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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離開帝國,還是離開整個後相大陸上,今後幾人間想要再見面,都是機會渺茫。比不上卡西亞的身份,克珊和朵麗絲都只是流水線上的商品,唯一特殊的地方只是她們比別人多打了一些標籤而已。聖皇廳的力量擺在那裡,這裡已經沒有了她們可以生存的地方。
“不僅是需要出帝國的身份牌,還是需要去往另外一片大陸的身份牌,包括其中的手續,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那人說,“還有一些特定的東西,我們也想到並準備了一點.在帝國外部,還有其他大陸上,一些差距還是相當明顯。特別是語言,帝國語的普及性可能不是你們想象的那般高,所以在離開帝國中的旅途上,我想你們必須得學會其他國家的語言才行。”
特定的東西便是手術者需要的鎮定劑,剛去一個新的地方,這樣的東西確實很難到手。韋伯利家族的負責人想得很全面。卡西亞和克珊他們點頭表示感謝。往下不再需要他們幹什麼了。
太陽升到半邊天空的時候,他們到了奧里亞地區,韋伯利家族的地域裡面。
地方處在城市的一腳,很大,圈了幾個小矮山包。這一次的負責人邀請他們到裡面逛逛。奧利亞比不得馬諾馬繁華,但兩者間的差距也並不大。韋伯利在這裡的駐地與在馬諾馬周邊的總家族相比,也是一樣的道理。
邀請被卡西亞和克珊兩個人同時拒絕了。不是急着趕時間,他們現在並沒有這樣的心情去欣賞,也沒有力氣去浪費自己的目光。車內的人身上都帶着不活躍的氣氛,負責人說了一次後也不再開口考慮其他的事情。他讓司機直接將車開到了家族一邊的機場中。兩輛小型飛空艇已經在那裡等着了,船身上面銀白色的子彈型標誌在上午的陽光裡很燦爛,子彈標誌下面則是一排韋伯利公司的帝國語標語。
“這裡請諒解一下,因爲奧里亞地區情況的複雜,所以也只能用這樣運輸軍火的飛空艇來接送。”負責人臉上帶着歉意,“但裡面的舒適度不會比客船差。韋伯利公司中的工匠們也都是有着高超技巧的,這一點還請卡西亞先生你放心。”
“不用,已經足夠了。”卡西亞點點頭。
負責人在這時下了禮車,前去處理其他事情。
車前的飛空艇噴出了淡淡的蒸汽,好像灰濛濛的煙霧環繞了它們一圈。穿着深色工作服的人正在對它們進行最後的起航檢查。
車內還是沒有人說話,沉默從旅行酒店的房間裡面一直跟隨來到了這裡。
“都要走了,就沒有什麼話對我們說嗎?這很有可能就是我們之間最後的話了。”克珊輕聲詢問道。
“我不想走,就想留在這裡,卡西亞哥哥。”把頭一直埋下的朵麗絲忍不住哭泣的聲音,抓住卡西亞的手掌說,哽咽着看着卡西亞消瘦的臉,好像要將他的臉面完完全全記在心裡一樣。
緩慢擡起乾枯的手摸了摸朵麗絲的頭,卡西亞在這時搜索完了腦袋也找不到一句可以用來安慰的話。今後的人生旅途早就變成了未知數,以後的一顆子彈就能讓這時所有的承諾,所有的安慰全部變成泡影,最終消失在陽光下,連一道淺淺的影子都不可能留下。
話語有些時候太重,卡西亞承擔不起它的份量。
“沒事,十年內,我一定會去看你們的。到那時候你已經是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了,我還在想那個時候要是認不出你該怎麼辦。”卡西亞臉上笑着說,“有克珊姐姐在,不用擔心。我會遵守諾言的。”
朵麗絲哭得更加厲害。
“對不起了,我自己的原因。”卡西亞將目光看向克珊,帶着歉意。
“不用,這本就是羅伯塔嬤嬤交給我的事情。”克珊回答,“只要你不要忘記了剛纔的約定就行了。”
“當然不會。”
汽笛聲音響起,朵麗絲抱着卡西亞當初買給她的帽子,哭着站在窗邊向卡西亞使勁的揮手。嘴巴張着一直在說着話,但是飛空艇起航時的巨大噪音並未讓她的聲音傳出來。通過簡單的脣語,卡西亞知道那些未能傳達到的話是什麼。
“哥哥,你一定要過來看我!”飛空艇上,朵麗絲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嘴裡的這句話一直都在說着,但是周圍的噪音已經完全將着小小的聲音覆滅了。克珊站在她的身後,一樣揮着手和卡西亞做最後的道別。
“克珊姐姐,卡西亞哥哥聽得到我的話嗎?”朵麗絲沒有自信,哭着看向克珊問。
“當然能,卡西亞會脣語的,他知道你說了什麼。”克珊說,看着下面勉強坐起來看向她們的卡西亞,他也在緩慢揮動着手臂,“他說‘他會盡快過來看你的,不用擔心’”
“可是,可是、”朵麗絲說不出話來,哽咽聲音積滿了她柔弱的喉嚨。兩隻小手在拼命地擦拭不停留下的淚水,不讓它們模糊了自己看向下方的眼睛。但飛空艇在這時越飛越高,窗戶的視線變得狹小。等到陽光可以照射進來很大一束,卡西亞的影子也終於消失在了那裡。
窗前卡西亞的身影終究被外面一大片灑滿金色光線的景物遮蓋下去,噪音也在這時消失不見了,只有朵麗絲的哭聲在飛空艇裡面迴盪着,她的身影也被鍍上了顏色。
“我會等你過來找我的,哥哥。”小女孩在雲海之上終於擦乾了淚水,在這個時刻於心裡許下了和卡西亞一樣的承諾。
久久擡着頭不曾放下,飛空艇早已經在天空中變成了一個黑點,消失在了卡西亞的眼睛裡,就連一片航跡雲也沒有留下,無影無蹤地消失了,徹徹底底地離開了。
直到眼睛被越來越強烈的陽光灼燒得疼痛,卡西亞才閉上眼睛,回到了禮車裡面。心頭壓着石頭,好像缺氧頭腦發脹,胸口呼吸不順暢的感覺,卡西亞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除了長長的喟嘆着,便一直看着窗外的景物發呆。
“自己的情緒何時變得這樣脆弱。”卡西亞問自己,但終究沒有人可以回答他的疑問。
隨着第二道汽笛聲音的響起,他們踏上了返航回去馬諾馬的旅途了。