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一樣，這裡光線太暗，必須小心翼翼才行。不然摔了個跤子，再爬起來就得花費比平日裡更多的力氣。”卡西亞說，槍口的準度和對面站着的那兩個黑影相同，沒有絲毫偏離，都對準着對方的腦袋。
“但還是要先說明一下，在這裡，人數的多少並不代表着勝利。”卡西亞背對着大大打開的窗戶，身體也和黃金頭骨一樣被籠罩在月光中，臉上如畫布般蒙着一層黑色陰影。對面的羅伯塔她們並不能看清楚卡西亞的臉。
“但是人數卻可以讓勝利往我們這邊傾斜。”門口處的兩個人沒有動，對屋內背光的卡西亞說，“我叫羅伯塔，邊上是克珊。我們都帶着誠意而來，這一點務必請你相信。你應該知道我們是聖女身邊的僕從和管家吧。”
“你們可以叫我卡西亞。”卡西亞說，“朵麗絲提起過你們，並且你們晚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朵麗絲可對你們非常惦記。”
“原因有很多，我們會解釋給聖女的。”羅伯塔不無懷疑地說，“這個時間本應該還會在晚上幾天，現在過來這裡的我們，也是違抗命令來的。但請你放心，人數也就只有我們兩個，其他的人暫且還在執行別的任務。”
有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卡西亞在腦袋裡思索着，最後才說道：“雖然說出來不合適，但是她們是被你拋棄了吧，迫不得已，現在的情況由不得你不這麼做。我想我們兩個大概都想到同一處去了。你認爲如何，羅伯塔嬤嬤。”他抓不準應該怎麼稱呼面前看不見真實面貌的老人。
但即使看不見，也能從微微晃動的黑影身上看出羅伯塔本人的震動。她身邊的克珊震動更大，到目前爲止，她還完全被蒙在迷霧中，看不見事情的真實走向。
“迫不得已，不能反抗的事情還有很多，這只是其中的一件而已。”羅伯塔語氣一下子變得低緩了很多，“那我們之間就更沒有需要用槍來解決的事情了，我想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你身旁桌子上的東西，應該就是那一顆頭骨了。雖然不知道具體有什麼用處，但是我想這幅骨頭其他的部分，你肯定是非常需要的。說實話，你的實力並不能對我照成多大的威脅，如果有可能，我是不想與你安安靜靜坐下來交談的。這樣太耗費時間，也會讓本該很快埋進時間裡的事情又苟延殘喘起來。”
雖然嘴巴上這麼說着，但是羅伯塔並沒有將話語中的結果付諸於行動。明面上卡西亞給予她的感覺是這樣，完完全全不會，也不應該會是她的對手。可是在黑暗中，那裡卻依舊有潛藏的威脅存在。好像一顆啞火的巨大炸彈般，明明知道不會爆炸，可看上去仍舊會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我想知道聖女現在在哪裡？。”羅伯特問道。
“就在走廊開頭的第二個房間，這是密碼卡片。”卡西亞說，將手中的密碼卡片扔了過去，羅伯塔穩穩接住。
“克珊，你先到聖女的房間去看看吧，我和卡西亞先生再聊聊就過去。”
“可是、”代表克珊的影子僵在原地不動，可是羅伯塔的話不容質疑，也不容違背，這是幾十年時間下積累起來的威勢。作爲女僕，她是女僕長，作爲管家，她也是總管家。
看着克珊離開後，羅伯塔心底明顯鬆了一口氣。她走進房間，越來越強烈的光線將她蒼老的面容完全暴露在了空氣中。卡西亞的臉也在距離的改變下，映入她還是極好視力的眼睛裡。
“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年輕。”羅伯特說，將掛在肩上的箱子放在了腳邊。
“但羅伯塔嬤嬤你卻不一樣，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年老些許。”
“不久就要埋入土裡的人，這是常態。最近時間，我把每一次任務都當成了退休任務來做，可是並沒有人想要我退休，這幅身體，還有這年齡，並不能博得同情。”羅伯塔說，眼神裡一片黑暗，“所謂神靈，也是並不懂得體諒人類存在的東西，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恐怕將來也是這樣。能拯救自己的永遠都不會是它，也不會是聖皇。”
“聖皇或許也是可憐的人，他大概是想要拯救他自己。雖然你們都做了他獻祭給神靈的祭品了。”卡西亞與羅伯塔同時收回了自己的手槍。
“我也是可憐的人，成爲虔誠的信徒這麼多年，可是聖皇卻一直叫我做違背神靈的事情，我並不能稱爲是一個真正的信仰者。最後快要步入墳墓裡面，也終於被他們徹底拋棄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同情可憐人，也不是所有可憐人都值得同情。對他們，如是神靈真的存在，還是希望他們早點進入到地獄中去吧。”羅伯塔說，“最後幫助自己逃出去的，還是自己。神靈永遠存在於自己的心中，這真是一句好話，不知道卡西亞先生你覺得如何。”羅伯塔笑笑，皺紋積滿了整張臉，蒼老正在蠶食她的身體。
“我並不信仰神靈，但以前也渴望過在聖堂裡工作，成爲一個聖使來着。”卡西亞回答，“聖皇這一次的計劃，不知道您知道多少？直到見到你們過來，我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不知道，但是這並不妨礙我清楚聖皇到底想要做什麼。在聖皇廳工作了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女僕和管家的身份，可是活的年數久了，越發遲鈍的神經與大腦卻讓我從往日對神靈狂熱的信仰中脫離了出來。一些深信不疑的事情，在幾年前就開始出現了裂縫。那會兒，我剛好成爲了聖女的管家兼女僕來，精心照顧聖女的生活，並充當學習教育上的輔助。”羅伯塔講述着，“那個時候，年幼的聖女不時會告訴我她經常夢見一個和藹的叔叔和她講話，並且其中一個地名和地點出現得非常頻繁。本能感覺到不對勁的我，當然在上面做了一些事情。本來以爲只是一場偶然，但是沒有想到事情真的發生了，並且還是在自己的身上。不得不說當時的決定救了我，讓我多活過了這幾年時間。”
“你的目的大概也和聖皇相同吧？”羅伯塔停頓了一下。
“不是目的，應該說成籌碼。”卡西亞回答，“若是你相信的話，朵麗絲口中的那個叔叔也與我交談過，並且將照顧好朵麗絲作爲條件，我們之間進行了一項公平的交易。所以在立場上，我們對朵麗絲都是沒有任何敵意的。對於朵麗絲，我也一樣當做自己的妹妹看待。”
“無論是交易，還是其他，以後的結果我都是看不到了。”羅伯塔嘆息了一口氣，“也想再多陪陪聖女來着，這個年齡的她正是作爲聖女來最美好的時刻。可是已經沒有什麼時間了，在現實條件下，也並不允許我這麼做。當代聖皇很‘仁慈’，對於每一個人都是如此，我們整個隊伍應該都是跑不掉的。但是我想卡西亞先生你應該是計劃之外的人，否則來到這裡的時候，聖女只會是孤身一人。”
卡西亞點頭，羅伯塔臉上的皺紋勾勒出屬於欣慰的表情。
“克珊也是一個很好的管家，作爲女僕來極爲稱職。在這裡請你相信一個老女僕長與總管家的眼光。”羅伯塔笑着說，月光正在一寸寸吞噬着屋子裡的空間，“本來這一次是想要讓克珊帶着聖女單獨離開的。但是克珊只是做爲管家最爲合適，這樣的事情也是沒有選擇後的最佳選項。既然卡西亞先生你在這裡了，請容許我代爲她們兩個，將她們全部託付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