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只想要抱住他,深深地抱住他!
就在蘇正梟的思緒還在出神間,景軒已經走進別墅,淡淡拉回跑遠的思緒,他也跟着走進去。
景軒似是很口渴,讓劉叔接了一杯溫水,咕咚咕咚三兩下就喝的見了底。
時間已經很晚了,將近十一點鐘了,劉叔帶着景軒上樓去睡覺,他很乖巧也很懂事。
站在樓梯下,蘇正梟能清楚的聽到景軒嗓音高興的在和劉叔說過生日的事。
片刻後,劉叔從樓梯上下來,他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聽到腳步聲,擡頭;“睡了?”
“沒有,小少爺今天晚上很興奮。”劉叔面露笑容,開口道。
聞言,蘇正梟原本交疊着的長腿放下,起身,對着劉叔丟下一句我去樓上看看,隨即就離開。
劉叔直覺今天總裁和小少爺之間的氣氛不一樣,怎麼樣說呢,總之看起來很融洽。
也是,畢竟是父子倆,在一起待的時間長了,感情自然會升溫。
蘇正梟推開房間門走進去時,景軒正在看漫畫書,他這會兒正精神高漲,不想睡覺;“還不睡?”
“我還不困,不想睡,我想看會兒漫畫故事。”景軒頭埋在漫畫書裡。
“能看懂?”他在牀邊坐下。
景軒點頭;“我都已經上四年級了,認識很多字的,從二年級起我就開始自己看故事書。”
這一句話落在蘇正梟心中又是泛起一陣酸澀,他身爲孩子的父親,卻連孩子上幾年級都從未知曉過。
“從什麼時候開始晚上自己一個人睡覺?”他問。
想了想,景軒伸手撓了撓頭;“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自己一個人睡了,太小了,記不清楚。”
“爲什麼沒有和媽媽一起睡?”
“媽媽不讓,她說男子漢大丈夫哪裡能和女人睡在一起,可是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不開心,總像是有淡淡的哀傷,睡到半夜,我有些時候總是能糊里糊塗的看到媽媽在給我蓋被子。”
突然,蘇正梟就想到了她曾在美琪墓碑前曾說過的那幾句話,因爲從一開始就知道最後會和孩子分開,所以她不能也不敢允許自己和孩子來得過於太親密,會怕將來到時更加難分難捨。
景軒還太小,他並不懂得媽媽說那些話時爲什麼會不開心,爲什麼會哀傷,但蘇正梟卻明白,他心中猶如明鏡。
她那樣的用意分明是讓自己在寵愛疼愛孩子的同時,又不得不再疏離一些。
以前只在意大人之間的那些恩怨與怨恨,始終是虧欠了孩子不少,蘇正梟喉結滾動,薄脣也微微蠕動,想要說些什麼,卻始終是無從說起。
此時,景軒也累了,他將漫畫書合上放在牀頭櫃上,鑽進被窩中。
他還是太小,那麼大的人兒鑽進被子中,也僅僅只佔據了牀的一個小角落,若是不仔細去看,定然會以爲牀上只是一牀被子而已。
蘇正梟襯衣下的胸口不斷起伏,他沒有離開,而是靜靜地凝視着熟睡之中的景軒。
在牀邊維持着那樣的姿勢到底坐了多久,也許是二十分鐘,也或許是四十分鐘……
他伸手輕輕撫摸過景軒柔嫩光滑的臉頰,給他掖好被角,這才離開。
回到房間他沒有睡,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一片如墨的漆黑,手中端着一杯酒,搖曳,飲下。
翌日清晨。
景軒被劉叔帶到樓下吃早餐,一下樓,竟詫異的看到總裁沒有去公司,正在看報紙。
豆漿景軒一向不喜歡喝,聞到豆漿的味道,他小小的眉頭就皺起,皺的像是個老頭子似的。
很微小的細節,可蘇正梟留意到了,他放下報紙,開口道;“既然不想喝就別喝了。”
景軒卻搖頭;“媽媽說不能浪費,我只喝這一次,以後不用再給我準備豆漿了。”
揚着小腦袋,他撅着嘴,即便不喜歡喝,還是將那杯豆漿喝的一滴都不盛。
蘇正梟微怔,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將景軒教育的很好,無論是行爲上還是禮貌上,只是思想的確早熟的令人心疼。
等景軒吃過早餐以後,劉叔要送去學校,但被蘇正梟給攔住;“我正好有時間,由我來送。”
劉叔愣住了,景軒則是眨着黑而亮的眼睛,歪着頭,盯着他看。
而蘇正梟已邁動着長腿朝前走去,筆直的沒有絲毫褶皺的西裝褲微微甩動,從景軒身旁經過時大手屈起,在他的額頭上輕彈;“還不跟上?”
