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長生與彼岸武祖聊了許久,對於彼岸武祖推心置腹的話,他保留一份質疑。
倘若彼岸武祖真的那麼正義,就用不着等到現在。
如今看來,姜長生覆滅黑暗黃泉纔是萬道之世開啓的起因,彼岸武祖是忌憚武道大劫,不得不團結武道眼中的異數。
回到神武界的暫住閣樓中,姜長生沒有多想,無論彼岸武祖說的是真是假,反正他只是分身。
真有大劫邪數前來禍亂,也是彼岸武祖頂着。
姜長生閉目,他是分身,不能修煉,他要做的是儘可能的保留法力,少動少想也是一種節流。
然而,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莫妄、太初佛祖、九陰邪祖等曾並肩作戰的大道傳承者們接連前來拜訪姜長生,讓他頗爲無奈。
這一刻,他彷彿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是大景前期。
……
紫衣男子今後的歲月更加坎坷,無論與任何人交際,都被厭惡,導致他結仇越來越多,短短數年,從意氣風發的蕭族天驕變爲人人喊打的星空浪子。
“是有點麻煩,但算不得什麼,我能解決。”姜天生搖頭說道,他與胡淵的層次差距太大,胡淵根本不懂放逐的意義。
魏王若是變好了那自然好,就怕魏王只是暫時沉默。
他的心裡舒坦了。
是啊。
姜天生從小就崇拜祖宗,知曉他的事蹟,他從未讓天景犧牲,沒有讓天地犧牲,甚至是他一個人帶起了天景,創造了崑崙界。
將心比心,倘若他的朋友走了歧路,而且身居高位,他沒有勇氣去勸說。
姜天生下意識想拒絕但突然想起胡淵這個人是誰,想到了那些年快意恩仇的闖蕩歲月。
果然,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接觸的層面也是對方不能理解的。
姜天生叫來好酒,兩人對飲數個時辰。
姜天生很清楚對方的資質,不遜色於自己。
胡淵反問道:“那人像你這般行俠仗義過?”
“行俠仗義,真的能被永遠記得嗎……”姜天生喃喃自語。
看着胡淵越說越沒邊際,姜天生沒有生氣,反而越發高興,他突然覺得自己在胡淵心中比他想象中重要。
他擺手道:“別提了,跟惹了一身騷似的。”
姜天生認真聽着,胡淵越說越起勁。
另一邊。
天子則開始出神,老太監知曉他在想什麼,只是在心裡嘆息。
“你笑什麼?很可笑嗎?”姜天生失望的問道。
姜天生回答道,然後將鏡子收起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一直看下去,再看下去,他定然生出心魔。
“哈哈哈,天生,好久不見!”
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世上就不是天賦爲尊,至少不是絕對的。
他冷着臉,道:“與人結交,路見不平,這些有何用?倘若有一日,我被某種力量放逐,所有人都不認識我,我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費?”
天子正在飲酒,他看向旁邊的老太監,問道:“近來魏王怎麼沒有動靜也沒有提要求?”
胡淵笑道:“因爲我心懷感恩,我跟你不一樣,你生在姜家,擁有着衆生難以企及的起點,我生於一鄉村,連修仙也是得道祖垂憐,咱不說別的,就說神遊大天地,道祖這功德有多大?正因爲道祖以身作則,這天下雖有惡,但邪不勝正。”
胡淵依舊那麼年輕,身上的銳氣沒有被歲月磨平,反而更加鋒芒畢露。
“讓他進來吧。”
他不是一直想要成爲祖宗那樣的人?
倘若他按照紫衣男子的路走,豈不是就要成爲紫衣男子那樣的人?
“沒有道祖,別說這天下,光是你們姜家,我說話可能有點不好聽,自古帝王無親情,但你們姜家例外,自道祖起,就沒有再發生手足相殘的事情,你想想,你年幼時展現天資,若在道祖之前的時代,你能活到成年?你可不是嫡長子!”
老太監笑了笑,不敢接話。
前所未有的舒坦!
比看到紫衣男子的悲慘境遇,還要舒坦!
他生來就不是自私的人,,只是紫衣男子給他的羞辱、失敗太深,深到他以爲只要自己跟對方一樣,能集天地之力變強,就能超越對方。
胡淵盯着他,道:“人總有些不想道出的困境,但我記得曾經的伱,熱情、正義、善良,充滿豪情,那是我向往成爲的人,甚至我覺得你便是仙俠者,與人結交不看身世,路見不平拔劍相助,我現在想想都崇拜你。”
姜天生的笑容消失,他聽出了對方的意思,換做之前的他定然勃然大怒,但這些年見過紫衣男子的經歷後,他沉默了。
看到他這副模樣,姜天生反而笑容更甚。
姜天生想到紫衣男子的脾性,當即搖頭。
這種自我安慰的理由更成爲了他後來走極端的藉口。
祖宗與紫衣男子之間,他自然得選擇成爲祖宗!
