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晨，我有事想問你。”林正羽剛來到公司就進了戚笑晨的辦公室。
“問啊，什麼事？”戚笑晨悠閒地坐在那裡，今天有正羽在，他可以休息一下了。
“落英今天怎麼沒來？”林正羽看到凌落英的座位上空着：“她不應該是遲到的人啊。”
“她是不會遲到，今天她請假了，要在家休息。”戚笑晨看着林正羽嚴肅的臉道：“那是她的休假，我沒有特殊照顧她。”戚笑晨看到林正羽一笑連忙解釋：“就算要照顧她，那丫頭她也不肯的，你應該瞭解她啊。”
“我不是想問落英，是問勳。”林正羽把話題轉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上，他知道，戚笑晨在他面前是很難把謊話說的圓全的。所以，昨天他和勳分手後，就想到今天要怎麼去問笑晨，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好像出了什麼事，每個人看上都不大自然，其中就屬落英，她看他的眼神再不像以前那樣敢對他進行直視，總是在躲着他。
“勳，你昨天不是看到了嗎？還問我什麼？”戚笑晨不自然在向後靠了靠，手自然地開始玩弄桌上的筆，筆在他有手指間跳躍翻轉，顯然這是他常有的動作。不然不會那麼熟練，林正羽知道，笑晨一緊張就會有拿東西來這麼玩的習慣。
林正羽笑了：“你好像有點緊張啊。”
“緊張，我緊張什麼。”戚笑晨站起來，走到窗前。
林正羽的話雖說的不重，但卻讓他的心裡像壓了塊石頭，他們三個自小在一起長大，就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其他兩個也能看得出來，那都是再清楚不過的事了。他現在開始後悔不該讓正羽和勳見面，因爲他們見面，以正羽的細心一定會看出什麼破綻，就算勳沒有他沒有，可是落英一定有，她那天的表現就已經讓正羽感到有些不對了，如果正羽在他和落英走後，再與勳說上幾句的話，勳的事應該是瞞不了多久的。
“勳穿的衣服是不是我爸爸買的？”林正羽望着戚笑晨的背影，這傢伙這一輩子都別想能夠在他面前說謊。
“什麼？”戚笑晨猛地回頭，吃驚地盯着正笑望着他的林正羽：“你怎麼會知道？”
“因爲我是他兒子啊。”林正羽走到戚笑晨的面前，看着他很嚴肅：“我知道讓你說謊很難，可是，爲什麼要對勳說謊？難道學姐和勳之間真的出了什麼問題？”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戚笑晨推開林正羽，有些煩燥地道：“爲什麼那段時間你不在，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頭上，我好難做的，一方是勳，一方是落英。我都不想他們受傷，可是，我能跑去告訴你嗎？那幾天裡，我就像被人架到了火上去烤，你知道那種滋味嗎？”戚笑晨越講越大聲。
“笑晨，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你講了這些，我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林正羽拍拍激動的戚笑晨：“坐下來，慢慢說。”
戚笑晨甩了一下手，慢慢坐了下來，把頭埋入了掌心裡：“你知道嗎？學姐她——”戚笑晨有些說不下去，那是意外，誰都不想出現的意外，可爲什麼會出現在他們身上。
“學姐她怎麼了？和勳分手了？”林正羽從沒見過戚笑晨對一件事這麼吞吐過，這完全不像從前的他。
“她出事了。”戚笑晨猛地擡起頭，望着林正羽，終於還是把話說了出來。話一出口，戚笑晨就感到心裡那一直以來隱藏着的壓力在漸漸消失，“她出事了。”
“出事？”這下輪到林正羽不明所以了。不是勳出事而是學姐出事，看笑晨的樣子應該不會是好事。
“就在學姐她要回來的時候，她所乘的那回架飛機失事了，一百多人，無一生還。”雖然事情過去了好長時間，可戚笑晨現在說起來時還是感到很吃力，他不想再提起這件讓人傷心的往事，爲了這件事，他和落英不知費了多少心思不讓勳知道，這段時間真的好累啊。
“你去查證過？”林正羽知道戚笑晨一定去確認過，不然他絕不能……可他還是不自覺地問了出來，他不想這件事是真的，那對勳來說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打擊呀。
“我和落英都去過，應該就是學姐沒錯了，明城的乘客就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男的，而那唯一一個女生就叫林月悅，留下的電話落英也說是打給她的那個號碼，而電視也有播三天，都沒有人前去認領，我想，應該是學姐沒錯了，她就是坐那班飛機回來的。”戚笑晨好不容易把事情的前後經過說完，長長在吐出一口氣，再次將頭埋在了掌心裡。
林正羽沉默了，這和他想的差着十萬八千里，他絕沒想到事情會糟到這種程度：“那你們想瞞勳到什麼時候？”林正羽有些後悔昨天和勳說的那些話，他知道，以勳的腦子，應該明白他所說的意思。