……
唐筱然繼續在工作趕着工作,漫畫書再過不了多久久要開始印刷,而且還要趕着上市,所以必須要儘快。
突然,一陣濃郁的芳香飄過來,她詫異擡頭,卻正好對上了劉耕宏的視線。
“一大清早就看到你着急的趕稿子,喝杯咖啡,提提神吧。”劉耕宏淡然一笑,輕聲開口道。
“謝謝。”也的確是有些累了,她放下手頭工作,伸着懶腰,端起咖啡輕抿着;“味道很不錯。”
“晚上下班以後有時間嗎?”劉耕宏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我知道新開了一家咖啡廳,味道挺不錯的,下班以後過去嚐嚐?”
聞言,唐筱然端着咖啡的手頓在那裡,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邀請她嗎?
還正在想,手機卻響了起來,她對着劉耕宏說了一句抱歉,拿出來,是蘇正梟打過來的。
她原本是沒有打算去接的,可是礙於劉耕宏就坐在對面,直接掛掉倒是顯得有些怪異,再者她也擔心是不是景軒出了什麼事,於是就接了。
兩人通話的時間不長,說了幾句話以後就掛了。
蘇正梟問她有沒有景軒小時候的照片合集,他想要帶回蘇宅看幾天。
聽他那樣的話語,對景軒像是上了心,她覺得這是件好事,景軒以前從未體會過父愛,於是答應了。
回頭,她再看向劉耕宏;“抱歉,下班後還有點事,所以不能過去。”
“沒關係,有事儘管去忙,我們在同一個辦公室,以後多的是時間。”劉耕宏輕笑,指了指她手中的咖啡杯;“趕快趁熱喝。”
唐筱然點頭,笑了笑,隨後又繼續忙起工作來。
辦公室中卻有人留意到這一幕,然後小道消息很快就在公司內部傳言開來,說劉耕宏對她有意思,想要追求她。
下班後,唐筱然坐了出租車,很快就返回家中,她自己之間和蘇正梟已的確沒有聯繫,可中間始終還有景軒。
景軒的照片不少,她全部都存了起來,每一歲的都拍了照片,是她自己拍的,沒有那麼具有藝術性,但很真實。
才找出來,便傳來敲門聲,她走過去將門打開,是蘇正梟。
唐筱然就以那樣的姿勢站在門口,根本就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身子將門間空出來的縫隙遮擋的嚴嚴實實,把相冊直接遞給他。
伸手接過,蘇正梟並沒有離開,深沉的視線落在她身上,開口;“有時間嗎?”
沒有理會他,自然更不會去迴應他這樣的問題,唐筱然臉頰上的神色很淡然冷漠,就像是似曾未聽到他的話語。
“我現在要去學校接景軒,要一起去嗎?”蘇正梟也難得不在意,繼續開口問道。
聞言,唐筱然有些猶豫,她想要去接景軒,卻不是和他一道去,而是自己去,可又一想到自己的腿……
“我以爲你很想景軒,所以纔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如今看來是我猜錯了。”他淡淡嘲諷。
沒有再猶豫與踟躕,她說;“我去。”
蘇正梟脣角似有似無的略微勾起,上車,將車子發動,唐筱然坐在後座。
一路上,兩人之間誰都沒有言語,沉寂的靜默在兩人之間流淌着,很靜謐。
片刻後,到了學校,如此算來,這是唐筱然第二次來學校,她沒有下車的打算,就坐在車裡。
蘇正梟卻從駕駛位置直接繞到了後座,打開車門,手臂支撐在車上,言簡意賅;“下車!”
“你去接景軒就好,我坐在車裡等你。”她說。
“你矯情個什麼勁,都已經到了學校門口還在拿捏,不過只有兩步距離罷了。”
矯情,拿捏?
唐筱然心中滿目蒼夷,緊接着浮現而出的是淡淡的哀傷與諷刺,方纔,她真的不應該上他的車!
“隨你怎麼想,總之我不會下車,也或許我一直就是這麼矯情,做作,令人厭惡!”
當初結婚時,她不曾在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如今兩人已離婚,更是沒有在意的必要。
她微垂落着視線,看不清她此時的眼神,卻能留意到她黯淡的神色,蘇正梟眼眸微動,沒再說什麼,也沒再繼續強迫,轉身,獨自走了進去。
看到他,景軒依然還是詫異的,以至於擡頭多看了好幾眼,蘇正梟不動聲色的將他小肩膀上的書包接過,說了句;“你媽媽也來了。”
“媽媽也來了?”景軒頓時有了精神,立即東張西望,小嘴中還在嘀咕;“媽媽今天怎麼會過來,她一直不來學校的。”
蘇正梟抓住了他話的尾音;“爲什麼她一直不來學校?”