紫衣男子回到蕭族後,直接被驅逐,父母不認,兄弟不屑,被當成一條狗打成重傷驅逐出族地,看到那一幕時姜天生揚眉吐氣,只是往後,他迷茫了。
靈山頂上,屋內。
待胡淵說完,見姜天生笑看着自己,他跟着笑了起來。
姜天生喃喃自語,只是眼神迷茫,他補了一句:“可真有人被遺忘。”
姜天生聽到這道聲音,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只見胡淵推門而入,風塵僕僕的來到桌前坐下,毫無顧忌地給自己倒酒。
他自恃天資絕倫,崑崙界就該爲他犧牲,可若無姜家的幫助,他的天資真能走到這一步?
他獲得的資源是姜家帶來的,而非他努力得來的。
姜天生愣住。
他沒有資格要求崑崙界爲他犧牲,真正有資格的是祖宗!
那種自傲、目空一切的人怎麼可能行俠仗義。
祖宗掌握着驅逐別人的能力,這樣的能力若是別人也有,倘若他被驅逐,他又該如何應對?
姜天生心亂如麻,呆呆的盯着紫衣男子,整個人提不上勁兒來。
老太監躬身回答道:“回稟陛下,,自從上次去了天庭後,魏王便足不出戶,也沒有提任何要求。”
胡淵走到門前,背對着他,伸了一個懶腰,陽光灑在他身上,竟看得姜天生一陣失神。
這些年裡,他都沒有修煉,一直盯着紫衣男子看,心裡可謂是五味雜陳,越看越不是滋味。
他的笑容有些幸災樂禍,以前他與姜天生關係極好,只是隨着姜天生越來越霸道,他也心生不滿,只是敢怒不敢言。
天子笑了,道:“朕這位弟弟轉性了?莫非去天庭遭遇了什麼?”
姜天生愣住,他原以爲胡淵是來找他幫忙的,沒想到胡淵還關心他。
胡淵跟着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廣結良緣終有福,在危難時救過你的人,你永遠不會忘記,你就沒有在絕望之際被人救過的經歷嗎?”
姜天生的眼神亮了起來,心情越發豁達。
“你此行前來就是爲了勸我?”姜天生錯愕,他還以爲胡淵有事。
姜天生不由想到之前祖宗救自己的時候,雖然害怕祖宗的放逐手段,但能獲救,他自然感恩。
胡淵收斂笑容,道:“你問問這天下,除了你幫過的人,有誰還記得曾經的你,這不就是你說的那種力量?”
胡淵偏頭,斜視他,道:“沒想到,我可是未來的地仙之首,你是修仙者,我不管你,誰管你?”
胡淵笑道:“那是自然,當然,一次兩次肯定不行,要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這就是道祖所說的功德,功德夠大,甚至能立地成仙,並非只有積累法力這一條路。”
沒過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還伴隨着一陣爽朗的笑聲。
胡淵緊緊盯着他,突然開懷大笑,越笑越大聲。
歲月如梭,一年年過去。
姜天生越想越激動,開始大口大口飲酒。
“魏王,一位叫胡淵的人前來拜訪您,自稱與您是舊識。”
天景,京城,皇宮御花園內。
姜天生深吸一口氣,氣質陡然一變,不再如這些年那般陰沉,他雙手撐着大腿,看向胡淵,好奇問道:“胡淵,你的經歷比我還多難,爲何你卻不……”
姜天生坐在桌前,望着桌上的鏡子,他臉色複雜。
但祖宗……
“是啊……怎麼可能忘記……”
胡淵看出了他的變化,跟着露出笑容。
如此天驕,被世族放棄後過得這般艱難。
姜天生打趣道:“聽聞你跟妖族至尊鬧了不小的矛盾,還拒絕天庭天君的招攬,天庭沒找你麻煩吧?那幫人可把天庭的顏面看得最重。”
胡淵沒有久待,飲完酒之後便要離去。
這時,一名白衣衛的聲音從樓外傳來:
說完,他盯着姜天生,道:“兄弟,你看起來神色不對,怎麼,遇到麻煩了?”
“走了,下次見我,那就是我手持天地寶鑑之時!”
他擺了擺手,縱身躍起,乘雲離去。
姜天生跟着走出房門,望着他遠去的背影,臉上露出笑容。
“地仙之首?既然你想當,那我可得給你增加點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