戚笑晨又長嘆一口氣：“能瞞到什麼時候就算什麼時候吧，我也不知道，你知道在好朋友面前說謊是件多麼痛苦的事嗎？尤其是和勳說謊，我們一起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說過什麼謊來騙對方，可是這次，我是動了多大的腦筋才把這個謊言編的能夠讓勳相信啊。”戚笑晨笑笑站起來：“現在好了，你來了，我回去休息，這兩天太累了，比整天坐在這裡要累的多。”戚笑晨滿身疲憊地向門口走去。
林正羽也知道讓一個全無心機的戚笑晨來完成這件棘手的事，真的是難爲他了，還虧着是他把事情圓下來。看到戚笑晨走，他也沒有攔他，他應該回去放鬆一下自己了，好好鬆馳一下那繃緊了好幾天的神經。
拉開門，戚笑晨呆住了，就像泥雕一樣，張口結舌的：“你……你什麼時候來的？”看着站在門口衝着他微笑的勳，戚笑晨下意識地退後一步，不知所措地看向民時望過來的林正羽。
“勳！”林正羽也呆住了，他也沒有料到鄭明勳會在今天來公司：“什麼時候到的？快進來。”
鄭明勳走進來，笑着看還呆着的戚笑晨：“你幹嘛這副德行，我像老虎嗎？嚇到你了。”
“勳，你怎麼會這麼早？”林正羽拉過鄭明勳把他按到沙發上坐下。
“昨天笑晨趕我回去，睡不着啊，所以我沒事就來這裡，去你辦公室沒人，只好到笑晨這兒來啦。”鄭明勳閒閒地說：“笑晨怎麼了，看上去怪怪的。”
“他累了，正向我抱怨呢，想回去休息。”林正羽一邊說一邊向外推戚笑晨。
“對啊，這幾天正羽都在家裡閒，他來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坐啊，我走了。”戚笑晨說着，便逃也似的出門。
“笑晨。”鄭明勳叫住戚笑晨：“陪我喝杯酒吧。”
“不去啦，我真的好累，你放過我吧。”戚笑晨不等鄭明勳再說，已經跑向了樓梯，連電梯都沒來得及等。
“他怎麼了？好奇怪啊。”鄭明勳看着林正羽問。
“勳，來多久了？”林正羽看着鄭明勳，儘管鄭明勳的臉上一直都帶着那種微笑，但他依舊可以看到那眼底流淌着的不可抑制的悲傷：“你都聽到了？”
鄭明勳微微點頭：“真的確認了嗎？”鄭明勳臉上再也掛不起那種微笑，剛纔站在門前無意中聽到這件事，讓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還可以站在那裡，自己居然還可以走進來，還可以對他們笑。他在幹什麼？去的是悅悅啊，他心怡了三年的女子;就要和他回來團聚的女子；一個等着他去機場接她的女子；一個把他的心帶走了的女子。他居然在聽到這件事還可以保持着這種讓人震驚的態度，連他自己都有點不相信自己了，是不是已經傻掉了。
“應該是吧。”林正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回答勳這個問題，戚笑晨走了，他是逃了，他不敢面對一個受了傷的勳，他知道他表面上雖然看起來很霸道，但內心裡對朋友卻是最關心的，他是怕自己接受不了勳所要表現出來的那種痛苦才選擇逃走的。
“想不到笑晨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還會編故事，編得連我都信了他。”鄭明勳一邊說一邊看着自己身上穿的那件襯衫輕聲笑着：“你一看到我就看出來了，是吧？”
鄭明勳不等林正羽說話又接着說：“你一看這件衣服就知道不可能是女生買的，因爲你熟悉這種習慣和穿好，因爲是你爸爸從美國郵回給笑晨的是不是？”鄭明勳輕聲笑着：“虧得笑晨還老遠的讓你爸爸從那邊郵過來，看來這件事真的讓笑晨費了不少心啊。以前笑晨都不會這樣做的，他變了。”
“勳，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再想了，你還活着，還有我們。”林正羽此時覺得自己的腦子就要壞掉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勸勳。他現在的思維能力已經趕不上戚笑晨了，他不知道怎麼去勸勳把這件事忘掉。可是，這件事放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不可能會忘掉，他還怎麼去勸勳呢？他開始憎恨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多事，爲什麼要讓勳這麼痛苦，好像帶給勳痛苦的是他而不這件事。
“好了，今天本來是找你們出去喝酒的，現在我感到好累，改天再找你們好了，我要走了。”鄭明勳說着站起來，向外就走，他現在不需要正羽，他需要的是小英。
“勳，真的沒事嗎？”林正羽不放心地拉住鄭明勳：“真的可以自己走嗎？”他看得出來，鄭明勳此時的神情極其疲憊，連帶着他的身體和他的精神。
“沒事，你放心，到家我會給你電話的。”鄭明勳微笑着拍拍林正羽拉住自己的手：“放心，我還沒有那麼脆弱到不能承受這些。”
“記得給我電話。”林正羽放了手，看着鄭明勳出去。
勳走了，門在關上的那一刻起，就像已經把林正羽心裡的那扇門也關上了一樣。外面的天陰起來，不時地有風捲過地面，掀起淡淡的塵，潦撥着女人的裙襬。街上的人走的很急，匆匆的不知道都在忙着什麼。林正羽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心裡再也裝不下別的東西，有的只是勳離開時的那種看不見的憂傷，就像外面此時的天一樣，卷着暗灰色的雲，鋪天蓋地而來，讓人的精神毫無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