“媽媽之前送我來過一次學校的,可是同學們都在議論媽媽的腿,還在背後說媽媽是瘸子,我就和同學們打了架,回到家裡以後,你又罵了媽媽,從此以後,媽媽就再也不來了。”
“我罵了她,罵了什麼?”他一點印象都沒有,更不記得自己曾罵過她。
景軒看了他兩眼,低頭,腳尖踢動着石子;“你罵媽媽是瘸子,還罵媽媽不自量力,在家裡丟人還不夠還跑到學校來丟人現眼,你還說以後不允許媽媽再過來學校!這就是你罵過的話!”
聽着,蘇正梟漸漸地有了印象,解釋;“我當時喝酒喝醉了。”
“反正從那以後媽媽就再也沒有來過學校,也不怎麼愛出門,她原本就不喜歡出門的。”
他醉酒後,竟還曾對他罵過那樣的話,蘇正梟眉宇間有些微疼,擡起手,他的指腹緩緩地揉捏着。
而就在方纔,他沒有考慮到她敏感的心思,反而還說了重話……
景軒已經自發的拉開車後座的門坐進去,唐筱然笑着,將他抱到腿上。
蘇正梟開車,後座上的景軒有些累,他橫躺在皮椅上,腦袋枕在唐筱然的腿上,不知不覺間緩緩地睡熟了。
爲了讓孩子能睡的安穩一些,唐筱然將孩子抱在懷中,透過後視鏡,蘇正梟將後座的情景全部都映入眼簾中。
許久許久的以後,他聲音很輕的說了句;“對不起。”
唐筱然擡起頭,對他突如其來的道歉表示不解,而他,也從未向她道過謙,她不會自作多情。
“那次醉酒以後我罵你的話都是無心的,雖後知後覺如今才知曉,但還是欠你一句對不起。”蘇正梟開口道。
“沒關係,我一直也沒有在意,我本來就是瘸子,來學校的確不大合適,你當初說的很對。”唐筱然微微怔愣了片刻,隨後沒有什麼情緒的迴應他,風淡雲輕,彷彿她根本不在意那樣的咒罵。
只是,他的那一句道歉,的確令她感覺到震驚,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聽到這樣的迴應,蘇正梟難免有些怒火中燒,但火焰還沒有燃燒起來便熄滅了。
車內的氣氛再次陷入沉默,車子一路前行,行駛的方向是她住的地方。
車子就直接停在樓下,打開車門,唐筱然兩手抱起景軒,一腳深一腳淺的下了車。
景軒對她來說已經長大,而她的腿又不能如常人那般平穩的行走,所以目前這種狀況對她來說很艱難。
才走下車,蘇正梟已走過來,動手,從她懷中接過景軒,率先朝着樓梯上走去,她跟在身後。
走到門前,他側身,她上前,打開房門,蘇正梟一路走到牀邊,頎長的身軀微彎,將景軒放到牀上,給他拉上被子,脫了鞋。
這一幕,唐筱然靜靜地看着,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也會照顧孩子了。
做好這一切,蘇正梟走到她面前,目光深深地凝視着她;“今天太晚了,再加上孩子也已經睡着,所以我也就不來回折騰了,孩子我就留在這裡,明天我過來接他。”
對於這樣的安排,唐筱然自然是樂意之至,她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看到她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蘇正梟也沒有再停留在這裡,前腳已踏出了房間又驀然頓住,道;“還有,謝謝你能把景軒教育的這麼好。”
唐筱然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等她拉回思緒時,他已離開,停在樓下的車也沒了蹤跡。
今天的蘇正梟與往日果然不一樣,無論是態度還是說話上,令人感覺到變化太大,一時無法適應。
他,到底是怎麼了?
蘇宅。
坐在沙發上,蘇正梟將帶回來的相冊打開,裡面拍攝的景軒有活潑的,有沉默的,還有大哭,大笑,各個模樣與神態。
有些照片是在沙發上,也有些是在牀上,還有些是在公園中……
每一張照片的背後都有題字,都寫着攝於幾年幾月幾日,自己秀美,是唐筱然的字跡,很顯然這些照片都是她拍的。
一張接着一張的翻看,蘇正梟的情緒也隨着照片發生變化,時而會勾起薄脣,或深或淺,或大或小……
蘇的番外沒有延長寫的打算,什麼時候完結就完結了,估計不會再有多久,這本來也就是個小番外,你們明白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