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噴出的鮮血染紅觀察窗,康格里的視線一片血紅。胸口的塌陷程度遠比動能裝甲厲害,碎裂的肋骨刺穿了全部臟器,肺部的損壞導致呼吸和聲音完全失去。通訊器裡面是阿里克的狂喊,但他聽不見。嘴巴一直在活動,康格里很想告訴阿里克趕快跑,不能繼續呆在這裡。
沒有借力與加速的一拳,便讓自己的加強型動能裝甲變成這般,康格里能想象出借助目標的靈活,衝進了隊伍中間時會發生什麼樣的場景。他在遠海共同國內的隊伍中訓練時就見過類似的場景,使用相同的動能裝甲,相同的武器,標準的功率輸出,甚至不用在戰鬥中開啓超負荷運轉,從機械之龍騎士團中來的那名騎士,僅靠着一人的實力便在訓練場上贏了一支超過百人的正式動能裝甲隊伍。
都是相同的裝備和條件,到最後,自己這方全部超負運轉,可對方依舊使用標準化功率程式。他們找不到開脫的理由,同是年齡差不多的人,但就是會與一些極少數的人存在不能跨越的差距。
並且到後來康格里才知道,那次訓練場上的練習對戰,對方全程都沒有使用輔助程式。換一句話說,驅動裝甲奔跑閃避,做出進攻的都是憑藉他自己對戰鬥的判斷。最使得康格里不能接受的一點,作爲機械之龍的騎士,他們日常作戰使用的都是第二等級的動能裝甲,那是動力和防禦,以及武器攻擊組件都遠超於標準裝甲數倍的東西,並且程式員會根據他們的作戰經驗與狀態爲之編寫屬於個人的程式。換一種說法,穿上標準化的動能裝甲,對那名騎士團成員不是加強,反倒是限制了他自身實力的完全發揮。
在目標身上看見了那名騎士團成員的影子,當一整支編隊站在那一具動能裝甲前面時,他們當時還想着過後要不要留點手,不要讓對方丟了面子。畢竟那是國家前三的騎士團,很多人畢生想進入的聖地。只是不久後就變味了,那時他們想的是如何讓自己不至於輸的太難看,畢竟數量比值可是超過了一百,一堆人撲過去,靠着重量都能將之壓在地面上不能動彈。
“可要走啊,阿里克、、、”康格里最後的意識停留至此。
巨響之後便沒有了呼吸聲,阿里克知道了最後的結果。跑在最前方的他此刻已完全脫離隊伍,身後有幾人想要加速趕上。
“你們注意周圍的敵人,時間快到了,不需要跟着我。有機會找出那幾名狙擊手!”動能裝甲在地面上留下一連串踩踏出來的凹坑,阿里克衝到還在燃燒的洲際列車尾部。觀察窗開始過濾多餘的光線,數具躺在地面上的動能裝甲進入視野。
每一步便跨越一截車廂的長度,去到中後部位,阿里克感覺到什麼,奔行的身體驟停,全身攻擊組件全部展開的同時,也從背後拔出那把黑刃長劍,警戒周圍。溫度感知能力在此環境下失去效果,阿里克機械式讓腦袋左右晃動,讓四周所有動態情況都進入腦袋中。
緩慢向前走,散開的感知中只有身旁不斷燃燒的列車,周圍組織成員與不斷收攏的包圍圈間的戰鬥被阿里克完全過濾掉。好歹作爲一名動能裝甲隊伍的隊長,他鍛煉出了不錯的對危險的嗅覺。人類作爲一種生物,身體中原本就具有趨利避害的特性,成爲手術者後,這種本能也被加強,且通過合理的方式,還能人爲訓練加強。
進入到了不應該貿然踏入的領域中了,也即是踏入了兇獸的領地。但阿里克目前能感覺到的,唯有這一片領域曾經有兇獸呆過。兇獸此刻在哪裡,是否盯着自己,他完全不能從現有的信息去判斷,因爲根本就沒有信息讓他去判斷。
繼續向前,火光下那幾具躺下的動能裝甲越發清晰。見到了合金板上的標誌,完全塌陷下去的胸口讓阿里克確定了什麼。觀察窗一片血紅色,他看不見後面的臉。
“呼、、、”長長吐出一口氣,和自己在一個隊伍中共同呆了十來年的人,康格里的死亡使得阿里克的心情一時間出現巨大波動。下一刻,危險感知強制性覆蓋掉這種心情,站在原地的動能裝甲驟然後側,一片泥土濺上半空。可突然竄出的身影完全沒有給他機會,折線形的流影黏住了他。
嗡嗡的顫音裡,才站定的動能裝甲頓時傾斜,其雙腳後腳跟彈出兩根支撐柱,插入地面。阿里克當即借力扭曲腰身,手中黑劍反身一斬。一篷火花驟然在身前噴灑,光亮穿透觀察窗照亮阿里克那張緊繃的臉。黑劍鋒刃出現暗紅色,隨即崩裂開一連串細碎的切口。力量這時才隨着劍柄噴涌,劍身在下一刻反彈,直接打在自己身上。而握着劍柄的動能裝甲的雙手,咔咔的聲音中,裡面的支撐結構出現變形,伴隨着手臂上因力量傳導而擠開的合金板,機械機構的左手腕完全變形了。
雙腳連着支撐柱從地面拔起,動能裝甲被彈飛數米遠。力量在半空中就完全穿透阿里克的身體,呼吸加重的他終於在這僅僅一次的攻擊中反應過來一些事情,他知道康格里胸口上的凹陷是怎麼來的。
肩部的兩枚火炮發射筒噴出火焰,想要限制敵人給自己爭取一點時間。可黑影完全沒有給他任何機會,“鐺鐺”的聲音中,才處在加速階段的小型化火炮直接被斬成兩段。動能裝甲這時終於落地,阿里克立即藉助這股力量想要拉開距離,可他只覺得視線出現幻覺般的晃動感,有影子在忽隱忽現。他完全找不到敵人在哪裡。
“叮!”視線中出現細密的裂縫,阿里克才反應過來這些裂縫是觀察窗裂開所造成時,流下的鮮血就浸染了眼睛。疼痛感從眉心傳來,他擡眼向上看,一截劍身不知何時已經插進他的腦袋,貫穿了動能裝甲的整個頭部。
數個呼吸後,整個動能裝甲部隊的通訊頻道中響起陌生的聲音,那時善意的詢問,也是提醒:“你們的隊長是拿着一把黑色長劍的人嗎?”隨即,通訊關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