至還帶着幾分聖潔的氣息。
“小昭!”
寧川臉出現了幾分意外的笑容,小昭已經死了,可是他沒有想到,竟然在這種情況之下,還會再見到小昭。
“恩人,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如果有緣,下輩子我們還會相見的!”
小昭緩緩伸出手,想要觸碰寧川,但是她身的白光,卻在快速消散着,很快,他便化作了點點亮光,最後沖天而起,消失在明媚陽光。
而在白光之後,一羣鳥雀在緊緊的跟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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